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王府,庭院之中绿树成荫,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宽阔平整,程彬正匆忙的向府外赶去,一脸的焦急。
此时蓝北墨刚刚自京畿司回来,程彬见了他,不由得收住了脚步道:“王爷,您回来了。”
蓝北墨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这是去做什么?”
“回王爷,穆夫人让奴才去请何太医过来。”程彬躬身答道。
闻言,蓝北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眸底一动,站在门口转身道:“什么事情还要将何太医请过来?”
“穆夫人没说。”
何士儒与安长溪有着师徒的情分,如今点名要让他来王府,蓝北墨的心中有些不安,快步走向了漱玉苑。
漱玉苑此时很是安静,院中的芍药花大片大片的开着,花枝摇曳异常妖艳,几个侍女正在打扫着庭院,安长溪却不在院中,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心下着急,他刚要出去,就见程安走了过来。
“王妃呢?”蓝北墨拧眉问道。
程安低头回答:“王爷,王妃在云水居几位夫人那里。”
蓝北墨有些诧异,停住了脚下的步伐道:“怎么回事?”
“紫如夫人她……悬梁了。”
“你说什么?”蓝北墨闻言眸中闪过隐隐的惊讶。
“王爷,昨日您吩咐着将三位夫人送出府去,墨染夫人虽然不愿但是很快就走了,而紫如夫人却……现在王妃正在以金针施救。”程安如实说道。
微微点了点头,蓝北墨道:“王妃可有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恩,你先下去吧。”蓝北墨淡淡道,却并没有要去云水居的意思。
程安看了看蓝北墨的脸色,十分的淡漠,像是崇山峻岭一般无动于衷,他缓步退出了漱玉苑,略微想了想还是去了云水居,刚一进去,就见穆夫人正摇头走了出来。
看着穆夫人的样子,程安有些吃惊,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没有救过来?”
“人是救过来了,只是……”穆夫人仍是摇着头,向屋中看了一眼。
此时的房中,紫如正一脸苍白的跪在地上,低声的啜泣着:“王妃,紫如没有任何的奢望,只求能够留在王府之中,求王妃不要让紫如离开。”
将手中的金针递给了云意,安长溪叹了一口气,眼前的女人她说不上厌恶,也没什么好感,只是觉得她甚是可怜,擦了擦手,她终于道:“你愿意留下来,我自然不会赶你走,但是你要知道性命珍贵,以后你也莫要用这样的办法轻贱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你的父母家人会怎样?”
紫如咬着牙,脸上的泪痕仍旧未干,用嘶哑的声音凄然说道:“只要王妃不让婢妾走,婢妾以后再也不会给您添乱了。”
深深的看了紫如一眼,安长溪只是淡淡道:“你先歇着吧,韵诗跟我过来。”
房门被轻轻打开,安长溪带着云意和韵诗走了出来,见穆夫人和程安都在,便站了下来,道:“穆夫人,这边好好的照顾着,吃穿用度一切如常。”
穆夫人答着,安长溪转头看向了韵诗,“你可想好了?学习医术不比其他的,若是想好的话,便准备一下,想什么时候走?”
