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报不断的传入京都之中,朝堂之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蓝北墨一派靠拢,而蓝纪离一派的势力则逐渐的减少了起来。
夜幕降临,离王府之中没有丝毫新年的氛围,秦如妍被流放宁古塔,安乐郡主回了娘家,偌大的王府此时就只有蓝纪离一人。
桌案之上摆放的是前线传来的捷报,自从蓝靳念带兵出征的那一日开始就不断的有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回京都,无一例外的都是好消息。
夜晚的北风吹得更加的劲厉,另一道手本之上则说的是安长溪随军出征的事情,想到那个女人,蓝纪离不由得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本以为借着秦如妍伤了蓝靳念的机会可以将她彻底的拿下,不曾想到她竟然再次从他的手中逃脱。
如今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过多的去顾及儿女情长,蓝北墨蓝靳念安长溪三人的存在,对他的大业来说是最大的阻碍,若是不将他们三人除掉,恐怕未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只是如今他们三人远在边疆,他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刚刚用过早膳,便有小厮来报,皇后身边的太监总管文昌来到了王府,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文公公这么早过来可有什么事情?”漱了口之后,蓝纪离看着眼前一脸假笑的文昌问道。
文昌微微一拜,将手中的拂尘搭在了手臂之上:“王爷,奴才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前来请王爷入宫,娘娘有要事与王爷相商。”
闻言,蓝纪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母后有什么事情?”
“娘娘没说,只说让王爷尽快入宫,娘娘在未央宫候着王爷。”文昌道。
“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吧,我一会儿就到。”蓝纪离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文昌一眼道。
未央宫常年燃烧着皇室专用的龙涎香,清淡而悠远的香气在空中环绕着,将整个宫殿显得异常的飘渺,角落里放着四个巨大的铜鼎,鼎中点着银碳,一片暖意融融,将寒冷的冬日远远的隔在了门外。
皇后此时正抱着暖炉在凤榻之上小憩,看起来十分的平和,可若走进了看便会发现她弯弯的柳叶眉正紧蹙着,显然休息的并不安稳。
自从一年前开始,轩帝就鲜少来到未央宫,虽然她仍旧是名义上的后宫之主但也不过是空有这个名号罢了,若不是当初两人的协定,只怕此时此刻她连这个名号都不一定能够保得住,眼下蓝北墨在前线的战功赫赫,轩帝明显更加的偏向宁贵妃,一旦蓝北墨班师回朝,轩帝很有可能借着军功将他推上东宫之主的位子。
想到这里,皇后猛然睁开了眼睛,她隐忍了这么久,委曲求全了这么久,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若因为这件事情而导致他们母子二人的大业成为泡影,她又岂能甘心。
正这般想着,宫殿的大门被缓缓的推开,抬眼望去,蓝纪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皇后隐去了脸上的烦躁,笑着看向了他。
“儿臣参见母后,不知母后这么早叫儿臣过来所为何事?”蓝纪离俯身一拜道。
皇后抬手虚扶了一下,对着身边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几名宫女得令后鱼贯而出,偌大的宫殿之中便就只剩下母子二人。
“离儿,难道你不知道母后想要与你商讨何事?”皇后亲自为蓝纪离倒了一杯茶,桌上还佐了几碟小点心,想来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
此时宫殿中没有别人,蓝纪离也就没有推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良久才说道:“儿臣……儿臣知道。”
摇头叹了一口气,婚后带着长长护甲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儿子又哪里差了?皇族嫡长子,本该顺理成章的登上东宫的位子,可现在,却偏偏还要自己去谋划,真不知道以往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
“如今前线捷报频传,你父皇对你二弟和七弟是越发的倚重了。”皇后微微眯了眯眼,狭长的丹凤眼之中透出了一道历经沧桑之后才会有的深沉光芒,朝中的情势完全都在她的了解之下,只是她却无力去改变分毫。
听皇后如此说,蓝纪离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自然明白方才这话之中的分量,看似简单的一句话,期间蕴含的信息量可是十分的巨大,如今蓝北墨蓝靳念手中掌握着三十万的兵权,而他……却连最后的那十万都不得已交了出去。
