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阶黄叶萧瑟,深秋初冬的寒冷直直的刺入骨髓之中,让人无法抗拒,蓝靳念一步一步走入怡心殿之中,一个时辰前,突厥大肆进攻边关的消息快马加鞭的传入了皇宫之中,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边关战事,所有的儿女情长都被抛诸脑后。
正午三年十一月初七,七王爷蓝靳念领十五万兵马即刻入防楚城,迎击突厥军队,另有二十万大军于京都集合,正装待命。
大军待发,只有主帅一直悬而未决。
这个季节的雨水似乎格外的多,淅淅沥沥的下了几日,却是没有多少要停下的意思,天地之间灰蒙蒙的一片,寒冷的冬天正在一步一步的走近。
自国公府出来,墨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云意收起雨伞,挽着安长溪上了马车,便将暖炉放在了她的怀里。
抱着散发着热气的暖炉,安长溪闭目靠在软枕上小憩了一会儿,马车在雨中渐行渐远,国公府的大门已经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这是父女二人在消除了心底隔阂之后的第一次谈话,明里是她思念父母,实则是为了打探蓝纪离近来的消息。
安长溪缓缓睁开了眼睛,明净的眸子里略过了一抹笑意,联姻,氏族名门以姻亲交接巩固彼此的实力,掌控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而蓝北墨这个王爷娶了国公府的长女,却从未与国公府有多亲近。
今日的谈话过后,安长溪才知道,原来安国公一直是低估了蓝北墨,不仅仅是安国公,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曾经的骁勇善战锋芒毕露,却从不知道他心中的锦绣兰图,蓝北墨的淡漠像是一道屏障一般,没有任何人能够近的了身。
方才提到褚逸云之时,即便是安国公早有准备却爱还似乎诧异万分,何止是一个褚逸云,尚一池、欧阳牧、上官楚、唐风、厉子贤……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名字都能够让人震惊,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蓝北墨麾下又岂止是只有精兵猛将。
细雨轻轻的打在马车之上,车中异常的安静,安长溪随手掀开了窗帘向外看去,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此时的街道全部笼罩在雨幕之中,看起来十分的潇凉。
思绪似乎在渐渐飘远,安长溪想起,蓝靳念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整个京都城一片的严肃。
殿前请战,正好避开了皇后那所谓的赐婚,国事为重军情要紧,即便是皇后不愿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马车在王府门口稳稳停下,才走下来,便见蓝北墨也已经到了身前,安长溪抬头看他,棱角分明的面容此时带着隐隐的温柔,伸手将她拉进了怀中,一手撑伞,两人缓步走向了漱玉苑,云意慢悠悠的在二人身后跟着,悄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今日父皇怎么说?”抱着暖炉缩进了被子里,安长溪的目光始终在蓝北墨的身上流连,那清淡的气息让她不想也不愿移开目光。
“自是准了。”蓝北墨淡淡一笑,也靠着她躺了下去,轻声道:“不日就要启程了,溪儿,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感受着身边的温暖,蓝北墨的眉头却是紧紧锁着,他料到了蓝纪离定会与他争夺主帅的位子,却是没有料到轩帝最后会选择他。
那日在怡心殿父子二人的谈话让他犹记在心,看来轩帝这一次也是彻底的想要将蓝纪离束之高阁了,架空了兵权与京畿司的权力,对蓝纪离来说,就是宣判了他的死刑。
安长溪舒了一口气,侧头见蓝北墨一手拥着她一手垫在脑后静静的看着床顶,方才的那抹温柔渐渐褪去,脸上脸平日人人熟悉的清冷都消失不见,那是一种十分漠然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表情。
隐忍五年,只为这一次厚积薄发,戒急用忍,这五年来他究竟过的是什么样子的日子?安长溪咬了咬嘴唇,直到这一刻,她也不明白为何前世他会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人,明明他才是最有能力的那个人。
感受到身边人的目光,蓝北墨扭头看去,目光瞬间落入了安长溪那双安静的眸子,仿佛被她这般柔情的目光所唤醒,心中涌起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安长溪淡淡的笑着,抬头看了看窗外仍旧在不断落下的雨水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现在你在家里,就不要想那些事情了,想太多会累。”
“溪儿,过几****就要走了,这几天你想去做什么?我陪你。”蓝北墨点了点头,转身将她圈在了怀里。
“下午我约了悠然与轩哥哥,你不是还要去京畿司吗?先睡一会儿吧。”安长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完便就闭上了眼睛。
午时刚过,用完午膳蓝北墨便去了京畿司,淅淅沥沥的雨水还在下着,上了马车,安长溪并没有像她所说的一样去找宁悠然与苏楚轩,反而是直接去了皇宫。
当景安向轩帝禀告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了轩帝脸上的那一抹诧异。
缓缓走进怡心殿,殿中已经燃起了银碳,丝丝的暖意攀上了周身,方才在殿外候着时沾染的凉意渐渐的消散掉了。
“臣女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安长溪走至殿中,缓缓下跪,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轩帝抬手道:“起来吧溪儿,你独自一人进宫可有什么事情?”
