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们表演的也差不多了,安长溪这才缓缓站了出来,淡淡说道:“爹爹,如今七姨娘身怀有孕,自是不能够去庵堂的,不过为了弟弟,长溪倒是愿意去住个一年半载的,相信长幽也愿意,不过,娘亲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人,怎么也不能够让娘亲也跟着去吧?”
听了安长溪这话,屋中的人恍然,看着坐在安国公身边的喻兰和三姨娘身边的安长幽,心中一惊,夫人也是丙戌年四月的生辰,安长幽也是,只比安长溪小了半月,而且兰院与长溪院并肩,安长幽的梅堂也一样,同是朝北的院子,这道士的话也是十分的明确,便就是要将符合条件的人送出去,难不成,也要将当家主母和两位小姐都送去庵堂不成?
此时,坐在床上的七姨娘脸色突变,安长幽就算了,没有想到喻兰也是这个时候生的,心里一下子忐忑了起来。
她原本和安长吟商定好就是要帮她将安长溪赶出府,然后安长吟帮助她得到安国公的宠爱,却没有想到会扯上当家主母,若是平日也就好些,如今喻兰也是身怀六甲,况且她已经有了五个月,安国公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这个小小的姨娘而将喻兰也送去庵堂呢?
“道长,是不是您算错了,只有未出阁的才算?”七姨娘心中慌乱,只得急忙对道长喊道。
那道士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情况,看了喻兰一眼,慌忙的低下头说道:“是是是,只有未出阁的才算,出阁的定然是不算的。”
一旁的云意脸上露出了讥诮的神色,这个七姨娘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为了不得罪当家主母这样问,不是明摆着愿意让自家小姐去庵堂吗?还真是个蛇蝎美人。
只听一声脆响,安国公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猛地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看向那道士,低吼道:“你给我说清楚,你说的是实话吗?还是她让你改口说的是实话?在国公府之中耍心机?老夫看你是活腻歪了!”
那道士见安国公竟然如此发怒,心道了一声不好,他本就是七姨娘请来的,见她给的钱多才应了下来,若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姨娘就得罪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公大人,那他估计也就没命去拿那些钱财了,最后只好点点头说道:“国公大人,贫道所言句句属实,确实是府中所有的人都包含的,并不存在出阁未出阁一说。”
听道士突然改口,床上的七姨娘只觉得天旋地转,银牙紧咬,却也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只能心中暗骂。
“爹爹,长溪自是愿意去的,可是娘亲……”安长溪咬了咬嘴唇,看了仍旧坐在那里一脸淡然的喻兰低声说道。
冷冷的看了七姨娘一眼,安国公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可是她偏偏却是皇上亲自赏赐的,若是在孕中将她送去了庵堂,被别有用心的人传了出去,岂不是会说他眼中没有皇上?但是他又怎么会让挚爱的妻子去那种地方。
喻兰看着安国公阴晴不定的表情,心中几分了然,便开口说道:“老爷莫要多想了,妾身便就随着长溪去就是了。”
“夫人……夫人这万万不可啊。”五姨娘听她这样说,不由得惊呼一声,当家主母怎么能够去到庵堂那种地方?那不是再给国公府丢人吗?
站在一旁的安长吟冷冷看了七姨娘一眼,随后也跟着说道:“爹爹,怎么能够让母亲去呢?既是相冲,府中的别院还空着,若是七姨娘没有意见,为了弟弟肯委屈一下去住别院,岂不是再好不过了?”