“一切听从王妃的吩咐。”韵诗低头说道。
安长溪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她,韵诗有些不解,但见了她眸中的光芒之后,这才醒悟了过来,以往的路是她身不由己的,现在无论是生死去留,都是由她自己定夺了,心中有些激动,她咬着唇道:“婢妾想……等紫如姐姐的身子好些了再走。”
听见这个答案,安长溪满意的点了点头:“好,有什么需要同穆夫人说就是,何太医那里我会告诉他,虽然女大夫入不了太医院,但是城中的药房还是能够坐诊的。”
看着韵诗脸上的神情,她又将云意手中的金针拿了过来送到了她的手上:“这个你拿着吧,今日看来你很有天分,跟着太医好好学。”
韵诗急忙伸出双手接过那金针,恍然只见觉得像是在梦境之中一样。
何太医的医学堂是京都上下最大也是最有名气的学堂,无论是男女都能够入学,现在她也可以去学习医术了,抬头看着安长溪那双清澈的眸子,水波潋滟,潜定之中带着几分鼓励的笑意,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重在你自己,何太医不要没有用处的学生,明日我让金月送些医书给你,如果有不懂的过来问我就是。”
“韵诗拜谢王妃。”韵诗俯身一拜,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哽咽。
“起来吧,只是以后你不要后悔就是。”安长溪虚扶了她一下。
“韵诗不会后悔。”一声坚定的回答,像是充满了无数的期望,一旁的穆夫人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双向来温顺的眸子此时竟是从没有过的明亮,不得不说,此时的韵诗是她见过最美的时候。
蓝北墨负手站在窗前,看着漱玉苑闲湖之上铺满一湖的碧色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油绿色的光芒,他的心思一时间还没有自朝堂上收回,这几日,皇后前朝后宫的奔走,秦家暗中的勾结,安国公有些不确定的态度,一一都在他的脑海里回想。
眸中闪过一抹冷锐,然而这冰冷却在抬头的时候微微一敛,暖阳之下安长溪沿着石板路缓缓走来,翠竹清影在她的身后投射下光波,像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在蓝北墨看向她的时候,安长溪对他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容,仿佛突然绽放的花朵一般,带着清香沁人心脾。
“不去看看吗??”安长溪与他并肩立在窗前,淡淡问道。
“不用了。”蓝北墨不在意的说道。
见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异常,安长溪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弦道:“既是如此,我就做主了,韵诗喜欢学医,送去别院的话有些埋没了,便让她去何太医的学堂吧,至于墨染,一早就走了,许是做了亏心事,而紫如,就让她留下,依旧住在云水居吧。”
听了这话,蓝北墨有些诧异,他清楚的记得安长溪曾说过的话,那时的她像是一个狡黠的小野猫,可此时看来,她又少了几分野性,多了些淡然。
“我知道你在问我为什么,自如说,她在王府三年了,你什么时候去过,对她说了什么,她记得清清楚楚,我不喜欢她,但她是你的侍妾,既是不愿走,留下就是了。”安长溪静静的阐述着,对于一个以死相逼的女人,她自是没什么好感,一个在她面前低声下气求着她的她也不喜欢,但是她还是不能够拒绝她的请求,无论如何,她都是蓝北墨的侍妾,真的被不情愿的送了出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低头看她,蓝北墨唇边扬起了一丝笑意,伏在她的耳边说道:“枕席之旁,怎能容他人安睡?”
安长溪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噗嗤一笑道:“就是因为这个?还有昨日的事情?其实我不在乎你以前有多少姹紫嫣红,我要的是,以后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夫君。”
“在我眼中,你早已生过姹紫嫣红。”蓝北墨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背部,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以为,如同一道清冽的冷泉,缓缓流入心扉。
离王府,秦如妍一身丫鬟的装扮,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大门,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看着那纸条上所写的地址,她似乎有些停顿,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始前进。
巷子很深,人烟稀少,虽然已经进了暮春,但是周围散发出的阴森凉意还是让秦如妍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按照那个人所说,通天阁所在的地方就应该是这里了,可为什么还是没有看到牌匾呢?就在秦如妍疑惑之际,她一转身,一个高大的门牌便跃然眼底,朱红色的字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眼见目标已经到了,她脸上的恐惧也渐渐变成了喜悦。
向里面张望了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人走动,秦如妍抬脚走了进去,周遭十分安静,进了房间,这才看到房梁上悬挂着无数的彩带,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小姐请坐。”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一个醇厚的男声突然传进了耳畔,四处看去,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秦如妍有些害怕,却还是问道:“请问有人吗?”
“小姐,有什么事情需要通天阁帮忙吗?”声音清晰的在身后传来,秦如妍猛然转身,就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在看着她。
“听说通天阁可以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我。”秦如妍咬咬嘴唇,安长溪的面容展现在了脑海之中。
那人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通天阁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姐可有准备足够的酬金?”
“这是自然,”说着将袖中的银票放在了桌上,一脸阴沉的说道:“我要墨王妃安长溪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