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地牢出来,安长溪便让程安带着那泽离开了明预阁,那泽还有很大的用处,至少翼国那边还需要他亲自去回禀,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的解决这件事情。
站在院子中,安长溪举目四望,远远地就看见清朗无垠的天际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片像是长蛇一般的乌云横亘不散,将方才的事情抛到脑后,她沉思了一会儿,刚要转身将这个发现告诉蓝北墨,就见他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怎么了?溪儿。”蓝北墨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以为她还在思考琥珀死去的事情,正想安慰她两句,就见她已经缓缓的开了口。
“你看天边,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是这云彩看起来十分不妙,若不如去请褚先生过来询问一番?”安长溪总觉得这几日可能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为了确保无虞,她便提议让褚逸云来观察一下。
听到安长溪这样说,蓝北墨心中一凛,急忙让程彬去流光府之中将褚逸云接到了明预阁,待褚逸云走进院子的时候,就见安长溪与蓝北墨两人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王爷,郡主。”
“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方才长溪说这云有些不详,褚先生,你是什么意思?”蓝北墨摆了摆手,指着天边那一条乌黑的云彩说道。
顺着蓝北墨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条长长的乌云正横亘在天空之中,看起来极其的诡异,褚逸云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道:“王爷,郡主,天生异象,近来京都或许有大灾。”
“如今已近年关,褚先生可不要妄言。”安长溪心中也隐隐不安,但毕竟是关系国家根本的大事,若是稍有差池,莫说褚逸云了,就连蓝北墨都会收到牵连。
“郡主,老夫所说句句属实,依老夫的意思,最好进宫去钦天监看看那八方地动仪可有异动,若是有,可能会有极大的地震。”褚逸云皱着眉头,脸色十分严肃。
见他这样说,蓝北墨点了点头,也不多说,拉起安长溪的手便向外走去。
策马在路上狂奔,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便来到了宫中,因为是下午,轩帝躲在怡心殿之中批阅奏折,待到两人叫着景安去通传的时候,身边也急急走过去了一个人。
三人一同入内,轩帝诧异的看了安长溪与蓝北墨一眼,目光落在了新晋的钦天监长使杨岩的身上。
“臣参见皇上。”
轩帝抬了抬手道:“杨爱卿如此着急,可是有什么急事?”
“回皇上,前钦天监长使褚逸云所留下的八方地动仪今早突然有了异动,臣特地占卜了一卦,青龙降临在坤位之上,乾位金临而建旺地,金克木,木受克则动,恐有地动发生。”
轩帝脸色微变,就听蓝北墨道:“父皇,方才安和郡主瞧见天边有异样的乌云,便想到来寻找钦天监长使,想要让他去观测一下。”
轩帝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将天象看的异常重要,若是真的有了大的灾祸,便证明了政事有所弊端,民生定然怨声载道,听到这话,他急忙起身:“朕同你们一起去看看。”
景安急忙安排了摆架,安长溪亦随着他们登上了云台,见那八方地动仪之中的滚珠在不断的摇晃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皇上,这地动仪的方向指的便是京郊。”
“郡主说的对,便就是京郊与松城的边界处。”杨岩点了点头道。
“父皇,听说此物一动,三日之内一定会出现地动,不如儿臣与郡主一同前去京郊处看看,若有什么异象,还能够尽快迁避百姓,避免他们受到灾祸。”
轩帝的脸色并不好看,地动本就是不详的预兆,如今尚未有什么消息,仅仅凭借这地动仪的话实在不能够轻信,沉声道:“你们可知道,妄言天灾,可是很大的罪名。”
安长溪眉头微蹙,咬了咬牙跪在了轩帝的面前:“皇上,便就是因为不敢妄言,所以请求皇上让臣女去京郊一看。”
轩帝负手看了看那地动仪,终于道:“好,你们两人边去吧,不过若是危言耸听的话,回来之后,朕决不轻饶。”
“是。”安长溪与蓝北墨一同应下。
纵马飞驰在管道之上,一行人片刻不停的赶到了京郊,沿途是贯穿整个京都城的沅陵江,看着江水无风而涌动,惊涛拍岸,溅起了高高的浪潮,实在是声势震天。
京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发生,夕阳晚照,阡陌交通,商者已经收了东西回到家中,天气寒冷,街上的人淅淅沥沥的没有几个。
安长溪与蓝北墨两人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一汪湖泊附近,俯身向下望去,只见水面之上不断的翻滚着泡沫,里面应该沉在湖底的小鱼纷纷的跳跃着,显得十分的狂躁,一路之上蛇虫鼠蚁更是随处可见。
京郊的知县听闻王爷郡主亲自驾临,急忙将他们迎入了府中,蓝北墨看着有些发抖的知县不由得笑了笑道:“王知县莫要紧张,今日我奉旨前来查看,恐京郊有地动,这才过来希望知县能够尽快安排百姓们避免灾害,以防不测。”
听了这话,王知县显然愣了一下,有些没有明白蓝北墨话中的意思:“王爷,这可是皇上的旨意?”