如此巨大的实力差异对他来说十分的不利,若是这一次蓝北墨兵败还好,一旦将契丹突厥打败凯旋回朝,那东宫之位自会稳稳的落在他的头上。
想到这里,蓝纪离不由得说道:“母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蓝北墨坐上东宫的那个位子,不然你我母子二人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你所说的这些母后又岂会不知道,只是最后谁会坐上那个位子尚且是个未知数,最为重要的是,我们无法决定你父皇的心意。”
皇后长叹一声,依照如今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形势的确是处于下风,秦如妍被流放宁古塔之后,轩帝对秦威的态度也是急转直下,虽并未夺了他的丞相之位,可到底还是起了戒心,兵部工部等几个重要的部门全部自他的权力下移走,明里是丞相,实际却早已经架空了他的权力。
“母后是不是忘记了,我们还有一张王牌在手。”见皇后一脸的愁容,蓝纪离突然扬眉一笑道。
闻言皇后不禁抬头看向了他,颇为诧异的问道:“王牌?离儿这话你可莫要乱说。”
“儿臣并未乱说。”蓝纪离将杯中的茶水斟满,随后说道:“母后,虽然安长溪嫁给了蓝北墨,可她却不知道她最亲爱的父亲早已经归顺与我,如今秦家的势力对我们已经没有多大的帮助,但是国公府那里的势力可是不容小觑。”
听了这话,皇后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若是真的能够得到国公府的帮助,那么即便蓝北墨战功显赫也少了一大支柱,可毕竟安国公是墨王妃安长溪的亲生父亲,是蓝北墨的岳父,难道他真的能够一心一意的帮助他们?
见皇后一脸之一的神色,蓝纪离笑道:“母后莫要担心,国公是真心帮助儿臣的,不然儿臣也无法得知蓝北墨此时正在暗中调查儿臣那几个铺子。”
“离儿,母后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要知道,血浓于水,难道安国公他是铁石心肠不成?怎么可能会放弃了蓝北墨而选择我们?”皇后带着质疑的口气说道。
眸光闪了闪,蓝纪离的脑中回想着自安国公答应帮助他到现在这几年之间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当初把他的罪证毁掉还是极力阻止安长溪退婚都能够证明他的忠心,若他真的是蓝北墨的人,又怎么可能演的如此的天衣无缝?
“母后放心,安国公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有很多的情报都是通过他儿臣才能够知道,您放心就是。”
见蓝纪离一脸的自信,皇后这才将心中的质疑收了起来道:“离儿,眼下东宫之主对你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你可明白?”
听皇后这样说,蓝纪离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母后的意思是?”
“方才母后与你谈论了那么多,都是建立在你父皇能够将东宫交给你的基础之上,可是你想想,蓝北墨回来了你还能够有机会吗?”皇后一脸的严肃,就在方才,她才终于意识到,眼下对蓝纪离来说最为重要的并非是东宫的位子,而是整个云国最高的位子,高高在上的皇位。
蓝纪离惊了一下,他自然明白皇后话中的意思,只是如今轩帝身强体壮,即便没有二十年总还有十年的光景,若他要登上那个位子,只怕单单凭借着一个等字是绝对不可能的,任何的事情都有变数,谁也不知道十年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见蓝纪离不说话,皇后又继续道:“如今蓝北墨不在朝中,蓝北宸一人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离儿,若是在蓝北墨回朝之前,我们母子能够送走你父皇的话,那么到时候究竟是谁坐上那个位子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抬眸看向皇后,蓝纪离这才知道他骨子里的狠毒究竟是从何而来,只是他无法去答应皇后这个事情,毕竟无论如何那个人总是他的父亲。
“母后,这件事情儿臣无法答应您。”良久,蓝纪离才终于开口说道。
皇后闻言笑了笑,她知道仅仅凭着她这样一说任凭是谁都无法接受也无法答应,她也并不着急,只是笑道:“离儿,成大事者无一不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上来的。”
“可儿臣无法踩着父皇的尸体登上那个位子,母后,这是弑父夺位,儿臣做不到。”蓝纪离摇了摇头道。
“离儿,我问你,你的父皇对你真的好吗?或者说他对你有对蓝北墨和蓝靳念的一半好吗?”皇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问道。
听了这话,蓝纪离不由得一怔,从前的种种像是回放一般在脑海里慢慢的浮现出来,从小到大,似乎每一次轩帝夸奖疼爱的人都不是他,每一次责骂痛打的人却都只有他,难道在他的眼里,自己真的比不上蓝北墨吗?
蓝纪离的脸色不禁变了变,看在皇后的眼里却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