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十三州,徐州辖东莞、琅琊、彭城、东海、下邳、广陵六郡,广陵郡东临黄海,治广陵(今天的扬州),又领江都、高邮、平安、东阳等属县若干。
广陵不算小,但是穷!城外的广陵港,不过是个小渔村,顺着海河可以去东吴蛮夷之地罢了。
刘诚很烦躁,居安思危,近日,老是时时想着哪里能太平些,唯一的理想就是平平安安当个有钱老爷,养几个恶奴候着,随时有丫鬟喂剥了皮的水果,没事上上街,听听曲,调戏调戏良家妇女……
现在钱财倒是有了,但缺的东西还很多,而且老怕贼惦记,床底下几口大箱子,每晚睡觉膈应得人心里发慌。
眼下最缺的,是粮!
大汉逢灾,地里的庄稼基本绝收,而且饥荒会在往后几年越闹越厉害,钱到了最后,会越来越不值钱。
所以,刘诚特意嘱咐和珅,拿出部分钱财,买粮,狠狠地买粮,吃不了就屯着,哪怕会发霉长虫。
这事儿到了和珅那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两人都在彼此佼黠的眼里,看到了心有灵犀,只是和珅更加猥琐一点。
刘诚想的只是不被饿死,和珅想的,就长远多了,那是为了发财,身为赫赫有名的帝国蛀虫,这点政治觉悟和前瞻性还是有的。
和珅爱财如命,但越是如此,越是精明,越是懂得以财生财。
就连从哪里买粮,他都替自家主子想好了。所以说,这就叫术业有专攻,八面玲珑的事,搁刘诚哪儿叫一筹莫展,但对和大人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和珅最近在外面晃悠,见谁都能眉来眼去,热情跟人打招呼,连太守府门口那只大黄狗都没能幸免。这几日,他总会帮刘诚拎俩韭菜包子回来,说是喂狗剩下的……
刘诚苦口婆心说:“保叔!狗,它是畜生,就算它是太守家的狗,它毕竟也是畜生……”
“狗?少爷,你说的是太守夫人养的那条小乖乖吧?”
小乖乖?太守夫人?刘诚没想到和珅还有这爱好。那妇人自己当初在城门口见过,长得风韵饱满不说,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东汉末年没粮,那是百姓没有,不等于世家门阀没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些大家族守着粮食打瞌睡,等的就是饥荒,每一次天灾人祸,都是一场大规模的土地兼并,地主们总能赚个盆满钵满。
辛苦劳作的老百姓饥肠辘辘,坐享其成的门阀地主越活越舒坦,何其悲哀。是故每一次暴动都天雷滚滚,可每一次平复又变本加厉。
徐州糜家、中山甄家,河东卫家,都是经商的大家族,屯粮的大户。
即便在广陵,也有广陵陈氏,经商的规模自然比不了糜氏之流,可那也是富得流油。
和大人说了,粮食的事已经有了眉目,最快,明天就能先往家里搬个五百石。
和珅很忙,忙得脚不沾地。
刘诚院子里有棵老槐树,花期已过,结满串串的荚果,他温了一壶青酒,心事重重地抿着,一边感叹这东汉的酒淡出个鸟来,一边继续为活命发愁。
和珅进来的时候,衣衫尽湿,他把一叠文书放在几上,猛灌了几口酒水,张着嘴巴喘气儿,然后敞着胸口扇,汗水顺着浓密的胸毛股是股的流,完全没有偶像的包袱。
刘诚随手拿了一张黄不拉几的纸,见上面盖了官印,问:“保叔,这是何物?”
“地契!都是西门上临街的店面,现在正赶上价低,我就多收了点。”
刘诚瞪大了眼睛,好家伙,和珅这是在炒房啊!这超前的意识,足足甩了温州炒房团几百条街,这地皮要是能留到2000年以后,那岂不是坐拥半个扬州城。
刘诚大约比划了一下,少说有百十来张。
和珅有点不好意思,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猴急,显得暴发户了点,“也不全是,少爷你看!”他从下面抽出一叠,“这些是城外的田契,这些是卖身的奴契,都盖了大印。”
和珅一挑眉毛,拍拍巴掌,浩浩荡荡几十号人鱼贯而入,挤满了小院。他在刘诚耳根小声说:“都没花几个钱,管饭就行!呵呵~”
进来的家奴个个面黄肌瘦,男女都有,人人衣着破烂,有人好奇张望,有人麻木无神,有人则战战兢兢。
插标卖首,不过如此。
“还不快见过恩主!”和珅板着脸嚷道,俨然大内总管。
“恩主安好!”众人异口同声。
和大人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脸来,讨好地说:“少爷,老奴寻思,家里人气不旺,产业也不能荒着,就自作主张找了些人手,你看,要是满意就留下,瞅着那个不长眼,老奴再转手卖出去。”
敲山震虎,一群家奴听到这话,都努力挺直腰杆,谁也不愿意再被退回去,城外那些走投无路的,都挨不过几天,会死。
“你……”
刘诚手指着和珅的脑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万恶的奴隶制度!万恶的骄奢淫逸!一一打量着这群人,竟然没有人敢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办得好!都……留下吧!”刘诚无奈挥挥手。
“好勒!”和珅讨了乖巧,完全没注意到刘诚内心的挣扎,开始去张罗。
拿起酒壶,刘诚长出口气,咂巴咂巴嘴,摇摇头又重重放了回去,在心里感叹,都是些苦命人!应了那句老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要看对谁来说。
刘诚的心里很矛盾,这个时代就这样,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甚至还很憧憬过那种把人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快感,可真发生在自己眼前,活生生、平等的人被像牲口一样贩卖,还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何况,还有很多易子相食,活活饿死的存在,就在不远的城外。
要不是为了活命,谁心甘情愿当奴仆。
奴隶的卑贱,岂是失去自由和尊严那么简单,主人家没事儿,随便玩死几个家奴,那都天经地义,不比杀只鸡事儿大,何况,一入奴籍,世世代代都是奴。
钱粮!
