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在国公府用过早膳之后,蓝北墨便与安国公一起去上了早朝,而安长溪,则在金月银月的陪同下去了元华寺。
因着安长溪有孕在身,马车走的很慢,到了翠云山下的时候,便就已经是过了正午了,下了马车,看着周遭熟悉的环境,安长溪抬手摸了摸肚子,脸上露出了一抹十分柔和的笑意。
沿着石阶而上,不时有信客自身边上下,带着元华寺特有的香气,直让人觉得异常的舒适。
入了寺中,本想直接去找元辰大师,却被寺中的小和尚告知元辰大师去了外方的寺中讲经,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但总归是来了,安长溪倒也没有很是失望,六月的天气,恰好是寺中景色最美的时候,让金月银月二人在身后跟着,主仆三人便在寺中绕了起来。
寺中遍植高大的树木,将阳光全然遮挡在外,沿着小路走着,并不会感觉到任何的闷热,路两旁盛开着茂密的花朵,看起来十分娇艳。
“好久不见。”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传了过来,三人下意识转身,只见蓝纪离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金月银月立即将安长溪护在身后,一副准备战斗的样子,见他们如此,蓝纪离不由得开口道:“你们何须如此担忧,偶然遇见,我只是想与你们王妃叙叙旧。”
叙旧?
安长溪不由得挑眉,她可不认为她与蓝纪离之间有什么旧可叙,“我倒是不知道我与离王有什么可说的。”
看了安长溪一眼,蓝纪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今的她与以前那个还带着稚嫩的她相比起来,全然是两个感觉。
一袭玉白色广口长裙,裹着她不盈一握的身躯,微微隆起的腹部似乎在昭示着她已经为人妻,她的眉头轻挑,看起来还带着些不屑与烦躁,就这般定定的看着他。
心头忽然一滞,蓝纪离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这样美好的人,分明应该是属于他的,可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离王可还有什么事情?若是没有,我就先走了。”见蓝纪离不说话,安长溪更不愿在这里呆下去,语气之中显然已经带出了阵阵的不耐烦。
“自然,不知道你身边的两个婢女可否先回避一下,我有事情与你说。”看了金月银月一眼,蓝纪离道。
安长溪目光微沉,有些拿捏不准蓝纪离究竟想要干什么,不过这乃是寺中,就算他有什么花花心思想必也不会露出来,想到此处,安长溪转头对两人说道:“你们先去前面等我,我稍后就过来。”
“可是王妃……”金月银月又怎么可能放心的下让她一人面对蓝纪离,不由得一脸的诧异。
“去吧,离王总不会在这样庄严神圣的地方对我怎么样的。”安长溪高昂着头,脸上的神情十分的淡然。
见她这样说,金月银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够无奈的暂时先退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女人,蓝纪离不由得勾唇一笑,话便在唇中逸散出来:“本王倒是没有想到,安长溪你真是极好的本事!”
中了红尘蛊竟然还能够想起前尘的事情,落入突厥人的手中竟然还能够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这个女人,当初还真是过于低估了她!
“不及王爷半分之一。”安长溪淡淡说道,却并不看他。
这话一出口,蓝纪离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心中已然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对于安长溪,他果真是又爱又恨,每一次想要真的除掉她到了最后总会心软,每一次想要要了她的性命最后总是会不忍心下手。
这样一次一次的放过她,却不成想,到了最后,他却还是她心中最恨的人,还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人。
“安长溪,眼下的形势你该清楚的很,你以为蓝北墨还能够有机会?”蓝纪离握紧了拳头,强压着心中不适故作云淡风轻的说道。
安长溪只是淡淡一笑,挑眉看他,颇为不解的问道:“即便是我的夫君没有机会,在我的心里,他还是要比你强上百倍。”
“你!”没有想到安长溪会说出这样的话,蓝纪离几乎暴怒“好,好,好,安长溪,你真是好样的。”
被她这样带有强烈对比的话一刺激,蓝纪离心中顿时翻涌起滔天的恨意,他突然自腰间抽出了长剑,向前两步,直接将剑锋搭在了安长溪的脖颈处。
他的脚步不断的向前,安长溪则缓慢的向后退去。
两个人的目光在这边不断的交接之下,一人的目光之中带着无限的恨意其中还夹杂着些莫名的情绪,而另一人,则神情淡漠,丝毫没有任何的情绪。
最后,蓝纪离将安长溪逼到了小路的边缘,他才终于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安长溪,你有胆子一人在这里,难不成就不怕本王此刻就要了你的性命?”
