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与你姐姐还有事情要说。”安国公见安长吟的态度还算不错,敛去了脸上的怒意道。
见安长吟出去,安国公这才说道:“溪儿,昨日你表现的很好,若不是你,怕是长吟定然要受到责罚了。”
“爹爹,长吟是溪儿的妹妹,我又怎会看着她被罚呢?这都是我该做的。”安长溪不卑不亢的说道。
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安国公赞许的点点头,曾经还觉得她过于跳脱,可是这一年来她的种种改变他都看在眼中,果然是长大了。
“今日爹爹叫你来,是有件事情同你商量,你娘快要临盆,这事情就不要知会她了。”安国公道,“你姑母来到府上也一个多月了,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说呢?”
闻言,安长溪不由得抬眸看了安国公一眼,此情此景她异常的熟悉,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与岳沅歌打成了一片,死活不同意安国公在外头给她们买个宅子,可是如今,她早已经看清了那两个人的心肠,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思考了一会儿道:“爹爹说的是,况且娘亲生产之后,怕是更没有时间关心姑母她们了,不过如今还是正月之中,过了正月让管家去寻个好些的院子,爹爹以为如何?”
赞许的点了点头,安国公眼中带笑,自己的宝贝女儿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想的很是周到,不由得道:“就依你的意思。”
回到长溪院,抖了抖身上的雪,就听着红绸汇报在婧澜那里得来的消息,这段时间她一直关注着观言堂的动静,不过从红绸的回禀来听,除了岳安氏对过年给她的东西不满意之外,岳沅歌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状,这也让安长溪稍微的放下些心来。
“郡主,外面风大雪大的,您还是进去吧。”云意抱着披风走来,一脸的碎雪,看见安长溪正站在门口,不由得说道。
“是啊,这风真是大。”安长溪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声音飘渺,倒是让人不知道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心中没来由的烦躁,从云意手中拿过披风便走了出去,云意愣了愣,这才急忙追了上去喊道:“小姐,您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你莫要跟着。”安长溪抬起手臂在空中摆了摆,示意云意不要再跟上来。
裹紧披风,一个人走在并没有多少行人的街道上,安长溪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想要去哪里,雪渐渐小了,打在脸上的寒风也逐渐消失不见。
抬眼看去,不知不觉自己竟是已经到了镜湖楼前,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方要抬脚之间,一匹全身雪白色的马一下子冲到了自己身边,未等她有所反应,那马在她面前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是你?”坐在马背上,颜厉盯着面前的安长溪,话语之中透露出了些许的惊喜。
“太子殿下。”安长溪敛衽行礼,淡淡说道。
“无须多礼,这雪天风紧,怎么郡主还跑出来了?”说话间,颜厉已经翻身跳下了马背,见她白皙的面庞已经冻得有些通红,不禁问道。
安长溪笑了笑,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只好道:“雪景还是很好看的。”
“长溪?你怎么在?”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安长溪转头就见蓝纪离正向这边走了过来。
下意识的揉了揉额角,心中不免腹诽,早知道会遇到这两人她还不如不出来了,面上仍旧和善的笑意,对着迎面走来的蓝纪离行了一礼道:“离王殿下。”
“方才我去将军府与将军谈论封赏三军的事情,见到你的字画了。”蓝纪离只是看了眼里一眼,随后又对着安长溪道。
“王爷,太子殿下,我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二位了。”安长溪自然知道他们两人不会约在一起,可是她实在不想面对两人,便开口道。
“我找你有事情,太子恕不奉陪了。”蓝纪离微微眯了眯眼,急忙跟上了安长溪。
蓝纪离站在风雪之中,看着绯红色披风紧紧包裹着安长溪盈盈的身姿,她乌黑的发髻之上落着些细碎的雪花,看起来竟是有种自九天外而来的感觉,一时间竟是有些看的呆了。
藏蓝色的披风随着风雪扬了起来,暗暗地天色之下映着洁白的飞雪,蓝纪离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眸中些微的波光闪动,轻声说道:“自从退婚之后,你好像一直在躲着我。”
“王爷又不是洪水猛兽,我何必躲着?”安长溪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只见的距离。
青石板的街道之上已然落满了雪花,蓝纪离举步向她走去,望了她一眼道:“既是如此,那你就陪我走一走吧。”
不想去看他的目光,安长溪低声道:“长溪还有些事情,我……”
