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似水,站在漱玉苑之中遥望着天际,安长溪竟无端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整整七日,她在牢房之中等待了七日,却还是没有逃得过这样出来。
纤手无意识的拂过琴弦,安长溪第一次急切的想要看到一个人的气急败坏,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没有死在刀下反而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那又会是什么样的一副光景呢?
脑海里渐渐浮出了蓝纪离狰狞的模样,安长溪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个无声的微笑在脸上渲染开来。
自从亲手送走了琥珀公主之后,她就发现了自己骨子里的狠戾,或许是上一世的压抑,或许是重活一世的明确目的,让她越来越喜欢嗜血的感觉,也让她逐渐变得有些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王妃!”云意端着早膳走了进来,看见安长溪久违的身影之后忍不住凄声叫喊了出来。
听见声音,安长溪转头看去,就见云意红着眼盯着她看,心中一股暖意油然而生,快步走到了云意身边,轻轻拍了拍了她的肩膀道:“傻云意,我这不是回来了。”
“是啊,王妃回来了就好,王妃先用早膳。”云意重重的点了点头,急忙将饭菜布好,站在一旁看着安长溪慢慢的吃着。
当蓝北墨回来的时候,安长溪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这几日在牢房之中她还未曾睡过一个安稳的觉,看着她沉睡的容颜,蓝北墨只觉得异常的心疼,他本该将她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去伤害她的,可他却没有做到。
不知过了多久,安长溪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了蓝北墨那张放大的脸,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指在他的脸上戳了戳,在发现被她触碰的地方是一片柔软之后她才猛然坐了起来。
“怎么了溪儿?”蓝北墨没有想到安长溪会突然坐起来,不由得问道。
看着蓝北墨的样子,安长溪突然笑了笑道:“方才有些迷糊以为碰到了什么虫子,原来是你的脸啊。”
听了这话,蓝北墨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将她拢在了怀中道:“方才我在七弟府上回来,他已经醒了。”
“你说什么?”安长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本以为蓝靳念至少还要一天才行醒过来,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
紧紧的拥着她,蓝北墨的声音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愉悦:“七弟已经醒了,现在父皇和母妃也知道了,想必已经去了王府,溪儿,你的清白马上就要得到证明了。”
“王爷,既然七弟已经醒了,我还是先回去大理寺等等,你说呢?”安长溪自他的怀抱之中挣脱出来严肃说道。
闻言,蓝北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才刚刚出来一夜就又要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怎么能够愿意,可眼下的情况又不得不让她尽快回去,蓝靳念已经醒了,依照轩帝的性子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若到时候在大理寺看不到安长溪的身影可能就麻烦了。
“好,我送你回去。”良久蓝北墨还是点头说道。
“不行,你不能去,让金月送我回去吧,若是被人看见了……你还是先去七弟那里。”安长溪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道。
轻叹了一口气,蓝北墨最终还是妥协了。
当蓝北墨走进念王府的时候,轩帝与宁贵妃已经赶到了,虽然蓝靳念的脸色仍旧没有恢复,但是神智早已经清醒了过来。
“念儿,你感觉怎么样了?”见自己的儿子清醒了过来,走到床边,宁贵妃眼含泪光激动的问道。
此时的蓝靳念仍有些虚弱,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异常的干渴,只好摇了摇头示意宁贵妃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母妃,先让七弟喝些水吧。”见蓝靳念这样,蓝北墨亲自斟了一杯茶送到了床边,轻轻的扶起了他的身体喂他喝下了一杯水。
甘甜清冽的水一入喉咙便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滋润了他的全身,靠在床上,蓝靳念的目光扫过了屋中的众人,却意外的没有见到安长溪的身影。
心中隐隐攀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蓝靳念看了蓝北墨一眼问道:“二哥,怎么就只有你在,二嫂怎么没有过来?”
