开了药方,安管家便亲自将何士儒送出了府,而此时的桐院之中,气氛却是异常的严肃,喻兰坐在椅子上,环视着屋中的人,眼中出现了一抹怀疑的神色。
“娘亲,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依长溪看,应该去禀告爹爹,好好的彻查一番。”安长溪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睛迅速的扫过几位姨娘的脸,五姨娘一脸的迷茫,三姨娘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只有四姨娘,一脸沉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最后落在安长吟的身上,虽然她也是一副迷茫的表情,可是眼中那抹慌乱却被她捕捉的清清楚楚。
听了安长溪的话,喻兰思虑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道:“虽然我不愿惊动老爷,可是事关我国公府子嗣的事情,这件事情定然要彻查,玲珑,你去书房将老爷请来,还有,将厨房打杂的几个粗使丫头都给我叫过来。”
见喻兰如此严肃,众人都不敢去看她的脸色,全部低着头,等待着安国公的到来。
不多时,安国公就走进了内室,看见床上的七姨娘一脸的蜡黄,又想到方才玲珑同他说的一番话,心中已然了解了八分。
“老爷。”喻兰缓缓起身,与众人一起拜了安国公,见她行动不方便,安国公急忙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下。
就在此时,厨房之中的粗使丫头们也都来到了屋中,乌压压的跪在了安国公和喻兰的面前。
“我问你们,前日七姨娘的温补药是你们谁送过来的?”喻兰的声音并不凌厉,但是却带着一股天生的威严。
“是……是奴婢。”一个身着青色粗布裙子的小丫鬟低声的回答道。
看了她一眼,喻兰问道:“是谁让你送来的?”
“是奴婢瞧着药好了,以为是七姨娘院子里的,便就送了过来,奴婢怕姨娘不信,所以才说是夫人让送的。”那小丫鬟咬了咬嘴唇,最后说道。
“胡乱说话,管家,打三十板子,拉出去卖了吧。”面色阴沉,看着屋中的几个人,安国公冷冷开口道:“如今夫人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子,锦娘也有了身孕,我不希望在府中看见以前那般乌烟瘴气的事情,若是这次你们之中谁做了这事,现在坦白我还能够从轻发落,若是不承认,日后被查了出来,那么就不要怪我不顾念往日的情分了。”
没有想到安国公会这般直接,安长溪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目光正好看向了四姨娘,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四姨娘将本就低着的头坠的更低了。
站在四姨娘身旁的安长幽感觉到了四姨娘的异样,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手正微微的颤抖着,心中一惊,想要开口,但是一旁的三姨娘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原本就要说话的她一下子低下了头,最终并没有说什么。
一时间,屋中安静的异常,没有人开口,安国公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最终停在了四姨娘的身上,看着四姨娘脸上有些奇怪的神情,不由得问道:“婷若,你怎么了?”
然而四姨娘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眼神恍惚的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安长幽只好捅了捅四姨娘,她这才抬起了头。
“长幽,你干什么。”四姨娘皱着眉头看着安长幽,似乎对方才她捅了她的事情有些反感。
“婷若,刚刚我问你的话,你可有听到?”看着四姨娘反常的表现,安国公的脸色渐渐的阴沉起来,他的心中似乎开始明朗。
见安国公的语气如此的不好,四姨娘一下子跪在了安国公的面前,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犹豫神色,慌慌张张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皱着眉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安国公冷声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出来,跪下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老爷,妾身不敢说啊,妾身不敢啊。”四姨娘用力的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了十分惊恐的神情。
“你说就是,莫要害怕。”喻兰轻柔的声音像是刚出山谷的泉水一样动听,四姨娘抬头看了一眼她,最后轻轻的点点头。
“老爷,夫人,在来桐院之前,妾身在府中闲逛,听闻管事的说有个道士在府门口振振有词,心中就起了好奇心去看了看,谁知那道士竟然说……说……”四姨娘突然闭了口,眼睛直直的看向了安长溪,似乎安长溪是个魔鬼一般。
见四姨娘看着她,安长溪微微皱了皱眉头,难不成,那道士还说了跟她有关的事情?还是说,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安排的?