依旧跪在地上,安长溪并没有起身,抬头看向轩帝道:“臣女斗胆想要请问父皇一件事情,只是不知道当不当问。”
“你问吧。”轩帝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紫玉狼毫,低头看向了她。
咬了咬嘴唇,安长溪缓缓开口道:“父皇当初说答应臣女一个要求,不知道此时还算不算数?”
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轩帝似乎没有想到安长溪会问这件事情,唇边勾出一抹笑意道:“金口玉言,朕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不知道溪儿你可有什么请求?”
安长溪将腰身挺直了些,目光之中是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臣女请求父皇答应臣女,与王爷一同出征。”
听了这话,轩帝显然愣了一下,自古以来,虽有女将上阵,但是王妃随军出征的事情倒是从未听过,况且安长溪的身子自从小产之后就一直很虚弱,即便他不为安长溪着想,也总是要为皇家的后代着想。
看着轩帝有些迟疑的目光,安长溪又磕了一个头道:“父皇乃是金口玉言,不会不答应臣女的请求吧?”
这话显然有些逾越了,不过轩帝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道:“长溪啊,你可知道边关苦寒? 你一个小女子恐怕是承受不来。”
“臣女不怕,臣女只求父皇能够答应臣女的请求,让臣女随军出征。”安长溪挺直腰板直视着轩帝,那种浓浓的坚定让轩帝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目光闪了闪,轩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才终于点了点头道:“罢了,当初朕既是答应了你这个要求,若是今日不同意这件事,怕是你就要说你的父皇是个胡乱许诺的昏君了,朕便允了你了,随墨儿一同去吧。”
“谢父皇恩典。”安长溪笑着磕了三个头,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快起来吧,你身子不好,别跪着了。”轩帝笑了笑道,他虽然不知道安长溪为何非要随军出征,不过以一个过来人的眼光来看,他也能够猜得到,这是一个女人对自己深爱的男人最真切的关爱。
自怡心殿出来,安长溪的心情异常的好,就连以往最厌恶的阴雨天此时在她的眼中也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却是异常的火热,虽然不确定蓝北墨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开心还是会生气,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可以陪在他身边了,不仅仅是以王妃的身份,这一次她可是奉旨随军。
回到王府,蓝北墨已经在漱玉苑之中等着她了,见她进来,脸色隐约带上了一丝怒意,自京畿司回来的路上,他遇见了宁悠然与苏楚轩,询问之下才知道安长溪根本就没有与他们相约。
“你去了哪里?”蓝北墨虽然有些生气,却还是将手中的暖炉放在了她的手中。
看着他的表情安长溪便知道事情败露了,不由得笑了笑道:“王爷,你先不要生气,我带你去流光府,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蓝北墨见她如此有些惊讶的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要做什么,你要去哪里,都有我陪在你的身边。”安长溪抬眸,一抹光华在他的眼底绽放。
蓝北墨扭头看她,眉宇清秀之间带着一种风情,让他不自觉的沦陷其中:“此次去往边关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回来,留你一个人在京都我真是放心不下。”
安长溪勾唇一笑道:“我说了,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陪在你身边。”
“不行,这一次我失去上阵杀敌,沙场凶险,刀剑无眼,你不能去。”蓝北墨皱了皱眉头严肃的说道。
“你若是跟我去流光府,便就不会让我一人留在这里了,我有理由让你带我去。”安长新扬眉一笑,拉着他便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