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之上,钦天监长使杨岩正在奏表,称昨夜天象五行之中混乱异常,卦象之中也显示木动而震,则是地动,以京郊为最。
地动这样的天灾非同小可,众人闻言不由得哗然议论了起来,蓝靳念见蓝北墨今日没有上早朝,心中有些诧异,就在此时,殿中的公公前来上禀,墨王,安和郡主自京郊归来,正在殿外求见。
“快宣。”轩帝微微皱起了眉头道。
淡淡晨光之中,安长溪与蓝北墨一同走进了金銮殿,两人皆是白衣纷飞,在北风的吹拂下飘逸着好看的弧度,全身上下皆带上了风尘仆仆的英姿飒爽,看起来利落明净。
“启奏皇上,儿臣奉命去京郊查看情况,见沅陵江无故翻浪,京郊多地的水井之中浑浊而泥沙多,一路上蛇虫鼠蚁横行,并且气候有些异常,这些都是地动的征兆,儿臣肯定父皇尽快降旨,以保京郊松城两地的百姓遭受无妄之灾。”
这话一落,便就立刻有些肱骨大臣出来反对:“启奏皇上,地动乃是天灾,天灾异象更是政事失策的预警之兆,如今我云国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怎会有这样的灾情?墨王的话臣实在不能够苟同。”
这话像是深水炸弹一样,立刻在大臣之中炸开了锅,多数的人都表示赞同他的意思,自古以来,地动就被认为是龙王发怒的征兆,所谓的预兆之言根本就是空穴来风。
安长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如今这个官员大臣们就只会说这些祥瑞的词语来避免自己心中的疑惑,真是可笑极了。
静静的听着各位大臣的讨论与辩驳,安长溪突然说道:“皇上,臣女曾经在一本书上见过,地动之灾乃是因为地表的一动所造成的震动,是一种常见的现象,与政事无关,世间万物皆有变数,并不足矣畏惧,若是知道了还不去拯救的话,才真的不是百姓的福祉。”
轩帝并没有开口,朝中仍是有很多的老臣在固执的认为不可能发生地动的事情,安长溪与蓝北墨根本没有心思与他们争论,如今没有圣旨,即便是王知县哪里勉强将百姓迁走,事后若是追查起来还是会牵连到他。
咬了咬牙,安长溪决然说道:“皇上,臣女安长溪愿意用身家性命相保,请求皇上降旨避灾!”
听到这话,安国公那个眉头不禁皱在了一起,他相信她的女儿不会做出一些不知深浅的事情,急忙出列道:“皇上,老臣也愿以性命担保安和所言。”
安国公话音刚落,蓝靳念便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曾经看过些史记,有关地动的记载确实是在震前有所异象,与墨王和郡主所言倒是很吻合,还请父皇能够迅速做出决定。”
轩帝闻言低头看向了安长溪,见她的神情很是坚定,眸中还闪过一抹异样的自信,让人觉得很是可靠,便对着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威道:“秦爱卿可有异议?”
秦威道:“臣以为这件事情简直就是故弄玄虚,应该深入讨论之后再做决断。”
安国公眸中微光闪过,秦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件事情是蓝北墨和安长溪提出来的,他定然不会支持,面色带上了一丝冷厉道:“皇上,老臣以为,相信即是无害,如果真的地动了,岂不是救了京都的百姓于水火之中了?”
