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一篇的字,安长溪低头看过去,心中就是一阵翻涌。
姐姐,曾经都是我的不对,是我做了太多的错事你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一直认为你和母亲那样待我不过是因为想要怜悯我,觉得我可怜罢了,可是现在我懂了,你们都是真心待我,是我想的太多。
姐姐,你知道吗?离王一直想要取了你的性命,无论是那几次的刺杀还是秋猎之时的黑熊,都是他下的手,日后你也要小心他,姐姐,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纸上安长吟发自肺腑的话,安长溪暗暗的叹了一口气,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来她也是不例外的,世人的人心变化无常,可无论是谁,在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都会或多或少的变得善良些。
“长吟,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好好的养身子,会好起来的。”安长溪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安长吟还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听她这样说,安长吟眼中噙满了泪水,轻轻的拉着安长溪的手虚弱的笑了笑,动了动嘴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安长溪与她离得很近,清楚的看见了她的唇形,她说的分明是姐姐再见了。
“长吟,你先休息吧。”安长溪拍了拍她十分瘦弱的肩膀轻声说道。
满目疮痍的脸上这才带上一丝笑意,安长吟点了点头,目光在安长溪的身上流连了一会儿,看着她那倾城的面容,她的唇角又勾出了一抹笑意,是她从未曾有过的纯善笑容,似乎真的有些累了,她才终于把自己埋进了被子之中,见她闭上眼睛,安长溪这才缓缓的走出了房间。
屋外的空气很是清新,安长溪快步走出了偏院,还没有离开就听见了一旁的花园里正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
心中有些疑惑,轻声的走到了一棵树后,伸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是几位女眷,看起来很是年轻,想必该是秦朝然的妾室。
“玲姐姐,你说那个安长吟这两日会不会就没了?”一个身穿黄色长裙的女子一边剥着瓜子一边对身边的粉衣女子说道。
只听那粉衣女子道:“怕是过不了这两日了,我看这阵子少爷让人给她送的饭都是馊的,想必是要不行了。”
“说起来安长吟也是可怜,毁了容不说,嗓子还坏了,现在又变成这幅样子,我要是她啊,就自己想些办法自杀得了。”
安长溪站在树后,一字一句的听着她们在说话,心中顿时升腾起一阵怒意,可她却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她们,也没有办法说出什么来,就像安长吟自己说的,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抬脚走出偏院,刚要出门,就见秦朝然已经自门口走了进来,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安长溪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冷冷的说道:“秦少爷,无论如何,安长吟都是你的结发妻子,你这样对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闻言,秦朝然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郡主,长吟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对她想必与您无关吧?是她自己先做错了事情,能够怨得了谁?郡主还是先回去吧,若是她真的不行了,丞相府一定会去报丧的。”
看着秦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安长溪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丞相府的大门。
两日之后,丞相府派人前来报丧,少夫人安长吟因病不治而亡。
安长吟作为秦朝然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封号上是三品淑人,因为这个封号,丧礼的规格是要高级一些的。
天才蒙蒙亮,安长溪便与安国公喻兰两人一并前往了丞相府吊唁,透过马车的窗帘远远地看去,就见丞相府所在的整整一条街道都是白灯挂素,前来吊唁的人也是众多。
棺木就停放在偏厅之中,因为是女眷,所以不能够进正厅吊唁,来来往往前来吊丧的人皆是身着素淡,一脸的悲恸。
看着那由上好的楠木打造的棺材,安长溪说不出来心中的滋味,就在几个月以前,躺在里面的人还在不遗余力的想要去害她,而此时,她已经彻底的闭上了眼睛,再也无法看见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了。
