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十分,安长溪便醒了过来,眼神仍是曾经那般的清明,手臂上的青紫色也全部消失不见,除了肩膀上包扎的伤口之外,其余的看起来没什么大的损害。
因为赏灯受伤一事,未央宫特地送来了补品,虽然事情背后是皇后所设计的,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安长溪分明是救了皇后,即使是为了堵上他人的嘴,皇后也要将这表面的功夫做到家。
此时的漱玉苑之内,安长溪正拿着一本医书翻看,蓝北墨才自京畿司回来,跟在他身后的云意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看起来倒是好多了。”蓝北墨走到她的身前,将她手中的医书抽走,上下前后的仔细打量了一番道:“别看了,先把药喝了再说。”
看着他如此认真的样子,安长溪忍俊不禁:“我没事了,除了肩膀有些疼之外,全部都恢复正常了。”
蓝北墨自云意的手中接过了药,一勺一勺的吹着,看着安长溪依旧苍白的脸,将手中的药匙送到了她的嘴边,见她喝了下去:“知道疼还不扑到一旁,让那箭射空,偏要逞什么能,这是你没有大碍,若是真的出了事情,我定然亲手杀了她。”
安长溪自然知道蓝北墨口中的她指的便是皇后,不由得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想那样,可是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允许,我若是不装作护着她,只怕后果会更加的……”
“真是想不到,她费尽心思举行的一场宴会,竟然只是想要取了我蓝北墨女人的性命,还真是为难她了,动用如此大的人力财力。”蓝北墨的眸光微沉,带着些许冷冽。
“说到底她不过是想我在众人面前死,这样谁也不会将嫌疑放在她的头上,即便是有人说,她也可以说我是她的替死鬼,这样的想法,倒真是极好。”安长溪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她从未想过要了任何人的性命,可是她的性命却一而在再而三被别人所惦记,若是在这样下去,说不准哪天,她也许就真的命丧黄泉了。
“看来此次,我们真的要好好筹划一番了。”蓝北墨紧紧握着安长溪的手,眸底掠过一抹光华璀璨。
未央宫之中,皇后抬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看着面前站着的蓝纪离道:“那个贱人,竟然让本宫的计划失败,她却落得了一个好名声!”
看着皇后暴怒的样子,蓝北墨扭头对着一旁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太监立刻迅速的将宫门关了起来,随后带着一众的宫女们退了下去。
“母后无须动怒,至少那名刺客蓝北墨他们是永远也无法查到的。”蓝纪离见殿中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这才开口说道。
皇后咬了咬牙,手掌在桌子上狠狠一拍,腕上上号的翡翠桌子登时碎裂成了几瓣,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安长溪那杨一叫,所有人都无法看出那箭是射向她的,都认为是有人想要伤害本宫,她那样一扑,完全就是剑走偏锋!”
皇后的脸色异常的难看,本来那个刺客就是她特地让沈家的人寻得的箭术高超的杀手,在烟火绽放的时候将安长溪刺杀,到那个时候,人死了,谁也不知道内情究竟是什么,只要她一说话,便不会有任何人的怀疑,可偏偏……
“母后,这阵子最好按兵不动,国公那边传来消息,蓝北墨正在下手清查私盐的事情,若您在弄出些事情,若是被国公知道的话,只怕他真的会选择叛变!”蓝纪离冷冷的说道,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会借这个机会去伤害安长溪,如今正是他最需要安国公的时候,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安长溪出了事情,只怕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闻言,皇后不由得抬头看向了蓝纪离,她眸底的怒意夹带着怨恨在不停的翻滚着,直到看到了蓝纪离那一双冰冷的眼眸之后,那情绪才慢慢的散去:“离儿,我们不能够再等下去了!”
“母后,您想做什么?”蓝纪离没有想到皇后竟然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不由得全身一激灵,压着声音问道。
“眼下你父皇的身子已经不再是胡卫铎一人看着,他已经无法在其中做什么手脚,离儿,你父皇若是身子好了,你以为我们还能够有好日子过吗?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皇后的眸中透出了深深的不甘,眼看着成功就在眼前,她又怎么甘心就这样功亏一篑!