听两人如此的针锋相对,轩帝突然想到了去年的瘟疫与旱灾一事,当时若不是安长溪紧急站了出来,想必还要很久才能够彻底平复,是以轩帝对她的能力很是看好,思索了一阵,轩帝沉声道:“就按照墨王和安和郡主的意思来办,迅速降旨赈灾。”
蓝北墨与安长溪相视一笑,蓝北墨自袖中拿出了褚逸云给他的赈灾的办法道:“父皇,这是一些赈灾的办法。”
轩帝点了点头,对着殿中的大臣说道:“众位爱卿便随朕一起摆架云台,若是真的地动了,朕自会论功行赏,若是没有的话……”轩帝的目光看向了安长溪,随后起身摆架。
安长溪快步走了几步跟上,却见蓝北墨正深深的看着她,眼中光华璀璨,十分的温柔,她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便和他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的清明,并肩而上,一同登上了那极高的云台。
正午不知不觉得就过去了,杨岩看着地动仪之上对着京郊方向的铜珠仍在不断的颤抖着,却并没有掉下来的意思,文武百官皆站在云台下方,紧紧的盯着那地动仪,谁都不知道这地动仪究竟有没有效果。
铜珠落地,地动山摇,想必这个时候让百姓迁走避灾的圣旨已经到了京郊及松城,只是却不知道这场地动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在此之前,所有的天灾异祸都不会如此的大张旗鼓的在朝堂之上议论,钦天监作为为皇家做卦象预言,若说因此而驱灾避害的话,总是会透露出些许的玄机,谁都不能够轻言妄动。
云台之下,广阔而平整的广场之上沾满了文武百官,轩帝则是坐在云台之上的黄龙伞之下,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地动仪。
气氛有些严肃,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些人在低声的议论,而此时却是安静的异常,轩帝似乎是故意而为之,钦天监在朝堂之上地位超然,本就总是会被一些迂腐的大臣所不齿,若是这一次出了什么纰漏的话,以后钦天监的路可就艰难了。而远远看去,蓝北墨与安长溪则稳稳的站在地动仪旁边,安长溪一脸的淡然,能够在朝堂文武百官的面前立下生死状,定然不会是寻常的女子。
想到此处,杨岩不由得看了安长溪一眼,见她静立远望,虽然北风有些寒冷将她的面庞吹得有些发红,但她仍然不为所动,模样看起来十分的清澈,她的骨子里似乎油然而生出一种潜定淡然,即便是泰山压顶她也能够如此不动分毫。
再看一旁的蓝北墨,负手立在安长溪身边,幽深的眼眸之中笼着一抹担忧的神色,放眼天际,这样忧虑的目光担心的是另一头的京郊松城,两人安静的站着,全然不知他们究竟是有多么的般配。
冬日的阳光虽然很大,但是没有任何的暖意,时间长了之后,文武百官自然是有些不耐,蓝靳念站在蓝纪离的身旁,抬头向高处的云台看过去,台上的两人被这阳光披上了一层金沙,他几乎可以肯定,今日的事情,安长溪与蓝北墨一定是有十分的把握。
轩帝的目光深沉的像是无垠的浩瀚海洋一般,滴滴深藏在眸底,敛去了早有的犀利,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对璧人,一个超然脱俗,一个云淡风轻,一个心思缜密,一个察言观色,倒不是说两人有多么相似,只这样一看就觉得让人心里舒畅。
正午已经过去,凌冽的寒风又倾袭了过来,四方安静之中慢慢又开始小声的议论,虽然有些不满,但只能够憋在心中。
云台上站着的除了钦天监长使以外,便就是副使何自同了,杨岩本是褚逸云的徒弟,自然是心向蓝北墨与安长溪的,但是一直仰仗着秦威的何自同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眼见着地动仪仍旧没有动静,何自同突然不冷不热的嘲讽道:“一日已经过了大半,看来这地动之说真的就是子虚乌有了,郡主还是想想该怎么交代吧。”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云台上不过就五六个人,自然都能够听得清楚,蓝北墨嘴角一冷,眸底不易察觉到的地方略过了阴寒的光芒。
他心里知道,何自同一向唯秦威马首是瞻,况且他的心思都在巫术占卜之上,对杨岩研究的东西从来都不喜。
安长溪微微抬眸,自知眼前的人实在落井下石,淡淡的说道:“若是子虚乌有的话倒是让人开心了,无非就是我安长溪受罚罢了,京郊与松城少了一场祸事,那成千上万的人就能够活命了。
她温婉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让何自同心中一滞,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感觉,轩帝自然也是听到了这番话,微微的点了点头,单单只看安长溪的这番气度就能知道平日里她是如何的人。
何自同没了反驳的话,只能够轻哼一声,就在这个时候,地动仪却像是回应了他的轻哼与不屑,那一直颤抖的珠子终于落到了下方的铜盘之上,将盘中的清水溅了起来,清亮而晶莹。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脚下猛然动了一下,似乎整个云台都在跟着颤抖,不过瞬间就已经恢复了平静,让人只觉得方才的震动像是一场错觉。
身旁站着的侍卫慌忙将轩帝护在了身后,轩帝却是一脸淡然,沉声说道:“有什么可慌乱的!”说罢,眼睛就看向了那地动仪。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聚在了云台之上,蓝北墨深深的望着安长溪,只觉得一阵的疼惜,她用自己的性命去打的这个赌,已经彻底的宣告成功。
“父皇,京郊地动,还请父皇怜悯灾民,速速赈灾下去。”蓝北墨幽深的目光自地动仪之上收了回来,定定的跪在地上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