“究其根本,若不是长吟自己太过狠心,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看着被白幡包围的棺木,喻兰叹了一口气道。
“娘亲,您也不要太伤心了。”安长溪看着喻兰有些憔悴的脸庞就知道她定然是为了安长吟的死而在难过。
喻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溪儿,为娘没事。”
安长吟的丧十班的十分的隆重,看在秦丞相和安国公的面子上,意外的来了不少的达官显贵,而最让安长溪没有想到的,就是琥珀公主。
按道理说,琥珀公主并不是云国的人,而安长吟的身份也没有高贵到需要前来出使的他国公主前来吊唁,不止如此,即便是她随意带个人过来都算是客气的了,可如今她却亲自前来,让所有的人都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今日,琥珀是来见蓝北墨的,这两日,她一直想要去墨王府见他,可不知为什么,蓝北墨就是推辞不见,让她也是没了主意,正好逢上了安长吟去世,听人说蓝北墨会出现在这里,她这才亲自赶了过来。
可是她方才一进门,就远远的看到了蓝北墨,可走进之后才发现,蓝北墨的目光一直落在安长溪的身上,在心中才升腾起的一丝涟漪转瞬就变成了无数的嫉妒与怒火。
看着安长溪一身素淡的装扮,琥珀实在不知道她究竟哪里比她强,为什么蓝北墨就是看不上她,甚至从没有正眼瞧过她,无边的妒火彻底侵蚀了她的理智,还不等接引的小厮走过来,她便快步离开了丞相府。
似乎感觉到了琥珀有些凌厉的目光,安长溪不由得向四周看了看,在看到琥珀愤然离去的背影之后,心下就已经了然。
“那泽,这几日,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安长溪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尝尽了我翼国的刑法之后,还会不会依旧这个样子。”琥珀咬牙切齿的对着身后的那泽说道。
“属下遵命。”那泽黑色的眼眸在阳光之下闪过了一抹淡淡的光芒。
丧礼办的很是顺利,虽然秦朝然从没有待见过安长吟,不过在丧礼上还是显得很是悲伤,倒是给了人一种他与安长吟伉俪情深的样子。
半日之后,安长吟的丧礼才终于结束,跟着安国公喻兰缓缓的走出了丞相府,安长溪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滋味。
重生之时,她没有一刻不再期盼着能够将安长吟亲手送上黄泉,可如今她真的不在了,心中却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或许是她还不够狠心,或许是血浓于水,总之她的心情有些低沉。
许是应了景,小雨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安长溪坐在屋中,手里捧着医书正在看着,云意端来一碟香气四溢的点心,瞧了她一眼,只将点心放在了桌上,轻手轻脚的又走了出去,不敢随便打扰她。
红绸见天色已晚,忙着在内室整理床铺,抬头见安长溪神色有些倦怠,便将烛火微微的调亮了一些,低声问道:“郡主,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听到声音,安长溪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医书,点了点头起身走进了内室。
烛火被云意轻轻的熄灭,房中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安长溪瞪着眼睛看着黑暗之中的一切,却忽然闻到了一种异样的味道。
心中一凛,急忙屏住了呼吸,可却还是有些昏沉,朦朦胧胧之际,听见了房中响起了异常的动静,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这才发现房中有个人影正在晃动。
那人似乎没有察觉安长溪还在醒着,等了一会儿之后快步走到了床边,见那人来到了面前,安长溪急忙闭紧了双眼,这才感觉到那人是想要将她带走。
“你是谁?”安长溪猛然睁开了眼睛,因为周遭太过黑暗,她没有办法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只听那人冷哼了一声,却并没有回答她,伸手将安长溪在床上抱了下来,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快步的走出了长溪院。
因为吸了那香气的原因,安长溪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够任人宰割,很快她便被扔进了马车之中,马车快速的在黑夜里穿行,却不知道究竟要去往何处。
靠在软垫之上,安长溪回想着一切可能抓她的人,蓝纪离,卿宇,琥珀公主,皇后,所有可疑的人一一在她的脑海之中回放着,却是想不到会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
心中有些急躁,马车外的雨声更是扰的她心绪不宁,就在思绪有些混乱之际,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上午的时候琥珀公主那个愤怒离去的背影,她此时几乎可以断定,这件事情一定是琥珀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