刘诚需要很多的钱粮,多到最好可以养活全天下的人,这算是唯一能从道德上安慰自己的途径。看着不少家奴进进出出,他觉得自己脑袋更疼,折腾半天,烦恼没少,反而越来越多。
“叮咚~警告宿主,随机任务触发,任务名称:广陵首富,当前任务目标为:在三年内成为广陵郡首富。目标达成,系统将奖励宿主一次额外的抽奖机会,抽奖范围不限;任意分配属性点卡一张;宝物卡一张。任务失败,系统将随机扣除宿主某项属性值百分之五十。当前宿主的四维,武力55(+3),统帅56,政治50,智力80(+1),隐藏技能:无。”
系统声在脑子噼里啪啦响了一通,刘诚倒不关心长了一点点属性值,毕竟才十五,成长起来有变化也正常,但这扣除某项属性值百分之五十是什么鬼?万一扣在了智力上,自己岂不是会跟个傻子一样天天要奶吃!呃~吃奶真好!
坑爹!
和珅鬼鬼祟祟靠过来,见刘诚闭着眼睛,欲言又止。
“说!”刘诚哪里睡得着,愁得要死。
“少爷!我寻思着,这吃饭的嘴越来越多,老这样只出不进,坐吃山空,肯定不是个事儿……”
“咱们不是有良田吗?再不济养活人还是够的吧?”刘诚纳闷,难道和中堂地皮没踩热,又要开始中饱私囊?
“不当季!何况这年月种地的赋税太高,交了官家的,咱们自己吃都嫌不够!”
“不是下了公文贴了告示,朝廷免税吗?”
“是啊!皇恩浩荡,免税半年!也不知道哪个阉人出的馊主意。”和珅面色不忿。
奇葩!
历来逢灾有难,都会免税三年五年的,广陵颗粒无收,又经黄贼,居然来了个免税半年,这半年本来就不用交租子,这算盘打得,叮当响,既博了名声又不少实惠,精!
刘诚没了主意,凭他时而上限81、下限为0,漂浮不定的智力,肯定是没辙,和珅也不插话,摇着扇子耐心等候,时不时对着扇面上的字品头论足。
过了好久,刘诚才想起来,不是还有和大人嘛,贪官他也是官啊,哪怕是一张厕纸也有他的用处不是,“保叔,那依你之见?”
“呵呵~呵呵~”和珅表情扭捏,脸蛋白里透红,居然扭捏起来。
“老奴觉得吧,咱们铺面都买了,我估摸着干脆拿两间做点小买卖,楚馆那地儿就不错!当道,敞亮!”
“行!”
刘诚很干脆,完全搞不懂和珅为何拐弯抹角,虽然楚馆本来预备着将来再找点歌姬舞女清倌人,过点嫖娼不给钱的生活,不过眼下明显不是时机,这不,手上还夹着夹板不是。
“呃!”
和大人感觉自己还有很多话没讲完,空有满腹经纶,还没等发挥,这事就成了,杵得也是一愣。
原本他想经商,又拉不下脸,没想到,自家少爷完全没有读书人的气节,更没有大世家的节操。只能说富商巨贾仕途无路,大抵是门阀子弟的普遍心态,丢不起那人!
“那谁?张工,你过来!”和珅朝路过的一名男子招手,“少爷,我连账房都给你找好了,张小子,还不快见过恩主!”
站在身前的张工,棱角分明,浓眉,高鼻,双眼无光,胡须倒依旧打理得干干净净,一身书卷气。铁定是某个家道中落,又逢劫难的世家子弟。重要的是,年过三旬,还被和珅唤着“小子”,刘诚心里一阵恶寒。
刘诚回过味来,绕了一圈,和珅在给自己下套,这哪里是来商量,说不定企划书都写好了。
“那保叔打算做何营生?”
和珅一喜,正要回话说倒卖粮食。
“不卖!”
刘诚郑重重申道:“粮食只进不出,咱不卖!保叔你再琢磨琢磨其它!”语气笃定,一则刘诚不喜欢被和大人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不爽!即便他现在很忠心,将来呢?一只狗都能让他变节!欲望是会让人疯狂的。二则,和珅还是太重利,不如自己看得清天下大势。这天下大势是什么,那是有奶就是娘啊!
和珅吃瘪,噎着说不出话,倒是张工听了刘诚的话,眼前一亮。
“哪卖啥好?”和大人愁得在院子里团团转,大汉盐铁官营,私铸五铢钱又掉脑袋……实在没辙,和珅拿起几上的酒壶,一饮而尽!
刘诚一拍脑门,“酒!”
“酒?”两人齐声问。
“酒!咱卖烈酒!比这漱口的马尿强上一万倍!”刘诚摸着酒壶傻笑,从来没有觉得那个教体育的化学老师这么可爱!
他心里美着:嘿嘿,广陵首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