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长溪越发苍白的脸色和手臂之上渐渐深沉的黑色,蓝北墨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何太医,尽快施针吧。”
“王爷,这件事情您万万要考虑清楚,王妃府中的胎儿已经有近七个月的光景,如今形体已成,且很有可能是个男婴,若这个时候将孩子产出来,我有把握能够让孩子平安,王爷可还要斟酌一番?”何士儒看着蓝北墨的脸色,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听了这话,蓝北墨只是摇了摇头,薄唇微微抿着,语气之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不比,本王只要她平安。”
“既是如此,下官定保王妃无恙。”何士儒皱着眉喟叹道。
四周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芒,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当安长溪恢复意识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带着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黑暗之中推着她前行,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在体内盘旋翻涌着,将血液之中的冰灵全部打通,那种蚀骨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了起来,立刻便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溪儿,我在,溪儿坚持住。”
溪儿?是谁在呼唤她?是母亲还是父亲?还是……蓝北墨?这个声音那么熟悉,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想着,让她不禁又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但是那个声音却始终在耳边低低的环绕着,似乎在催促她前行,她挣扎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却又有一种看不见的压力在压着她,两相抗衡之中那个声音依旧锲而不舍的将她拉出黑暗,终于,一丝光亮慢慢的刺进其中,仿佛已经破开了那无形的压力,有浮动的光亮照射进来,一双幽深带着焦灼的眼睛带着几分惊痛与狂喜,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她低低叫了一声:“王爷……”
蓝北墨一直紧紧的握着安长溪的手,眼见那一条又一条的黑线在她的手臂之上缓缓的褪去,不由得轻轻的颤抖了起来:“溪儿,我在,我一直在。”
见他毫发无伤的坐在自己的身边,安长溪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十分喑哑的说道:“真是万幸,你没有喝下薄荷露……”
此时的蓝北墨,心中已经分不清是疼痛还是会很,千言万语都憋在心中却是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来,就像在战场上被万箭穿心了一般,生生的让他的身体鲜血淋漓骨肉尽痛,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紧紧的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想要为她分担一些她身体的痛苦。
安长溪的神志随着毒素的慢慢退去越发的清醒了起来,她清楚的感觉到了金针扎进了身体,在全身的疼痛之下越发的清晰。
何士儒的针灸之术十分了得,此时更是稳稳的下针,专注又果断的将手中的金针接连着刺进了安长溪的体内。
天池,膻中,气海……一针接连着一针,安长溪的身子突然一震,立刻明白了何士儒此时用针的意图,心中京剧万分,吃力的想要撑起身子,却被蓝北墨死死的压着:“不要,不要!”
“溪儿,别动。”蓝北墨的眼中充满了痛苦,用力的不让她动弹,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疼痛。
安长溪没有办法挣扎,只能够红着眼看她:“不,这是你的孩子,是你的骨肉,你不能这样,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他……”
她的目光是从未曾见过的哀求,眸底那深深的无助透过她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缓缓的流进了蓝北墨的心中,让他觉得如同滚油烫心一般让人五脏俱焚。
她的话让蓝北墨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逼得他不敢再去看她那双充满了哀求与无助的眼睛,他紧紧的抿唇扭头,那种刚毅果断在他的周身散发了出来,他绝对不会后悔这个选择,他可以放弃一切,可以不要一切,包括他的骨肉,只要安长溪能够安然无恙,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只要能够让她平安。
