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不长眼的臻品别割了雇主家女朋友的手腕子!
那真是教人想来头疼的,毕竟那些东西可都是不长眼的死器。
老妪不作答,只加快了手上翻找备用钥匙的动作。
房门甫一从外推开。
只见红发少女长发是未经梳理的凌乱,身上仍是半夜里走廊见到的那身半袖睡裙,她坐在宽阔阳台的榻榻米上晃悠着一双长腿休息。
脚下是被摔的粉碎的沙漏,沙子倾泻了一地,不知是摔了个,多少才能模拟出一方室内沙滩。
自家雇主买东西一旦有了同批次的一件总喜欢集齐全套,无形之中,就成就了他的这位小女朋友看什么东西不顺眼,想毁一件东西也能毁全套的行径。
除了她再晚些还要睡的床和她现在正坐着的榻榻米,主卧剩余的地方,竟无任何可以落脚的区域是完好的。
震惊。
就还是震惊。
那新来的佣人在满地狼藉里找到与她同是新来的青玉棋盘,刚才真是珠子坠地损毁的清脆声音,心里是无限放大的既惋惜又惶恐,“这,这……是雇主他昨儿个刚从竞拍会上钦点的,这叫我如何交代才能善终……”
老妪回答她,“就放那,别收拾,又不是你和老身我弄的,善什么终。”
那佣人一时分辩不出用意,便不说话了。
老妪反而吩咐她,“既然姑娘喜欢摔东西听个响,她自己又摔累了,你就替她摔,主卧里完好的东西还多,你就可劲儿摔讨她一个高兴就好。毕竟姑娘的笑,是千金难买的。”
新来的佣人僵持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错愕模样。
老妪便将话题和目光一同抛向了红发少女,“姑娘你说,老身的话对么。”
“……”舒厌厌被她堵得够呛,本来,她是指望趁叶司音不在的功夫讨他家佣人嫌,让她们偷偷放了自己,哪里会想到被他家言辞犀利的佣人玩了一处‘抛砖引玉’的把戏。她既不能说对,也不能说不对。
舒厌厌沉默间。
那老妪竟不顾及满地狼藉怎么收拾,反而是言笑着来她身边,细细打量了一番,“姑娘可有哪里磕到碰到的地方……姑娘除了棋盘的玉碎声和沙漏的沙坠声,还想听什么声响,尽管吩咐老身。”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舒厌厌偏了偏头,“不想,什么都不想听,你们都出去我要洗漱。”
出师不利让舒厌厌全无再闹下去的兴致,不见天日,快一周,让她渐渐失去做一切事的兴致。
无事可做,她仰面躺在榻榻米上除了发呆就只有恍惚,期间唯一的运动——翻身。
整个上午就以尤为漫长的方式被消磨过去。
某一瞬间情绪最接近崩溃的时刻,她以为,人生也会以尤为漫长的方式被消磨过去。
可不是么,消磨。
殊不知她反常的安静倒让那新来的佣人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一次倒水烫了手,一次太专注留意主卧而在楼梯崴了脚,还有几多次接电话记错了数值。
终于那佣人被姑娘的反常搅得神志不清,好容易才找到那老妪交流道,“为什么主卧会安静整个上午呢,姑娘洗漱难不成都要用整个上午。”
老妪为此感到好笑,“我们家姑娘又不上班又不上学的,就是洗漱一天不出来有什么关系。”
那佣人兀自嘀咕,“那姑娘性子真够怪的,闹腾起来的时候总妄想她安静些,安静起来又教人好生惦念她怎么又不闹腾,莫不是想不开出些个什么事儿。不瞒你说,我这心脏可不太好。”
“同感。”
老妪苦笑着直叹气,“不管发生什么,除了随她去还能怎么办呢。”
新佣人轻声道,“守着没外人,有些疑问就敞开了说,你家雇主这么好的条件与修养兼备,要什么样的女孩子会稀缺,为什么偏偏专捡正经人家偏不喜欢的野丫头做女朋友?”
“呵呵,正经人家!”
老妪瞬间不高兴了,拔高了音量反问,“什么叫‘正经人家偏不喜欢的野丫头’,你所谓的正经人家大家闺秀很显然是指那种出阁前既不讨自己亲生父亲待见,出阁后又不讨夫家待见,因此只能委曲求全强颜欢笑的名媛。
有资本才有资格有脾气,那么很显然,我家姑娘就算野,她在出阁前也是父亲疼爱惯着才有的骄纵脾气,现在有了我家雇主做男朋友,继续惯着,姑娘的性格比过去更难缠只能说明她过得更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反之,她干嘛不继续留在父亲身边被惯着,干嘛要有男朋友呢。凭什么是女孩子就要被道德绑架正不正经,讨不讨喜。”
“……”那新来的佣人知是自己说错了话,毕竟以往待过的总是思想迂腐的守旧世家,她全然无法理解新雇主家是哪来的另类思想,只好讪讪一笑,推说自己还有事借故走开了。
老妪又经过几次主卧时细心留意,听着里面仍是安静到恍若闲置不由记挂起来。
记挂就像心魔,不去一探究竟别的事都没有心思分神去做。
熬到午饭时刻,老妪终是找到借口敲门,得到准许,推开房间。
主卧室内维持着早上的一片狼藉。
分毫未动。
唯一的不同就是红发少女已经躺去了那堆室内沙滩上,还穿着半开袖的那件睡裙,半睡半醒的模样。
老妪同她聊了几句家常,才眼见她有了那么些生气,愿意起来讨自己高兴去画个淡妆开启精致一天的仪式感。
谁知没这么一丝生机也没维持太久,少女学一期美妆博主的仿妆视频,可怎么也学不到精髓,反而在反复擦拭下将自己原本就敏感的皮肤揉的一片通红,甚至还有一些过敏的迹象。
老妪又头疼又好笑,“姑娘置起气起来竟连自己也不放过。”
“没有在生气!”
说话间。
又一次手飘画飞了眼线,舒厌厌甩飞了眼线液笔,“垃圾,都是垃圾,当然我的手最垃圾。”
她被自己不听话的右手险些蠢哭,只好躺回室内冰凉的沙滩上与自己玩装死的游戏。
“姑娘莫生气,我给你约个全城最好最会画明星同款妆容的化妆师可好……”
“不好!你是在怀疑美术生不会化妆吗?”
“当然不是,那我们约个造型师总可以……”
“不好!你是想说我既不会化妆,连给自己扎个头发都不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妪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你要那么想老身也没办法。”
“你直说你觉得我蠢就好了,没什么可争的。”舒厌厌越看镜子里的自己愈发不顺眼,嘭的一拳连镜子也一并砸毁。
“我直说,有很多时候论牙尖嘴利的功夫,我确实挺说不过姑娘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就是想说我蠢呗。”
“……”老妪再度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真的没有!”
“我说你有你就是有。”
“……”老妪头疼不已只好权当充耳不闻,停止与她无休无止的嘴仗。
听到梅姨敲门道,“雇主回来了”的一刻,平日里最讨厌梅姨嗲里嗲气的矫揉造作,如今老妪听来可真是宛转悠扬恩同再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