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朵朵打在脸上,北风吹得衣衫飞扬,安长溪却笑的异常的安宁,似乎周身的千军万马都悄然不见,这就是他的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第一眼分辨出来到底是不是她,心中是万分的依赖,耳边却传来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真是想不到,蓝北墨连自己的王妃都能下的了手,果然是生性凉薄的人,我原本以为你与其他的人不同,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结果。”身后说话的人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一侧平原的丘陵之上,几百名士兵在不远处把守,而安长溪便就在此处。
听了他的话,安长溪勾唇一笑道:“将军,你实在是太小看我们夫妻了。”
她转身看去,身后的人一身突厥服饰,长发绑在脑后露出了一双带着野性的眸子,正是那****与蓝北墨在山谷之中遇到的那个人,这时他听了安长溪的话,不由得问道:“哦?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长溪微微一笑,目光看向了远处的西凉城,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风雪之下依旧挺拔如山,目所能及之处仿佛隔着千山万岭,但两人的心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牵扯着,无论如何都割舍不开。
“你们以为让其他的女子换上了我的衣服,化作了我的样子便就是墨王妃了吗?真正的墨王妃即便是死,也绝对不会为了自己能够苟活于世而放弃西凉城之中上万名将士的生命,若我真的这样做了,那就不配成为蓝北墨的妻子,当然,若他因为我而放弃抵抗,屈服于你们,他便也就不配做我的丈夫,也不配战神这个称号。”
安长溪的笑容一直未曾消散,看的男人有些怔然,片刻之后才说道:“若方才在那战车之上的人真的是你,你又会怎么办?”
安长溪抬头看他,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几乎察觉不到的笑意:“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我想你不会这么做。”
“何以见得?”那人掩去了眸中的惊诧道。
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安长溪道:“眼下我在你们突厥的军中,与其说是在翎山山谷之中遇到了都统的部队,倒不如说你兵法如神,彻底断了我进入西凉的后路,方才在营中都统意欲对我图谋不轨,是你救了我,而他们要用我威胁王爷,亦是你想到了找人替我这个方法,你这样做,无非是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在你没有得到之前,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丧命?”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安长溪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一愣,随即露出了笑容道:“王妃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长溪挑了挑眉并没有回答,反而说道:“你既然将我带到了这里,便就直说吧,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呵呵,两军交战,我还能想要什么?”那人呵呵一笑道。
“不,”安长溪突然摇了摇头道:“你并不想要将西凉城攻下,也不想要王爷的性命。”
闻言,那人的眸中闪过了一抹诧异,随即道:“愿闻其详。”
听他这样说,安长溪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自她被带到这里之后她就一直在观察眼前的人,心中早已经有了很多的问题,此刻正是能够让他为自己解惑的时候。
想了想,安长溪道:“自我被掳入突厥军中之后,便一直在观察你,虽然你深得都统的重用,但只要他不在你面前你的表现却仿佛像是另外一个人,特别是你的眼神,你在营中所想到的对策包括让人代替我去前线看似实在帮着突厥,可实际上对突厥的好处并不大,你到底是谁,有什么想法?其实在我的面前你不比遮掩了。”
那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随即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墨王妃,聪慧敏捷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只是现在你在我的手中,只有猜到我的身份才能够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否则的话,你便只能够听我的命令。”
安长溪垂眸深思,一直沉默,那人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直不肯开口,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是要听我的命令了。”
他深深的看了安长溪一眼,转身就要离去,然而就这这一刹那间,安长溪朱唇轻启,口中轻轻吐出了四个字:“呼也焘然。”
那人顿住了脚步,僵硬的转过身,目光死死的看着安长溪,一抹凌厉乍然闪现:“你是如何知道这个名字的?”
安长溪并不惧怕他的目光,带着笑意与他对视,将他的僵硬与惊讶尽收眼底,她柔和的笑意似乎将周遭的风雪融化,唇角勾起一道上扬的弧度:“现在我是不是有资格了?”
呼也焘然深深的看着安长溪,细长的手指在弯刀之上来回摩挲,半晌才朗声笑道:“果然是墨王妃,真是让我刮目想看,你是如何猜到的?”