何士儒终于抬起了头,摇头轻叹一声,又将两根金针扎入了安长溪耳边的重穴,让她的神志瞬间模糊,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三个时辰后,墨王府急报传入宫中,墨王妃安长溪意外早产,刚满七个月的男婴一出生便就夭折。
夜幕深沉,蓝北墨步伐沉重的走出了房间,一轮残月高高的悬挂在天上,用它的凄冷笼罩着整个苍茫的大地。
眼前是灯火通明,照亮了已经完全压抑在黑暗之中的漱玉苑,两个时辰前,为安长溪送薄荷露的那个小丫鬟很快便被抓了起来,开始她还在不住的哀求,但明预阁的手段连铁板都能够撬开,更何况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不过片刻,那小丫鬟便将投毒的主使者——墨王的侍妾紫如夫人供了出来。
穆夫人心中恨急,亲自带着府中的女官将紫如在云水居带了出来审问,紫如却是大吃一惊,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买通小丫鬟是要投毒害王妃。
然而在女官的言辞逼问之下,紫如终于说出了薄荷露之中所放的不过是让安长溪昏睡的药物。
紫如一心扑在蓝北墨的身上,却从未得到过他的宠幸,几个月前她在上街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蒙面的女子,问她是否心系墨王,这话说出之后,她自是点头,那女子便给了她两包药粉,一是能够让人昏睡的药物,另一个则是让人意乱情迷的药物,她本以为让王妃昏睡之后,将蓝北墨用其他办法叫去云水居就能够得一夜的宠幸,却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差点害了王妃的性命。
紫如执着于对蓝北墨的痴情,却并不知道就是这般痴情变成了她人手中的杀人的钢刀,在无形之中将她推入了毁灭的深渊。
闻言之后,穆夫人异常气愤,以往她倒是怜惜紫如,却不成想如今竟是到了这般的田地,她的话语之中亦是没了往日的情面:“你以为用这种入不得眼的东西就能够乱了王爷的心智吗?若是王爷不肯,即便天塌下来也无用,当初王妃费心费力救了你,可你却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实在是让人无法原谅,你还是自己去求王爷吧。”
这番话犹如五雷轰顶一样彻底摧毁了紫如的心理防线,她颓然坐在地上,曾经幻想的所有美好都在这一瞬间悄然破灭,她这才知道,原来纵使她愿意去飞蛾扑火,却也从未有过一双可以起飞的翅膀。
离王府此时陷入在黑暗之中,偏院里,蓝纪离正冷冷的看着刚被拉起来跪在地上的秦如妍,屋中灯火摇曳,映着他脸色忽明忽暗,一丝不可察觉的异样在空气之中蔓延开来。
“百绝毒除了我这里他处再无法寻到,你说,是不是你?”蓝纪离将秦如妍拉到眼前,语气中的冷冽让她全身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的目的是蓝北墨,你却去动她,我早就说过,这段时间不许动她,你到底想干什么?”蓝纪离心中窝着一腔的怒火,原本安排好的计划硬生生被秦如妍给搅乱了,他的确想让安长溪离开人世,但这件事情却不能够由别人来做!
秦如妍低着头,任凭他的拉扯却一句话都不说,如今安长溪虽然没有死,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以后她还有的是机会,有的是能够要了她性命的机会。
见她不说话,蓝纪离颓然松开了手,留下一句禁足偏院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王爷。”云意红着眼端着一盆热水回来,见蓝北墨站在漱玉苑门口徘徊,低声叫道。
蓝北墨转身看去,不由得问道:“她怎么样了?”
“王妃已经醒了。”
“你们去照顾她吧。”蓝北墨一直紧锁的眉头此时并未舒展,也没有走进漱玉苑,仍旧是站在台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意原本还想在说些什么,蓝北墨抬手便阻止了她,此时他已经不想再听什么,云意只好悄声走进了房间。
当蓝北墨走进漱玉苑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门口此时正跪着一个人,身形单薄,带着摇摇欲坠的颓然,显然是跪了很久了。
他的脸色登时冰冷了几分,眼下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女人,这个害了她心爱的女人的蛇蝎毒妇。
听到脚步声,紫如猛然转身,见果然是他,忍不住哀声道:“王爷……”
蓝北墨看都不想看她,绕过她便走到了前面,紫如急忙膝行过去赶到了他的面前,脸上的泪水倏然滑落:“王爷,王爷……”
“你来这里做什么?”蓝北墨转过头不去看她,强忍着将她撕了的冲动问道。
紫如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一脸泪痕的说道:“王爷,紫如自知罪孽深重,唯一死才能够赎罪,婢妾希望在死之前,能够再见王爷最后一面。”
蓝北墨冰冷的目光突然看向了她,眼中是从未曾有过的憎恶,他冷笑开口道:“看我?你是不是嫌毒药的分量不够,想要看我死了没有?”
“不,王爷,婢妾从未曾想要害您,也没有想要害王妃,婢妾真的不知道那是毒啊,如果婢妾知道,婢妾情愿自己喝了也不会让王妃受苦啊。”紫如重重的摇着头,一脸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