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长溪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秦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自然知道在丧期之中举办宴会是不符合规矩的事情,可如今秦如妍的正妃之位不保,皇后那边对她的态度也是冷淡异常,若再不想些办法怕是秦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秦威带着一脸的无奈道:“郡主的意思老臣明白,如今如妍已经进王府月余,朝然作为她的长兄却还没有娶亲,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远山眉带着凌厉的尖锐挑了挑,安长溪不屑一顾的轻哼了一声,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秦丞相,你说的倒是有理,既然你知道于情于理都不合适,那为何又要拉着我国公府下水?敢问你究竟是安了什么心思?”
秦威并没有想到安长溪竟然会如此的咄咄逼人,不由得看向了安国公,话中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讽刺意味:“国公大人,难不成如今府中的事情都交给了郡主处理?”
听了这话,安国公笑了笑,宠溺的看了一眼坐在下座的安长溪,声音淡淡的无喜无悲:“溪儿是我的长女,如今也已经及笄,府中的事情她自然要熟悉一番,怎么丞相这是想要诳论我的家事了?”
“下官不敢。”秦威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抖了抖,“国公大人,即便是长吟那孩子犯了错误,您这罚也罚了,不然还是将她接回来吧,下官保证暂时不摆宴席。”
一直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的喻兰在听到秦威这话之后终于开了口道:“丞相大人,当初将长吟送去白泉庵就是希望她能够改过,避免进了丞相府出什么岔子,难道丞相大人愿意接受一个不懂规矩的儿媳妇吗?”
“夫人说笑了,长吟那孩子看起来倒不像是不懂规矩的……”门外仍旧在下着雨,久违的凉爽席卷进厅中,可是秦威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一点的清凉,额头之上不时渗出的汗水似乎在昭示他内心的紧张。
就在谈话进行之际,安管家突然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匆匆的行了礼之后便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安国公。
看着信件的内容,安国公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很是凌厉的看向了秦威,怪不得他今日会冒雨前来,原来早已经安排好了。
眸光闪了闪,将手中的信件扔在了桌上对着安管家道:“派人去白泉庵将三小姐和六姨娘一同接回来吧,另外再去叫个人将张大夫请来候着。”
“是,老爷。”
看着安管家消失在大雨之中的背影,安长溪虽然不知道为何在这一瞬间安国公就改了主意,但是看着他的神色和方才的语气便知,定是安长吟在庵堂之中出了什么事情,秦家倒是极好的算计。
“既然国公做了决定,那下官便不再久留,下官告退了。”秦威那种奸计得逞的表情深深的落在了安长溪的眼中,这只老狐狸,以后定然会有的他受。
待秦威走后,喻兰才开口问道:“老爷,为何您突然要将长吟接回来?”
“方才静慧师太送来了信件,长吟已经发热了一整日,喝了很多药也没有见效,怕是染上了时疫,还传染给了青芜,虽然她当初做出了那样的事,可毕竟是国公府的人呢,便一同接回来吧。”安国公的手指在桌上的信件之上轻轻的敲了敲,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马车在国公府门前停了下来,已经走了一个多月的安长吟病病殃殃一脸苍白的被水艺扶进了正吟堂。
经过张大夫的诊治之后才发现,她果然是染上了时疫,幸而发现的及时这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而六姨娘,虽然也有些病症,不过较之安长吟来说还是要轻的多。
坐在窗前看着大雨哗哗的打在溪湖上溅起一道又一道的涟漪,听着云意细细的回禀着正吟堂的事情,安长溪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隐情,可一时半会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一连数日,安长吟都在病中,自回来之后安长溪还从没有见过她,不过她倒是乐的清闲,一旦安长吟又变得活蹦乱跳之后,这国公府肯定又要不安生了。
“郡主,方才门口有个孩子送来了这个,说要亲自交给您。”见安长溪正站在窗前,红绸不由得快步走了过去,将手中精致的玉簪递给了安长溪。
簪子看起来很是华贵,一朵盛开着的金色芍药花在顶处绽放,几根流苏顺着花蕊处垂下,再无多余的点缀,上下抚摸了一阵,这才发现其中的奥秘。
将中间衔接在一起的玉套轻轻的拉了下来,一张小纸条便映入眼帘,墨色的蝇头小楷看起来十分的工整,字迹看起来有些熟悉,仿佛就在不久前见过,不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安长溪也不再想下去,便认真的读了起来。
申时二刻,镜湖楼静等卿来。
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却在安长溪的心中炸起了一片涟漪,不动声色的合上,猛然想起了这字迹出自谁人之手,看着窗外晴好的天气,安长溪转身走了出去。
方到镜湖楼的门口,安长溪便看见了一身白衣的蓝北墨,嘴角带着浅淡的笑容,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面前的女子一身玉白色的长裙,脸上的笑容让她变得更加的明艳,蓝北墨看着她缓缓的走了过来,不由得勾出了笑意,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中就已经埋下了这颗种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一见到她就觉得神清气爽,或是缘分,或是天意,让他遇上了她,总是命运的眷顾。
“很准时。”蓝北墨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安长溪。
远远的就已经瞧见了他,安长溪便知道她的猜测没有错,回以一笑道:“不知道王爷让长溪过来可有什么事情要说?”