“不管你我之间是否有婚约,至少曾经还是有些情谊在的,你不是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吧?”蓝纪离站在漫天风雪之中,声音里带着不可察觉的忧伤。
“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推脱,他又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安长溪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慢慢走着,蓝纪离四处望着,嘴角时不时还闪现过一丝笑意,看在安长溪的眼中,只让她觉得异常的迷惑。
低头看着静静立在一旁的安长溪,蓝纪离低声问道:“你当初那般的调查我,甚至查到了兰妃的头上,就为了与我退婚,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往日你对我又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安长溪心底一凛,自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对于威胁他退婚一事,便是十分的真心,没有丝毫的假意,对于他所说的情分,则是万分的假意却不带一丝真心。
低声笑了笑,安长溪扬眉道:“殿下,事已至此,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日后你我二人各自嫁娶,便就互无关系了。”
“互无关系?安长溪,你竟然是这样绝情的人。”蓝纪离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她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就连说出刚刚那番话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毫无表情。
转过身去,伸手接住了正落下的雪花,掌心一阵冰凉,银白色瞬间化作了雪水,沿着掌纹的缝隙开始游走。
绝情吗?这个词,似乎安在他的身上更加的贴合一些吧。安长溪不由得摇头,曾经的种种再次浮现,心头一颤,紧握着双手硬是将那股喷薄而出的恨意强压了下去。
“我本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以往,是殿下错爱了。”安长溪冷冷说着,她的声音仿佛比这漫天的飞雪还要冷上几分。
飞雪卷来,冰冷的寒风似到一样割在脸上,穿透锦衣裘袍,直让人觉得遍体生寒,蓝纪离走到安长溪面前,幽深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低声说道:“无情无义?安长溪,你为何一定要这样,若是你真的无情无义那么这又怎么解释?”
说着话,蓝纪离将安长溪紧握的手拉了起来,衣袖一下滑落了下去,露出了她手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将手臂用力缩回,安长溪冷冷的看着他,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样,狠狠的的瞪着他,眼神之中逐渐弥散出一阵怒意。
见她眼中的怒意喷薄,蓝纪离放开了她的手臂,随后说道:“这伤痕,难不成你也忘了它是怎么来的了?”
安长溪怔然,她自然是不会忘得,十三岁那年,赏花宴上,因着安长吟淘气,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了捕蝴蝶的网子,却不小心被蜜蜂蛰了一下,随手将那带着长棍的网子扔到了一旁的蓝纪离身上,她不顾自己的安危挡在了前面,幸而那个时候还没有如今的高度,这才只划伤了手臂。
“若是你真的无情,你又为何在电光火石之间挡住了那长杆?”蓝纪离仰面看着飘落的雪花,思绪不自然的就回到了以前。
“殿下身份尊贵,若是受了伤,长吟定会受到责罚,因此长溪无论如何都要去挡住那杆子。”安长溪深吸了一口气,将往事的画面在脑海之中抹杀掉。
“你……”蓝纪离本想与她把话说清楚,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这样,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雪下的大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安长溪敛着眉道。
蓝纪离微微的点了点头,便率先走了出去,待到走远,回头一看,他看着安长溪的身影缓缓的走进房了漫天的大雪之中。
洋洋洒洒的雪花很快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道难以抛却的帘幕,她的身影消失在帘幕之中,蓝纪离极轻的叹了一口气,落在脸上的雪花还没做停留,便化作了晶莹的水滴,陡然落在了地上。
等到了国公府,原本已经变小的雪又开始肆意的飞扬,散落了满天满地,本就没有融化完全的残雪又映了新雪。
这样的景色让安长溪并不想急着回去房中,踩着这一地的细碎缓缓独行,不时地回头看去,身后便留下了一行浅浅的脚印。
她不由得笑了笑,将方才的事情扫出了脑海,身上的青缎点缀着腊梅的锦靴在裙底伸了出来,一步一步的在雪里打着转,脚下瞬间就绽开了花朵。
压抑在心底的跳脱性子一下被释放了出来,蹦蹦跳跳的在雪中来回,不时的欣赏着自己脚下盛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