安长溪对他的夸奖报以一笑,随后说道:“那日我们曾在燕山山脉相遇,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婆婆的坟茔便就是你亲手垒砌的,之所以我能够这样肯定,是因为你弯刀之上的吹穗,当日你走后王爷曾经同我谈起过,这吹穗是那位婆婆的东西,所以我断定你就是那立碑之人,呼也焘然。”
那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并不想开口,见他不说话,安长溪便继续说道:“呼也本是突厥王族的姓氏,可眼下看来,你不过是突厥军中的一位将军,若是我所想不错的话,都统是你最大的仇人,眼下的亦罗可汗则是夺了本该属于你位子的人,不知道我说的到底是对是错?”
呼也焘然收起了方才凌厉的目光,点点头道:“你能够想到这些,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既然如此,你也应该能够想到我需要你做什么。”
“你想要利用我当做筹码去让他帮助你?可你要知道,他并不喜欢被人威胁。”安长溪清淡如水的眸光闪了闪,恍如水面浮萍一般风动之后便了无痕迹。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喜不喜欢早已经不是他能够选择的了。”呼也焘然遥望着西凉城城头站立的那人道。
“你当然可以这样做,不过你一定会后悔错过了一个与他合作的绝好机会。”安长溪挑眉笑了笑。
呼也焘然倒是没有想到安长溪会这样说,开口道:“眼下我与他还未必能够谈到合作,你这话说的有些言之过早了。”
“你想要杀了都统与亦罗,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就必然应该想到这些事情谁最有可能帮助你,找谁最有把握做的到,你只有一次机会,你不敢赌。”安长溪淡淡道:“当然眼下你没有这个力量,而他却有,你能够选择的无非就是与他成为朋友,或者变成敌人。”
听了这话,呼也焘然只是笑笑,冷声道:“他是云国的皇子,怎么会去帮助我一个敌国的人?”
“此时此刻,我不能够放弃自救的机会,而未来,突厥,契丹都将会是云国的疆土,眼下翼国已经与云国联姻,契丹与珉昌侯勾结,用不了多久也会被禁卫军消灭,而突厥呢?你若想要留下,便就只有找他。”安长溪抬眸望向他,眸中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风华淡淡。
“突厥契丹都会是云国的疆土,这话说的有些早了。”呼也焘然摇摇头道。
安长溪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知道此时他已经有几分动摇,却仍旧嘴硬,不由得说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若想得到突厥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你可以先杀了都统,可登上可汗的位子可不是杀一个人就能够做到的,即便登上了,你也无法服众,但是若我们能够帮助你名正言顺的登上可汗之位,那么整个突厥都会渐渐走上正轨,过上你所向往的日子。”
“你说的不错,但是这也只是你说的,却不能够代表蓝北墨的想法。”呼也焘然皱着眉,心中在不断的盘算着安长溪话中的意思。
安长溪扬唇一笑道:“这样的事情不管我如何说你都不会轻易相信,但我言尽于此了,他最后的决定完全取决于你。”
“和你们合作,我所要冒的风险也不小。”
“富贵险中求,且只看你愿不愿意一试了。”
冷风吹过,雪越下越大,安长溪一双平静的眸子恍若无波,却丝毫没有放过呼也焘然脸上的任何表情,此人只消一看便知道心思深沉,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决定,当下便让人将安长溪押下了丘陵。
一行人马上就要行至突厥军中,一队不足十人的士兵迎面走了过来,见到呼也焘然之后急忙道:“将军,主帅正在派人找您呢。”
“带路。”呼也焘然侧眸看了安长溪一眼淡淡说道。
走了不足一里,安长溪却发现呼也焘然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心下疑惑,却发现他正对亲近的侍卫打了一个颜色,周围的几人几乎同步走上前去,前面的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眼前十人立即毙命,将白色的积雪染得猩红,血腥味扑鼻而来,呼也焘然却丝毫未动,只是笑着看向了安长溪:“王妃所言即是,富贵险中求,今日入夜,我便陪着王妃入西凉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