低头对上她那双晶亮的眸子,蓝北墨只觉得仿佛撞入了一湖碧波之中,清澈见底。
“先上去,我已经安排好了饭菜,都是你喜欢的。”蓝北墨一改往日的疏离,在她面前先行走了上去,见他上去,安长溪也不再乱想,急忙跟了过去。
走进房中,一阵淡淡的芍药花香气扫在脸上,只让人觉得异常的舒爽,看着桌上已经摆好了的饭菜,安长溪不由得诧异的看了蓝北墨一眼,眸中带着些许询问的意味。
“坐吧,蜀山乌云针陪着红柳羊排,听掌柜的说是你每次必点的搭配。”亲自为安长溪倒了一杯茶,蓝北墨笑着说道。
坐在蓝北墨对面,安长溪有些紧张,虽然也有过两人相对的场面,可是这一次的感觉与以往却全然不同。
“王爷,您叫我过来可有什么事情吗?”安长溪低头轻啜了一口茶,淡淡的苦味让她愈发的清醒,望着蓝北墨一直带着笑意的面容,不由得问道。
抬手将一盘藕片放在了安长溪面前,蓝北墨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自顾自的说道:“这几日颜厉总是去我的府上,话里话外的并没有怎么提起你,倒是说起喻小姐的次数要更多。”
手中虽拿着筷子,不过还不到时辰,并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安长溪笑笑说道:“王爷是说太子总是提起梓翊表姐?”
听了这话,蓝北墨忽然唇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刹那之间将整个屋子都沾染上了笑意,安长溪抬眸看他,他脸上的明朗似乎在告诉她他很明白她的心思,两两相望的凝视之中,似乎减少了距离,平静的眸中渐渐蒙上了一股炙热的感觉,照亮了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看她娇俏的样子,蓝北墨心底攀升起了一股暖意,点点头道:“不错,是不是喻小姐私下里与太子见过面?我倒是觉得这几日太子有些不太正常。”
“您是说……太子是看上了表姐?”安长溪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不由得问道,若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可以不用再担忧赐婚的事情了。
“我看是如此,整日叫着七弟去喻府晃,定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蓝北墨笑着伸筷夹了一片藕片放入口中,十分平常的说道。
“可是若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呢?”安长溪不由得看向了他,就算是颜厉真的喜欢上了喻梓翊,可若是她不愿意的话岂不是变成了第二个她了。
抬眸示意安长溪吃菜,蓝北墨淡淡一笑,俊朗的面庞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认真:“虽然我不知道喻小姐究竟喜不喜欢太子殿下,不过我想,只要有本王在,你就不会嫁给他,我也不会让他娶你。”
感受着蓝北墨灼灼的目光,安长溪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低声说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最喜欢吃红柳羊排,难不成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说着,蓝北墨已然将那羊排摆到了安长溪面前,一块一块的翻动着。
他眼中不经意的温柔落在了安长溪的脸上,她却一时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低声呢喃道:“红柳羊排?吃起来软糯可口,带着淡淡的木枝香气,无论怎么弄骨头和肉都是连在一起,从不……”
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住了声音,十分惊诧的看着蓝北墨,一时之间心中已经掀起了千层的波浪。
“从不什么?说下去。”蓝北墨定定的看着她,丝毫不隐藏眼中的温柔,那两个字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看着他的目光,安长溪的脸上骤然烧起了一片红云,再也不敢与他注视,然而对面那黑亮的眸子却将人彻彻底底的收尽眼底,即便不去看,也能够感受到那目光之中的温度,热热的轻掠过她的心头,她低着头不由得吃惊,从不分开,只是话到了嘴边,倒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去了。
“先吃饭吧,等你想到了从不什么的时候再告诉本王就是。”蓝北墨的心情看起来极好,就连眉梢之上都染上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一席饭菜过后,安长溪只觉得房中的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与燥热,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之后便像逃难一般飞快的逃离了蓝北墨的视线。
见安长溪这般离开,蓝北墨手中的折扇轻轻摇着,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明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