“你会吗?”安长溪反问道,语气不卑不亢,说完也不等蓝纪离有什么话说,便就兀自勾唇淡淡道:“杀了我,除了能够让你稍微平复一下心情,除此之外,你还能够有什么好处?况且如今我有孕在身,真的杀了我,你所要背负的,绝对要比对你的好处多得多,而你,堂堂的离王,又怎么会做这样明显没有半分好处的事情?”
蓝纪离被她这番话说的有些哑口无言,心中也不由得攀升起了一丝无力感,这个女人,竟然能够将他看的这般的透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当初,她嫁的人是他的话,那么现在,他又如何需要去做这些事情,可是偏偏,她是他的敌人,一个曾经扬言与他生死不共戴天的人。
突然扯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蓝纪离摇了摇头,猛然拿回了手上的长剑,“你说的对,安长溪,你应该知道,有的时候,过于聪明的人,会死的更快。”
“蓝纪离,我当初在大理寺的大狱之中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若是我能够出来,我定要阻拦你想要做的一切,如今我站在这里,那么我就再告诉你一次,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安长溪,都绝对不会让你得到!”安长溪冷冷的看了蓝纪离一眼,随后便收回了目光,“若是你想我死,便就现在动手,不然日后你后悔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安长溪!你给我闭嘴!你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本王的耐性已经够了!”蓝纪离上前一步,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道:“这么多次,本王一次一次的给你活下来的机会,你当真不知道这是本王在迁就你吗?还是说你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形势?”
安长溪厌恶的甩开了蓝纪离的手,飞快的走到了一旁道:“离王殿下,你又何必在我的面前装出这样的一副委曲求全?说什么你心软,你给我机会,这一切不都是因为我从未臣服过你?从一开始,在你的心里,我不就是你所选择为的一块垫脚石吗?蓝纪离,你的野心我从未觉得有什么过错,可是你如此这般的虚伪,实在让人瞧不起。”
闻言,蓝纪离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了起来。
安长溪也不去理会他,兀自说道:“你可不要说什么当初你是迫不得已,也不要说你知道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被逼无奈,你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不还都是为了那个位子?你的心也真是够狠,我现在就清楚的告诉你,我们之间永远都只可能是敌人,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等着日后我杀了你!”
这些话经过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偏偏是有恃无恐,她十分笃定的知道蓝纪离此时的心理,只要她比他还要强硬,他就绝对不会让她死。
“你!”蓝纪离的脸色铁青,额头之上的青筋暴起,死死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而安长溪则亦是清冷的与他对。
两个人就这般,各自沉默着,周边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凝结成了冰,寒冷异常。
“安长溪,你记住,总有一日,你会为你的话付出代价!”蓝纪离深深的看了安长溪一眼,转身快步走出了小路。
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放松了下来,安长溪几乎有些摇摇欲坠,恰在此时,等在前面的银月赶了过来。
“金月呢?”见只有银月一人过来,安长溪不由得问道。
银月不由得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安长溪,可在她那般冷清的目光的注视下,她还是败了:“奴婢们担心王妃的安危,所以便让金月先回去告诉王爷……”
“什么?”安长溪几乎愣住,这个时候,她实在不愿蓝北墨再因为她而做出什么事情,可偏偏这两个丫头……“走,赶紧回去。”
回到墨王府已经是傍晚时分,安长溪快步走进房间,却并没有见到蓝北墨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着急,但转念一想近日的事情有些繁杂,便也没有去问,只在房中等待着他的到来。
这一等却是两个时辰,正在卸去头饰的安长溪终于在镜子之中看到了蓝北墨的身影,他的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想来便就知道是安胎药。
转头看去,蓝北墨已经到了身前,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了她面前,也不说话,径直向内室走去。
“把药喝了。”
久久没有听到响动,蓝北墨终于是按捺不住又走了出来,却见安长溪一脸不悦,不由得道:“怎么了?今日在寺中竟然敢单独与他相处,这样的事情我还没有质问你,你还跟我发脾气?”
安长溪并未觉得那事情有什么不妥,冷着脸道:“我若真的做错了,你说我罚我便是,何必让我守在这里等你这么久?又为何罚金月银月他们?何况我又没有出事,你到底在生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