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宫中突然传来了消息,太后娘娘突然生了重病,这半年以来,因为很多原因安长溪都没能够得空进宫去看望太后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安长溪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太安稳,吃过早饭之后便急匆匆的进了宫。
天气渐渐转冷,太后的身体本就虚弱,这阵子的寒症更是十分的严重,不管太医如何用药,她的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前世的时候太后是染上了瘟疫不治而亡的,而今时今日,安长溪是再也不想让这个真心疼爱自己的太后因为生病而离去了。
用过早膳之后,安长溪便匆匆的赶到了寿康宫,刚一进入殿门,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便扑面而来,此时蓝北墨正在外殿之中与何士儒在交谈什么,见她进来,只是微微笑了笑又转身看向了何士儒手中的药方。
看着如此的场面,安长溪快步走了过去,伸着脖子看了看何士儒手中的药方,心下凛然,这药分明是剂量很猛,看起来太后的身子真的是虚弱的不行了。
“郡主。”察觉到安长溪走近,何士儒低头行了一礼道。
“何太医,这药……”安长溪皱着眉头,看着殿中正在熬煮的小药壶便知道太后这段日子定是****都在喝药,不然绝对不会将药壶放在屋中的。
何士儒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郡主,微臣实在不愿用这药方,只是太后娘娘的病情太过凶猛,若是不加大剂量怕是难以控制啊。”
安长溪只看这药方便就知道了太后的身子一定很是严重,微微点了点头快步走进了内殿之中。
此时太后正躺在床上微眯着眼睛,脸色有些蜡黄,没了前阵子的中气十足,看起来足足老了十岁的样子,耳边的青丝已经大部分染成了白发,看到这样的太后,安长溪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听到房中的动静,太后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看见眼前的人是安长溪之后,唇角慢慢的勾出了一个弧度,有些干枯的手缓缓的抬了起来,见到这样的情况,安长溪急忙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太后。
“溪儿,哀家都以为你是忘记了我了,怎生现在才过来看我?”这话里明显的带上了些许的责怪,却又有一种自家老人在撒娇的意味。
听在安长溪的耳中,却让她觉得心中有些酸楚,这段日子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前来看望太后,直到这一刻,她心里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子欲养而亲不待,若不是宫中传来消息,怕是她此时还在长溪院之中思考着该如何对付蓝纪离,该如何对付琥珀公主。
所有的计谋与想法在看到太后之后全然消失不见,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将太后医治好,哪怕能够再让她多活一两年对她来说也算是额外的恩赐了。
“太后娘娘,是溪儿不好,溪儿不该不来看望您,是溪儿不好……”安长溪紧紧握着太后的手,语气之中已经隐隐的带上了哭腔。
见她这样,太后虚弱的摇了摇头,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低声说道:“溪儿,哀家没事,哀家的身子自己都明白,暂时是死不了的,你不要太过担心了。”
“太后这是什么话,您一定能够长命百岁,您不是说过还要亲自看着长溪出嫁的吗?所以您要快些好起来啊。”安长溪忍住眼中就要喷涌而出的泪水,强扯出一个笑容道。
太后点了点头,声音早已经没了曾经的力量:“说起这件事情哀家倒是想了起来,前一阵子宁贵妃询问你愿不愿意嫁给墨儿,你为何不同意?”
没有想到太后会问这个问题,安长溪微微怔了怔,良久才说道:“太后娘娘,溪儿只是觉得我已经被退了两次婚,实在配不上王爷。”
看着安长溪的脸色,太后轻声的咳了两声,她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却也能够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的官司,若说两人没有情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诚如安长溪所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就是安长溪曾经被退过婚的这个鸿沟。
“溪儿,你今日就跟哀家说说,你与墨儿到底有没有情?”太后紧紧的盯着安长溪,似乎想要将她看穿一般。
听太后这样严肃的询问,安长溪不由得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太后娘娘,长溪与王爷的确两情相悦。”
“既是如此,为何还要拒绝?”太后很是不明白安长溪的想法,生在皇家,生在阀门贵族之中,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另一伴有多么的困难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安长溪却遇上了,这本该是好事,却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不愿去嫁,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不能够抗拒的原因存在。
“太后娘娘,长溪……”安长溪咬着嘴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说,难不成要在这个时候告诉重病之中的太后,她怀疑安国公与蓝纪离是一伙的,所以为了暗中观察她不能够嫁人吗?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的。
“溪儿啊,如今哀家已经这样,哀家心里清楚的很,我是活不了多久了,哀家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够与墨儿尽快成婚,哀家知道琥珀的事情,不过墨儿那孩子一旦认准了就绝对不会改变,这一点你要相信。”太后紧紧的握着安长溪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看着太后有些蜡黄的脸色,安长溪已经说不出来心中是什么滋味了,她并不是不想嫁给蓝北墨,也不是不愿嫁给他,只是眼下还有很多的事情尚处在迷雾之中,再没有真正的探查清楚之前,她并不希望嫁人。
可是太后的身子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不用说蓝北墨了,就连她都要守孝三年,三年对于蓝北墨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可是对她来说就太长了,三年之后她已经十七岁了,一个十七岁的老姑娘说出去名声实在难听。
眼前似乎有两条路在等着她,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能够静静的坐在床边,听着太后不断的唠叨着。
“太后娘娘,长溪知道您很忧心我的婚事,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看见我穿着喜服的样子,好不好?”安长溪最终还是被打败了,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在行将入木之前能够满足她的一个心愿,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好,这才乖,哀家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听到安长溪这样说,太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手很快就睡了过去。
走出内殿之后,就见何士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偌大的外殿之中就只剩下蓝北墨一个人,想到方才与太后的谈话,安长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蓝北墨。
见她出来,蓝北墨笑了笑道:“方才太后是不是已经跟你说了?”
“你知道?”安长溪下意识的问道,然而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低下了头。
看着她的样子,蓝北墨有些忍俊不禁:“太后先前已经问过我一次了,长溪,你也看见了,太后的身子越发的虚弱,若是你当真不愿,我不会强求,若是你愿意,你答应好不好?只要你答应我,我马上就会向父皇请求赐婚。”
“王爷,我……我不是不愿答应,只是眼下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解决,我害怕……”安长溪摇了摇头,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听到这话,蓝北墨淡淡的笑了笑,如此听来,安长溪并不是不愿,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的存在才让她有所顾及,其实不用细想便能够知道,她所担忧的无非就是蓝纪离与琥珀的事情,可是这些对于她来说又能够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够与她一起,那么前路无论是荆棘还是鲜花,他都可以坦然的接受。
“你嫁给了我,我们就可以真正的一起面对,我会为你分担所有的事情,难道你不愿意吗?褚逸云和欧阳这几日总是提起你,太后好转之后,得空还是去流光府一次吧。”蓝北墨抬手为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柔声说道。
闻言,安长溪点了点头:“好,让他们再等几日吧,太后好些了之后,我定会过去的。”
就在谈话间,何士儒已经快步的走了过来,见两人正在交谈,颇为识趣的站到了一旁静静的等着,见两人已经说完,这才端着药走了过来。
看着那白玉碗之中放置的黑红色药水,安长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药不用喝下去也知道该有多么的苦涩,单单琼枝和黄连两样药材就已经哭得厉害,再辅以丹参和苍耳,想都不用想也能够感受到这药的力量。
“郡主,药已经熬好了,是不是现在就让太后娘娘服用?”何士儒望着内殿,轻声的问道。
“就现在吧,最好不要再拖了,何太医,你一定要将太后医治好。”安长溪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正午十分了,这个时候阳气算是最旺的时候,对于药效的吸收极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