听了这话,原本脸带笑意的蓝北墨瞬间就变了脸色,就连坐在一旁未曾说话的轩帝面色也不尽然的阴沉了下来。
房中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压抑,蓝靳念自然感觉到了这种异常的变化,不由得说道:“幸好我为二嫂挡了那一刀,不然以二嫂的体质,说不定真的无法清醒了。”
看似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却在几人之间炸起了一个巨大的涟漪,轩帝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在看到他苍白的脸色之后却又转过了头。
蓝北墨此时紧紧的握着双手,不断的压制着心中想要询问的意图,转身看向轩帝,见他此时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睛,一腔的话语只能够等待着他睁眼之后再说。
“念儿,睡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墨儿你去让人准备些易消化的饭菜来,快去。”宁贵妃自是看出了蓝北墨的意思,对着他使了一个眼色说道。
虽然蓝北墨很想在这里听一听事情的真相,却还是快步走了出去。
见蓝北墨已经离开,轩帝这才睁开了眼睛,看着蓝靳念苍白的脸面道:“念儿,你跟父皇说实话,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靳念这才明白轩帝的意思,方才之所以支开了蓝北墨就是怕他知道了真相之后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心中瞬间释然。
稍微整理了一下坐姿,蓝靳念缓缓说道:“父皇,儿臣自然会实话实话,事情要从二嫂小产那日说起,本来我是想去墨王府看望二嫂,可在路上却遇到了乔装打扮的秦如妍,跟了她一会儿发现她竟是走进了兵器坊,所以儿臣便开始有所警觉了。”
“但自从她打造了暗器之后一连几日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儿臣便以为是我多想了,可九月二十那天,她突然去了镜湖楼,为了以防万一,儿臣也跟着去了。”蓝靳念的目光渐渐悠远了起来,似乎在回想着当日的情景,“后来儿臣听到房中的动静,等我进去之后二嫂已经晕了过去,而秦如妍正拿着那暗器想要对二嫂下手,我就拦了下来,谁知道……”
蓝靳念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当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秦如妍会丧心病狂到对他下手:“之后的事情想必父皇母妃都知道了。”
听了蓝靳念的解释,轩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他自然是相信安长溪不会对蓝靳念做出这种事情,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下手的人竟然会是秦如妍。
秦如妍是蓝纪离的侧妃,若是没有得到他的许可,她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去伤害一个皇子呢?轩帝的心渐渐的沉了下来,看来,是时候要做出最终的选择了。
“念儿,你先好好休息,过几日朕与你母妃再来看你。”轩帝起身道,“回怡心殿。”
深秋晴朗的这个白日,安长溪沿着次第辉煌的广阔台阶第一次踏入了怡心殿,目所能及之处,阳光交接于高高飞起的檐角之上,大殿屋宇在光影交织之下壮阔铺展,遥远的淹没在远处像是没有尽头的天边。
怡心殿之中,蓝北墨,蓝纪离,张文恩,秦如妍已经到了,一一跪在殿上,当安长溪走进去的时候,她清楚的看见了蓝纪离和秦如妍目光之中的恐惧与震惊。
缓缓的跪了下去,安长溪清脆莞尔的声音在大殿之中久久回荡着:“臣女参见父皇,福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你们都平身吧。”轩帝的目光清冷,所有的情绪全然隐藏在幽深的眼底,滴水不漏的望着阶下的几人。
“如今念王已经清醒过来,他受伤的事情朕也已经清楚,秦如妍,你告诉朕,你为何要对念王下此狠手?”轩帝冷冷的看着秦如妍,话语之中没有任何的感情。
听到自己的名字,秦如妍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她原本以为将安长溪做掉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蓝靳念竟然在这个时候行了过来,不仅如此,就连早就该死的人现在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让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
“我……”秦如妍显然已经被吓得不轻,此时已经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去辩解,只能够死死的跪在地上,暗自祈祷着事情能够有所转机。
见秦如妍无话可说,轩帝又转头看向了蓝纪离道:“离儿,秦如妍是你的侧妃,难道对于这件事情你一点都不知情吗?”
蓝纪离的眸光闪了闪,甩袍跪了下去:“父皇,儿臣不知,儿臣没有想到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嫁祸给了长溪,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看好自己的妾室,才造成了这样的事情,儿臣恳请父皇责罚。”
避重就轻的回答,安长溪冷哼一声,他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秦如妍一个人的身上,还表现出这样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简直是可笑之极!
轩帝不可察觉的拧了拧眉,对于蓝纪离的话他只能够相信几分,若是秦如妍没有他的帮助,又怎么可能到了现在都没有被收押在监,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的孩子,事情既然不是他主导的,也就没有必要一味的去苛责他。
“秦如妍,你可知罪?”良久,轩帝的目光还是落在了秦如妍的身上,冷冽的语气让秦如妍几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