蓝纪离几乎愣住,他自然明白皇后话里的意思,只是如今这样说出来,却分明带着些让他难以接受的感觉:“母后,这件事情最好还是等等。”
“离儿,你若不愿,母后便就自己去做,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皇后将蓝纪离的话适时的制止,转身不再看他,走进了内殿。
蓝纪离看着皇后的背影呆呆的站立了一会儿,许久才迈着步子,缓缓走到门前伸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流光府前已经开满了一地的鲜花,前处的湖中睡莲也铺满了水面,阳光在水面之上反射出波光粼粼,如金银一般,闪烁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苏楚轩立在门前,杨柳依依,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洒下了淡淡的光芒,全然将他笼罩在了其中。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墨王府,但却是第一次来到王府之中最绝密的地点,流光府。
推门而入,蓝北墨正坐在正中的上座上,一旁分别是褚逸云,欧阳牧,唐风,厉子贤,喻青尧宁文阁等人,眼见如此大的阵仗,苏楚轩微微一拜道:“属下参见王爷。”
标准的军礼,蓝北墨淡淡一笑,抬手虚扶了一下道:“如今并非军中,也不是京畿司,苏将军无须多礼,坐下吧。”
见苏楚轩挨着宁文阁坐了下来,蓝北墨道:“今日叫你们来这里,是有些事情想要与你们商量,还有些任务要交给你们。”
蓝北墨的神情很严肃,只一看便能够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在场的人也都坐正,等待着蓝北墨的开口。
手中的狼毫已经滴了几滴墨下去,在宣纸上缓缓的晕开,形成了一朵不小的洇痕,蓝北墨抬眸开口道:“半月前王妃在灯宴之上的事情如今你们也都知道了,不知诸位有什么看法?”
话音一落,蓝北墨将目光看向了在场的人,安静的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王爷,如今皇后已经坐不住了,昨日的事情便是证明,她想要了王妃的性命乱了王爷的阵脚,只是算盘打错了,王妃聪慧,硬生生将场面完全变成了有利于我们的场面。”褚逸云波澜无惊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芒:“只怕她已经按捺不住,想要……”
褚逸云的话到此截止,但众人却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自从蓝北墨班师回朝之后,皇后就像是发了疯一般不断的在进行各处的奔走活动,虽然有了些成效,可经过清查贪污一事时候,大部分蓝纪离一派的党羽都已经被减除。
如今轩帝没有恢复,又没有指出到底由谁来暂时管理朝政,于是皇后借这个空挡推了蓝纪离上位,眼下看起来蓝纪离的权力很大,但实际,他手中的兵权不过几万,若是真的两房相斗,只怕最后他会输的很惨。
“皇后将所有的砝码都压在了皇上无法醒来的假设上,如今我们不知道皇上到底有没有传位诏书也不知有没有立储的手件,所以皇后是绝对不会让皇上醒过来的,我们眼下的处境,说到底也十分的艰难。”欧阳牧慢慢的分析道。
蓝北墨点了点头,显然很是同意欧阳牧的观点,他之所以这一个月来都在按兵不动,并非只是担心轩帝的安危,虽然当初轩帝一再表示将皇位传给他,但是人心易变,出征八个月,谁也不知道其中会发生什么事情,因此,只有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但按兵不动只是缓兵之计,却不能够作为长久的应对,他的手腕再强硬,明预阁调查蓝纪离调查的再详细,一旦他们拿出了传位诏书,那么这一切的工作也便都是白做了。
“明日派人入宫传递信息,所有安插在宫中的,我们的人开始行动,无论如何都要看看父皇有没有写下诏书,若是有,务必要找到,若是没有,无论如何都要在蓝纪离与皇后行动之前救醒父皇!”蓝北墨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开口道。
那些安插在宫中的人是他最为重要的砝码,虽然当初并没有争夺权位的打算,但为了宁贵妃,为了蓝靳念,他还是细细的部署谋划了一番,如今为了安长溪,为了宁贵妃,为了死去的蓝靳念,他要开始争夺,这些砝码恰好能够为他提供最有利的帮助。
“宁文阁,明日你便让悠然进宫,已陪同母妃的名义暗中寻找诏书,苏楚轩,你务必要拿到胡卫铎与皇后勾结的罪证,喻青尧,你的任务最重,在禁卫军之中尽可能找到蓝纪离的人,无论用什么样的理由都要将他们的嘴撬开,把蓝纪离借着军中所做的事情全部问出来,从现在开始,他蓝纪离,便是我蓝北墨最大的敌人。”蓝北墨将手中的狼毫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墨汁四溅,染了层层叠叠的宣纸。
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到蓝北墨这般疾言厉色的样子,不由得一怔,随即也跟着起身道:“我等定当竭尽全力辅佐王爷!”
“唐风厉子贤,听闻蓝纪离在郊外暗做龙袍,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我要的是全部的证据。”蓝北墨又道。
“属下等明白。”
“时候不早了,你们下去吧,苏将军,你且留步。”蓝北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