安长溪摇了摇头道:“皇上还是将信将疑,所以没有明旨下来。”
听了这话,王知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虽然京郊的人数不多,但是迁动的话也是极其耗费心力的,况且又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王爷,郡主,时候不早了,不如就在此先用过饭菜。”
安长溪秀眉微锁,方才路上听闻蓝北墨所说,他们见到的这些征兆已经将地动确定的有七成了,但是如何说服王知县还是有些难度。
很快便有小厮上了茶水,王知县淡笑道:“还请王爷郡主休息片刻,饭菜稍后就来。”
“王知县,今日恐怕要让你冒险一次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事关京郊上千名百姓的安危,还请王知县能够尽快决定。”蓝北墨看了安长溪一眼,见她也是眉头紧锁不由得说道。
王知县脸上有些难色,“王爷,这里要有地动的事情,可有什么依据?”
然而不等蓝北墨说话,刚刚喝了一口水的安长溪突然皱起了眉头,正仔细的看着茶杯之中的水。
见蓝北墨不说话盯着安长溪看,王知县也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安长溪的异常,低头喝了一口水,味道极其的怪异,不由得怒道:“大胆,谁泡的茶水?竟然敢这样端上来招待王爷和郡主!”
端茶进来的小厮不太明白究竟是什么回事,脸色苍白一片,一下跪在了地上道:“老爷,是……是奴才冲泡的。”
“这是什么茶?”王知县将茶杯重重一摔,厉声问道。
那小厮有些害怕,颤抖着道:“是老爷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的……雨前龙井。”
雨前龙井是好茶,安长溪自然明白,可如今这茶的味道实在难喝,莫不是水的问题?想到这里,她急忙说道:“王知县莫要怪他,是不是冲茶的水有问题?”
“回郡主,府中的水一向取自井中,还请王爷郡主明察。”那小厮拜倒在地道。
蓝北墨微微眯了眯眼,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方才去打水,那水可是浑浊而夹带着很多的泥沙?”
小厮有些诧异,点了点头道:“王爷说的不错,不知为何,这几日城中的几口井都是这样,奴才冲茶之前还特意过滤了好半天呢。”
“王知县,”蓝北墨听了这话转头对着王知县道:“井水污浊不堪,就是地动的一个大征兆,方才在来的路上本王还见了很多的征兆,虽然对地动亦是本王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却也是有个八成的,如今本王要立刻回京复命,而京郊千人的性命今日就在知县的手上。”
听了这话,王知县有些将信将疑,这几天确实有些异常,有些村子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总是念叨“蛇虫鼠蚁过,地动就来临”,他原本只当做是民间的乱传,从未放在欣赏,可此时听蓝北墨说的如此的认真,他又不由得琢磨起来。
蓝北墨看着他一直不说话,自然是明白他有所顾虑,当即说道:“王知县大可放心,若是怕日后朝廷怪罪的话,本王定会一力承当,绝对不会连累知县半点。”
王知县抬头,见蓝北墨的眼底有一抹锋锐闪过,一种坦坦荡荡的飒爽让他有些不敢直视,在他坚定的目光之下,曾经的铁血似乎又回复了几分:“王爷,我王万泽便与王爷一道来赌这一次!”
蓝北墨笑了笑,起身竟是对着王知县拜了拜道:“本王便代替京郊上千的百姓来感谢王知县的大恩了。”
王知县没有想到蓝北墨会如此,有些恍然,全然拜服在了他那种从容淡定的傲岸之中,那般的深邃,那般的淡然,却压不住他身上的清明与伟岸,早就听说墨王是个豪杰,如今看见,倒是果然被他的风华所震撼,心中暗道名不虚传。
简单的与王知县商议了一下防御的事情,并且告知了他们要留心异样征兆,蓝北墨便带着安长溪出了知县府衙。
人才翻身上马,就见那原本是一道昏黑的乌云此时竟是变成了姹紫嫣红的颜色,染得整个天际都透着红光,安长溪心中一沉,如今所有的异象都在表明着,这场地动看来是在所难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