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次看见你新添旧增的伤,我都希望是我来承担,你保护了我这么久,我能为你做什么。这样的自己,就像个废物。不,废物能再利用,我却不行。家里学院,总要父亲保护我。离开家,跟你相处亦不是净土,从我们认识起,你都在保护我。你明明连自己都不能自救。”
“我能为你们做什么……”
舒厌厌痛苦地闭上眼睛,“或者你们再也别为我好了,行吗?!”
滢滢安静得像是陷入沉睡,她脸畔,丝绒枕头间分明有墨点般的水渍,绽放成各异的形态。
舒厌厌看到了,她静静地等待着滢滢的反应,她却吝啬开口。
一个字都吝啬。
舒厌厌笑了,笑得有些绝望,“我做了个梦,梦见好些年后我有一件不大不小的画廊,你离开了池家。结束营业后,我们一起去放风筝,你又像小时候一样对我笑,笑声清脆就像风铃,像孩子一样没有烦恼。看你随风奔跑的步伐,我就在一旁哼一首童谣。和那年一模一样。池夜买好了甜筒在旁边等我们。那时候多好……”
“那时候多好。”
“你相信我能在毕业后,还我们一个童年般的生活吗?”
舒厌厌眼中残存半点希望的光,她像一个溺水的人,固执地伸手攥住了滢滢异常虚若无骨的指尖,望着她苍白的面色,陡然感觉起风她便熄灭。
“滢滢……滢滢!”
“……”滢滢仍不开口,舒厌厌确定她无比清醒。
压抑到难以呼吸的感觉充斥胸腔。
是的。
没谁相信她。
舒厌厌笑了,笑得惨淡无光。
她抱紧了自己。
莫名一瞬,忽然想起双瞳色深浅不一的眼睛。
叶司音……
除了他,没谁相信她。
但还有他。
好在还有他。
像是溺水已经突然可以顺畅呼吸,莫名一瞬,想念在心中悄然迸发。尽管距分别不过半个钟头,冥冥之中就像宿命,她能解他的死局,他能破她的绝境。
…
暗星当空。
舒厌厌伏在案边,核对过检讨一字不差整整八千。
检讨之旁,几幅油墨未干的作品,色块僵硬。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选错了系。
当年艺考,阅卷仅三秒判定去留。那时候带着骐骥与梦,自恃有几分天赋,几分不同,决不会想到进美院后都在垫底。天赋与努力兼备的男女孩比比皆是,开始学会向现实妥协,妥协后不甘。不甘无法改变再次妥协。日子就循环往复。
书案旁。
舒一诺随即抽取一张练习作品挂在墙面,玩起了室内丢飞镖的游戏,边数落,“姐,别不信,你真不是搞艺术的那块料,你至多算是被艺术搞的,还是被艺术搞得不要不要的那种。”
舒厌厌怒目而视。
舒一诺知道自己一语中的,愈发得意,“姐,你得这么想,不努力的生活跟咸鱼没有分别。努力过后,你会发现,咸鱼翻身也还是条咸鱼。”
“很好,你说对了你自己。”
舒一诺肯定道,“别费劲了,刚枪五排,四等一来不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