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流光府,安长溪不由得暗暗的打量了一番,并没有什么过于繁杂的装饰,大多数是古朴的书桌与书架,书架之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很多的书籍,书桌之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几本,倒像是刚刚有人翻看过一样。
“长溪,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消失了十五年的前钦天监正史褚逸云先生。”蓝北墨将安长溪带到书架之后的内厅,指着面前一位老者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安长溪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她自然是知道这个褚逸云的,曾经是名满天下的星象大师,不过却突然失踪,当初蓝纪离还想方设法的去寻他,只是找了几个月都没能找到,却没想到竟是在蓝北墨的府上。
“褚先生。”安长溪笑着道。
褚逸云摆了摆手道:“哪来的这么多礼节,郡主莫要站着了,快坐下吧。”
听他直接叫她郡主,安长溪更是吃惊,不动声色的坐在了蓝北墨身边,抬眼开始打量起了眼前的人,只见褚逸云相貌平平,不过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他的眸子更是深沉清澈,好像只要随意一眼就能够看透所有的想法。
屋中很是寂静,褚逸云抬手将桌上的紫砂茶具打开,木制的架上放着清一色的封口瓷坛,上面贴着红色的纸,保存着各种茶叶。
茶炉之上烧着热水,将茶叶放入壶中,一番动作之后,满屋子的茶香便四溢开来。
接过褚逸云递过的茶水,安长溪低头浅酌了一口:“这是年前的六安瓜片?”
褚逸云含笑点头,颇为意外的看着她。
“长溪的茶艺也是极好,不如便为我们展示一番。”蓝北墨放下茶杯,淡淡的说道。
闻言,安长溪垂眸一笑,见褚逸云并没有反对,便取过了茶夹子将茶具用沸水一一冲洗了干净,放置在了一旁。
伸手将木架之上摆放着的武夷大红袍拿了过来,慢慢的将粗些的茶叶放到了茶盏的底部,稍微细一些的放在了上层,抬手悬壶,滚烫的水便进入了茶盏之中。
很快,茶香就散了开,看着清水在瓯口缓缓流出,安长溪拿出茶勺舀出了漂浮表面的浮沫,茶盏之中的色泽渐渐的清透,明净澄澈,茶叶在其中伸展开来,将壶盖盖上,已热水冲浇,待到水痕散去,这才伸手拿起了茶盏一一倒在了面前的杯中。
杯中的茶颜色乘凉,香气更是馥郁,轻轻的浅酌一口,岩韵溢满了齿间,褚逸云不由得赞叹道:“好茶啊。”
“多谢褚先生夸奖。”安长溪收回手淡淡的笑道。
微微的闭上眼细细的品味了一番,褚逸云道:“方才见郡主冲茶之时从容淡定,实在是难得,老夫也算是品茶无数,这茶却是极好的,虽然味道很淡,不过在入喉之后却聚而不散,将大红袍的味道全部冲了出来,真是极高的造诣。”
“我对茶艺不过只略懂些皮毛,岂敢承受褚先生如此的赞美。”安长溪摆了摆手道。
“茶便如抚琴对弈一样,反应的是人的内心,郡主这茶恰恰说明了心中的澄净,只是略带了一丝的凶狠啊。”褚逸云仰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这一盏茶被褚逸云说的有些让人心绪都跟着动容了,蓝北墨看了安长溪一眼,突然觉得她的身上好像带着很多的谜团,无论怎样看去,都与记忆之中那个女子大相径庭,也正是因为她这般的样子,才深深的让他着了迷。
“以往便听说褚先生的相术可称的上是天下第一,不知王爷可否试过?”安长溪秀眉一挑看向了蓝北墨。
听了这话,蓝北墨不由得笑了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曾经褚先生对我说的便是这句话。”
“王爷日后定会尊贵非凡,至于其他的,老夫实在不能再多说了。”褚逸云又倒了杯茶淡笑着说道。
话音一落,安长溪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看来这个褚逸云也算是个老狐狸了,话只说了一半就没了下文,蓝北墨如今就算是尊贵非凡了,日后加封王爵肯定更是尊贵,这句话明摆着是在耍太极了。
安长溪心中的想法褚逸云自然不会知道,不过他此刻却是在不断的打量着安长溪,眼前的女子周身散发着一股潜定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带着沉稳与淡然,可偏偏他却参不透,以往的人只需一眼就能够观察到那人的未来与过去,可是她,让他一点都看不到。
“郡主,可否唐突一下,您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想必能够推演出您的命数。”褚逸云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听到褚逸云的询问,安长溪还没有回话,蓝北墨就先惊诧上了,他进流光府已经五年了,无论是见到谁,只需看一眼就能够看出那人的过去未来,怎么今日还问起了生辰八字?