秀眉一挑,安长溪静静的看着安长吟,果然如她所想,这事情与她是脱不了干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既是安长吟提出来的,那她便也顺着说下去就是。
“爹爹,妹妹说的倒也是,别院隔了这么远,想必长溪与长幽,也冲撞不了姨娘了,况且外祖母昨日让长溪过去看看,若是女儿去了庵堂,怕是……”安长溪面上带上了忧愁之色,在别人看来,她是很愿意去庵堂的,可是喻府那边就没办法交代了。
见自己的女儿如此的聪慧,安国公不由得点了点头道:“长溪长吟说的倒是对,既是这样,就让七姨娘去别院吧,什么时候生了孩子,什么时候再回来,冰儿便随着伺候去吧。”
“老爷,老爷,妾身如今怀有身孕,别院那么荒凉,为了孩子,老爷您不要让妾身去啊。”七姨娘突然自床上冲了下来,跪在了安国公的面前,一张娇艳妩媚的脸上哭的梨花带雨的,让人看了好不怜惜。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安国公更是厌恶的很,看着坐在一旁的妻子和站在一旁的女儿,他就火冒三丈,那是他最为疼爱的两个人,他都不舍得让他们受一点点的委屈,面前的这个女人却是想要将她们送到庵堂去,简直是过分到了极点!若不是因为是御赐的人,他定然会亲自将她送去庵堂。
“别院荒凉?那你想要我的长溪去庵堂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庵堂更加的凄苦?”安国公看都不看七姨娘一眼,冷冷说道。
看着安国公的样子,七姨娘有些没有想到,因为她是皇帝御赐的,所以他一直对她都还不错,这一个月多的时间,哪怕是她耍小性子,他也不会生气,可是面对今日的情形,让她有些难以接受,抬起那张摄人心魄的小脸抽泣着说道:“老爷,我肚子里还有老爷的孩子啊,就算老爷不看锦娘,也要想想腹中的孩儿啊。”
本以为安国公会稍微动摇一点,却不想安国公仍旧是一张冷脸,扫过她的肚子,对着冰儿说道:“冰儿,还不去收拾东西去别院?若是今晚之前你们还没有去别院,莫怪老夫无情了,好了,溪儿,扶着你娘亲回去,莫要伤了身子。”
“是的,爹爹。”安长溪笑了笑道,随后扶起喻兰便走出了桐院。
七姨娘凄冷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到,可是安国公却一点也不在意,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太在乎,他的心思全部都扑在了喻兰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走出了桐院,安长溪似乎还能够感觉到背后那阴毒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化成两把锋利的匕首刺进她的后背,但是她却将背挺得更直,整个人好似一朵带刺的玫瑰一般,迎风更加的亭亭玉立。
对于七姨娘,安国公本就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是因为皇上的御赐才对她格外的好一些,可是她却将狠手伸向了她,作为国公府的嫡长女,对于安国公来说,安长溪自然是比一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要重要的多,更何况,七姨娘自作聪明的事情还扯上了喻兰,这件事情,简直就是她自己挖了个火坑往里面跳。
太阳渐渐的落进了西山,霞光漫天,将天际染上了一层红彤彤的颜色,看起来格外的美丽。
将喻兰送回了兰院,见安国公与她两人深情缱绻的样子,安长溪很是识时务的笑着走了出来。
转眼已是十日,因为七姨娘的事情,国公府中倒是安宁了下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的和谐。
这日一早,安长溪去兰院见了喻兰之后就亲自去了厨房,不多时便带着云意一同走向了别院。
推开别院的大门,一股腐朽的气味便扑鼻而来,安长溪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看了看院中的东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院中一副破败之感,几个石凳已经残缺,石桌上也是掉了几个角,云意跟在她身后,看着院中的景象不由得轻声说道:“郡主,这地方这么脏,您还是回去吧。”
门是半掩着的,一丝晨光投射了进去,里面很安静,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安长溪自门口处看去,冰儿正站在桌子前摆着早饭,而七姨娘则是坐在冰冷的床上,只穿了一件玉白色的内衫,甚至连外衫都没有穿,脸色蜡黄,若不是早就知道她是有了身孕的人,根本就瞧不出她此时的肚子里还有孩子。
直步走了进去,听到脚步声,冰儿急忙转身,见安长溪立在面前,匆匆行了个礼,七姨娘也快速自床上下来,作势就要行礼。
“七姨娘有着身孕,就不要行礼了。”安长溪的声音清脆,在这破败而又寂静的房间里响起,透着一股温和,摆了摆手,她似乎并不在意房中的脏乱差,直接坐在了一把有些破旧的太师椅上。
突然一怔,七姨娘抬头看了安长溪一眼,她的脸仿佛是精致的美玉雕琢而成,看起来格外的美丽,纤长而浓密的睫毛扇动着,带给人一种异常的宁静和清秀可人的感觉,她玉白色的对襟长裙配着同色的玉簪,显得无比的优雅高贵。
面前的人如此的秀丽青春,可是自己,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是如此的腐朽,一点鲜活的感觉都没有,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