“那道士说了什么?”安国公自是看到了四姨娘的样子,不由得冷冷说道。
“老爷,妾身不敢妄言,那道士现在还在管事的房中,若是老爷一心想知道,可将他叫过来。”四姨娘低着头轻声说道。
“管家,去管事房中将人带过来,老夫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安国公对着门口处说道。
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穿着灰色道袍,留着山羊胡,身材清瘦的中年男子便走了进来,因为是修道之人,便只是行了一个道家的礼节,看似仙风道骨一般的对着安国公说道:“贫道见过施主。”
“我听说,道长一早便在我府门口说了些话,老夫倒是想听一听,不知道长能否再说一次?”安国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开口说道。
“贫道当时只是略微一看,如今进了院子,便可以仔细的查查看。”那道士点了点头,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床上躺着的七姨娘,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手中的八卦盘左旋右转,他的口中还念念有词低声的嘟囔着什么,脚下迈着八卦步,一边看着八卦盘,手指一边捏算着,双眼紧闭,看起来有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绕了几圈,那道士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双眼猛然睁开,看了一眼手中的八卦盘,有些怪异的看了安国公一眼,然后满脸惊愕的说道:“敢问施主,府中可有在丙戌年四月出生的人,并且住在府中朝北方向的院子?”
那道士的话音一落,安长溪的面上便带上了冷笑,丙戌年四月,就是她出生的年月,而长溪院,也是朝北的方向,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针对她来的,而想要针对她的,定然就是如今站在自己对面的安长吟了,眼神微微一沉,看着躺在床上的七姨娘,不由得冷眼看过去,这事情,跟她也脱不了关系!
可惜啊,安长吟与七姨娘这两人将她想的太简单了,七姨娘本就对府中的事情了解的甚少,而安长吟,更是从不在意府中的事情,一心只想针对自己,这府中除了她,还有一个人,也是如此!
听了道士的话,安国公和喻兰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安国公冷冷一笑,接着说道:“道长问这个做什么?”
“这人已经显出了冲撞之势,若是时间久了,怕是府中的子嗣难保啊。”那道士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哀叹着说道。
“老爷,老爷,道长这样说,莫不是七姨娘这几日是因为被冲撞了才这样?”冰儿突然跪在了安国公的身前,焦急的说道。
这话说出去,其他的人自然会以为冰儿是担心七姨娘,既表达了她的中心,又指出了七姨娘的问题,还真是巧妙的很啊。
看着站在屋中间的道士,安长溪摇了摇头,表面上看去,他一副对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装的确实挺像,只是他眼底偶尔闪过的一丝贪婪,则暴露了他心底的欲望。
收起目光,安长溪带着一丝疑惑,轻声的问道:“道长,你确定只要府中之人,丙戌年四月出生,住在朝北的院子,就会冲撞七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吗?”
那道士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此时正老僧入定,耳边传来一阵如出谷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让他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目光就看向了站在喻兰身边的安长溪。
十四岁的柔弱少女,乌黑的发丝挽成流云髻,两根通体透白的玉簪点缀其中,身着玉白色的对襟齐胸襦裙,长长的裙摆包裹着她纤弱的身姿,端庄高贵,文静大方,白嫩娇艳的脸上,一双幽深的眸子透露出了异样的神采,整个人看去纤尘不染,竟然让他恍然失神,心底只觉得面前的人高不可攀,然而却带着一丝的期待,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贫道所言万万不敢欺骗了老爷夫人小姐,这相冲的人若是一直在府中,迟早会出事情的。”
见他眼中透露出一丝让人反感的目光,安国公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冷脸看着他问道:“道长,这件事情该如何化解呢?”
一听安国公这样问,那道长连忙将八卦盘收了起来,目光转向了他,若有其事的说道:“如今之计,便是将相冲的人送出府去,最好送去京郊的庵堂之中,才能够保的府中的子嗣安然无恙啊。”
“这丙戌年四月出生的人,不是大姐吗?”安长吟站在一旁,轻柔的声音突然响彻了安静的屋子。
“老爷,是妾身福薄,可莫要委屈了郡主,怎能将郡主送去那冰冷的庵堂呢?若是真的相冲,那么妾身愿意去庵堂,等到孩子生出来再回来。”一听安长吟说话,七姨娘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脸上带着悲伤的神色,低声说道。
“姨娘,奴婢知道您心善,可是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啊,那庵堂人少冰凉,孩子怎么能受的了呢。”冰儿见状,也不管安国公是什么脸色,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床边搀扶着七姨娘。
见安长吟与那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配合的十分不错,安长溪冷笑,安长吟故意说出自己的生辰,而七姨娘装作贤惠懂事的样子,冰儿扮演着忠心的奴婢,无非就是想要告诉安国公,她为了孩子,可以去庵堂,但是就是因为孩子,她还真的不能去,大人无所谓,可是孩子却不能够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