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绝对是个人才,他那专门护在皇帝身边的虎贲将军没当几日,打人板子的本事就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刘诚的屁股,看起来红烧肉一样惨不忍睹,实则只伤了点皮毛,真正做到了外焦内嫩、入口即化……
跟在收了钱的小黄门后头,刘诚时不时扯几下屁股上黏住的吊裆裤,东汉这装扮好,还可以免穿了内裤,不过,这才歇了三天,又召自己入宫,难道说皇帝刘宏真是个虐待狂,就爱看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被打板子?
蛮不讲理,难不成大汉是他家开的?
时至今日,委屈的刘诚也没闹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该放的炮都放了,该输的钱也都输了……不管怎样,看来中山靖王的名头多半是不能再用了,但是话说谈家阿姐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妇科医术,为何放自己身上,感觉,特别对症……
南宫真大!
记不得穿过了多少大殿花园,拐了几十上百道弯儿,屁颠屁颠走着,刘诚一不留神撞在了前面暂且止步的太监身上,他讨好笑了笑,抬头看了眼问道:“宣室殿!敢问公公,这殿里为何落坐如此多人,看起个个满腹经纶、气宇轩昂……”
“嘘!侍郎且轻声!”
那小黄门避让开权贵,边走边说,“这些啊,都是今年待选的新才,举了孝廉一类,今日又才赴了考核,安静本分呆着,这是在候省中的评定结果!”
刘诚不无艳羡,抛开那些辞而不受、征辟立用以及各种原因没来的两说,宣室殿内云集了近百人,这些人大都是有真才实学的青年才俊,至少敢来参加考试,若是都能得到重用,东汉灭不灭先不说,怎也算是黎民百姓之福……
“莫要见些学子风光,他们呀,能不能过得了考核还不一定,侍郎本人可不考而用,传出去,定是羡煞旁人。”
刘诚埋下脑袋,羞得不行,又提了提裤头,自己不用考试,那是花了钱走的后门……
“侍郎莫再张望,前面便是玉堂殿,陛下正在那里等着!”
……
皇宫中的大殿,不知凡几,各尽其用。比如刘诚才路过的宣室殿,曰:“宣室,布政教之室也”,即为处理行政、教育的地方。
西汉时,宣帝刘询堂而皇之在宣室殿内的搞起了“不问苍生问鬼神”的荒谬把戏,让“宣室”反倒成了怪力乱神的代名词。此殿,灵帝少有涉足,除非做了不能解的噩梦,既而宣室殿的铜环大门,一年也就开个两三回,除了这次,以往都是为了搞些谶纬之类的学术研究。
而玉堂、宣德二殿,前者为召见学子,后者为了款待武将,比如那宣德殿,当年光武帝就在殿内召见嘉奖了伏波将军马援。
那马援,为刘秀统一天下立下了赫赫战功,老迈之年仍请缨东征西讨,西破羌人,南征交趾,不负当年“马革裹尸”的豪言壮语,最后,马伏波于讨伐五溪蛮时身染重病,死于征途之上。
西凉锦马超,便是承其勇猛遗风的后人。
此刻,玉堂殿内。
皇帝刘宏没有端坐椅塌,童心未泯爬上高梯,那房梁之上,居然飞来一窝早燕,还筑好了巢,刘宏伸长脑袋是要去看有没有下蛋。
常侍郭胜在下面扶着长梯,胆战心惊!“陛下!这玄鸟产卵,得等到夏至,哪能如此之早,还望陛下保重龙体!”郭胜说着,跪下来磕起了响头。
服侍皇帝,是个苦差事,一不小心就得人头落地!
刘宏手差一点摸到黄泥杂草的玄鸟巢,他喃喃说了句,“朕是天子,为何就不能早一点……”
这声音郭胜忙着劝诫没听到,刘宏看着地上的郭胜,嘴角冷笑一瞬,这才伸手虚扶,“郭常侍快起!是朕孟浪了!”
同为宫中常侍,郭胜不是吕强。
吕强少为小黄门,后迁中常侍,灵帝时加封他为都乡侯,可他辞而不就。后来吕强上书请求斥奸佞,任忠良,薄赋敛,厚农桑,开言路,灵帝不用。
黄贼爆发,吕强又建言赦党人,诛贪官,考核地方官吏。宫中其余宦官大惧,纷纷征还子弟在州郡为官者。
中常侍赵忠等人联合诬奏强兄弟为官贪浊,灵帝派人拘捕询问,吕强忿而自杀。
这郭胜与吕爱卿有几分挂相,刘宏见到时,脑子里总会浮现吕卿的音容笑貌,可笑的是,当年上门逼死吕强的,正是面前的郭胜……刘宏当年不敢大用吕强,派人拘捕,也只打算将其庇护宫中,没想到,吕强刚烈如斯!
吕卿之逝,如同今年不再的那只年年都归来的玄鸟。
“刘卿来了!”见刘诚走到大殿门口,刘宏坐在一截横梯上,居然主动开口说话。
“罪臣刘诚!叩请皇帝陛下万安,愿吾皇龙体康康健,江山万万年,陛下文韬武略,所杖责之人,必如微臣一般,宛如醍醐灌顶,事后痛改前非,一心一意为我大汉耳鼻流血、口角生疮……”
这小子有气!
刘宏扯着笑脸,“哦!刘卿起来吧!你帮朕看看,殿门口那金像可还入得了眼?”