安长溪不由得一愣,自重生之后,她就再也不信所谓的命运,不由得将伸手将茶斟入了杯中,笑着道:“这是第七道茶了,先生再尝尝。”
褚逸云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无奈,安长溪这话便是不想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了,自他成了这个名之后,还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面前的这个女子还是第一个。
眼看着安长溪一脸的淡笑,褚逸云有些不死心,继续问道:“难道郡主不想知道您以后的命运?”
端坐在椅上,安长溪唇角勾出一抹笑容,眸中的碧波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幽幽地说道:“命运天定,我等凡人又何苦去庸人自扰?知即是不知,不知即是知。”
见褚逸云的脸色变了变,蓝北墨突然问道:“褚先生,依你看长溪的面相,日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又盯着安长溪看了半晌,褚逸云仍是无奈了摇了摇头,颇有些不甘的说道:“王爷,老夫看不透郡主的面相。”
此言一出,不仅是蓝北墨就连安长溪都有些惊愕,随后安长溪淡淡道:“人活着一世,若是提前知晓了命运那该多无趣,只有不知道未来才能够活的更加有趣,褚先生,我便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说完,安长溪便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才自流光府之中走了出来,蓝北墨仍旧拉着安长溪的手,回想到褚逸云刚刚说的话,他对安长溪的疑惑不由得更多了。
跟在蓝北墨身后,安长溪有一瞬间的后悔,她不是不想知道她的未来,只是她害怕,害怕她所听到的未来与曾经一样,那样蚀心的痛苦她已经不想再去经历第二次了。
只是每个人都会对未来有一丝的向往,即便是她已经活了两世了,却还是经不住这个诱惑,知晓未来,该是一件多么让人有所期待的事情。
“你看今年湖中的荷花美吗?”见她紧皱着眉头,蓝北墨不由得望着一湖的接天碧叶问道。
闻言安长溪抬头向前看去,之间平静的湖面上绽放着无数的荷花,浅浅的粉色在碧绿的荷叶的映衬之下显得更加的娇艳,不禁道:“很漂亮,比长溪院的还要娇俏,只是往年的我没有见过。”
“开始的时候种的很少,后来渐渐的也铺满了一湖。”蓝北墨笑笑,察觉到她话中隐含的意思不由得说道:“往年你没有见过,以后便会****都能看见,你可愿意?”
见她双颊绯红,蓝北墨不由得笑了起来:“程彬,下月十一我要在此宴请宾客,记得收拾干净。”
“王爷,下月十一不是您的生辰吗?”程彬脆生应下,却突然询问了一句。
“不错,记得去送请帖,特别是颜厉太子。”蓝北墨点点头道。
听了两人的对话,安长溪抬头看向了蓝北墨,笑着问道:“原来八月十一是你的生辰啊,你想要什么礼物?”
这话倒是让蓝北墨有些愕然,低头看着她带笑的脸庞,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道:“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
安长溪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爽快的说道:“只要我能够做到的,即便是上天入地,也定会遂了你的心愿,只是你不许为难我。”
拉着她走回了房间,站在书案之前,手指缓缓的敲打着发出轻微的响动:“我想要的,其实你此刻就能给我。”
见他一脸笑容,安长溪想了好久还是没有猜到他到底想要什么,于是问道:“你还是说出来吧,我想不到。”
只见蓝北墨在笔架之上拿了一根狼毫沾了些墨水递到了她的面前,笑着道:“很简单,褚先生问你你不肯说的生辰八字。”
“就是这个?”安长溪不由得失笑,还真是近在眼前,让她出乎意料:“想知道告诉你就是,为什么要以寿礼的名义,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讹人的机会?”
“方才褚先生问你你并没有说,我怕此时你也不愿。”蓝北墨摇了摇头道。
安长溪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狼毫在纸上飞快的写下了几个字,墨痕干透之后,被蓝北墨收在了袖中。
看着他竟这般做,安长溪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曾几何时这个场景似乎也曾出现过,相似的面容,虽然是不同的人,却是一样的体贴宠溺,一样的柔情似水,让人不觉就留恋其中,难以自拔。
她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又变成了淡淡的笑容,上扬的嘴角划出了好看的弧度,无意之间目光落在了蓝北墨的身上,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脸上各种表情。
安长溪只觉得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当场抓住一样有些尴尬,却看见他往日从没有笑意的眼眸终于染上了色彩,薄唇微微的扬起,俊美无双的面容掠过了卓然的风华,温柔瞬间席卷了全身,她有些怔然的站在他的面前,就这样沉沦在了里面,不想也不愿再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