刘诚起身,摸着那铜塑雕像啧啧称奇!
都说皇帝刘宏贪财,其实不然……他还喜欢享受挣钱的过程和向人炫耀自己有钱。
汉灵帝刘宏经常在皇宫里举办贩卖会,皇宫上下,人人都得开家小店,一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成千上万人争相吸引皇帝光临。于是,从寻常的蔬菜、衣饰,到各种古玩珠宝,乃至于特色小吃,豪华海鲜,各种店铺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大家都很认真的做生意,刘宏则装扮成普通客商,混迹在众多太监宫女之中,他看着此起彼落的叫卖声,心里甭提多开心,刘宏每到了店中,势必亲自上前还价,看到店主人一脸的无奈,却最后只能卖给自己,那成功的快感,直冲脑门……
有钱的刘宏还爱显摆,他最喜欢塑铜像。
朱雀门外的阙楼上立着一只丈高的铜雀(传闻曹操建“铜雀台”,便是因为发现地下冒金光,顺着冒光的地方往下挖,挖出一只铜雀,曹操认为是吉兆,始建一座高台,将铜雀安置其上,而那只铜雀,便是火烧洛阳,皇宫南门口遗失那只)。
玄武、苍龙二门各自立着两个金光闪闪的铜人。
金马殿高得人爬不上去的铜马。
随时坐在房顶闪光的虎贲将军王越……
玉堂殿也新立了金色铜像,却正是一只穿了官服的狗崽子!
“像!真像!微臣乍眼一看,还以为是活的一般!”
三人狼狈为奸,各自捂着嘴偷笑!
刘诚真不明白,皇帝刘宏到底是有多恨自己手下的文武百官,才这般极尽羞辱!
这时,太医令张奉捧着木匣进来,两人在同济轩有过交集,他微微冲着刘诚点点头,道:“陛下!这是按新方子炼成的快活丹!工序繁复,成丹不易,还请陛下早享!”
张奉把那冒烟的紫砂小罐拿出来放在书桌上,揭开,里面还有咕咕的水响,一枚黑漆漆的药丸落在刘宏苍白的手上。
刘宏面露欣喜,“张卿说这快活丹丹效更久更入幻,可能当真?”
张奉一脸得意,也不明言,“陛下试过便知!”
见刘宏仰头吞下,刘诚有心劝阻,却生生止住,那所谓的快活丹,张奉说起过,正是浓缩了的五石散,要人命的东汉第一毒品!
郭胜、刘诚、张奉三人安静候在殿内,那刘宏软倒在龙榻上,开始脱衣服表演,似睡非睡,时喜时怒……
刘诚看过张胜和张奉,那眼神,有羡慕,有得意,有解气,有惋惜……
良久,刘宏气喘吁吁坐起来,仍然亢奋不已,“爱卿所炼仙丹,果然快活胜过仙人,赏!”
张奉赶紧跪下来,“微臣不敢!为陛下寻丹炼药,本是我太医院之职,臣但求常年侍奉陛下左右,怎敢妄求赏赐……”
刘宏听得很满意,那张奉正待继续,却被郭胜插话,“陛下!奴才也有一样稀奇献给陛下!”
“哦?可是那四驴车驾弄好了,快领朕去看看!”
内宫无驴,挖空心思的郭胜精心选了四头驴进宫,刘宏听了,爱如至宝,便要郭胜打造一辆驴车供自己每日在宫内游玩。
刘诚暗下决心,回去买驴!赶车不用马用驴,有皇帝刘宏带头,早晚在洛阳城里风靡,至少能流行好几年。
郭胜搀扶着走路东倒西歪的刘宏往外走,那郭胜回头冲张奉轻蔑一笑,不想被皇帝突然停下吓了一跳,赶紧道:“陛下莫不是要在此殿等着召见选核的学子?”
刘宏笑得浪荡,“狗屁的学子!都是给朕送钱来的,何况有让父把关,朕放心!”刘宏把桌上的名录扔在地上,其上为首写着:荀攸,字公达,颍川颍阴人,少而敏学……
可惜,出身颍川大家荀氏,刘宏闭着眼睛。
“这才是正事!”他旋即举着另外一本文书扬了扬,扔在刘诚面前,“刘爱卿,你可是朕的股肱之臣,朕的江山社稷,可全靠你了!”
有吗?
哪有没事儿拿来打着玩的股肱之臣?
刘诚受宠若惊,捡起来一看,更加不明就里,扉页写着:鸿都门学选核名录。刘诚翻开一页:程立,字仲德,兖州东郡东阿人,自幼家贫,勇谋俱备,年前曾于东阿率领民众抗击黄巾……
什么鬼
张奉和郭胜心里都是一惊,这刘诚,才进宫不过几日,何以恩宠有加,顷刻间便能决定天子门生之人选,二人妒恨,各自在心底盘算。
刘宏的话却打消了猜忌,他一脸贱相说:“这些人啊!都穷得叮当响,卖不起价,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每人百万钱,人数只能多不能少,无论如何,钱财必须一月之内帮朕收齐交入少府!朕的西园,耽搁不得!不然!朕诛你九族……”
郭胜搀扶着笑呵呵的刘宏走了,张奉爱莫能助,拍拍刘诚的肩膀,也走了。
股肱之臣?
刘诚拉了拉裤子,屁股上的血又渗出来,染红了菊花,如之奈何?要是自己出面卖官鬻爵,注定了会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