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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祸事
作者:纹枰更新时间:2024-11-10 22:08:34
0106 祸事

皇甫嵩将人引到僻静之处方才开口,道:“往日听人言侍郎纨绔,难免小觑,还请侍郎莫怪!”

“哪里!小子年幼,难免行事荒唐,以后还需大人多多鞭策警醒才是,不知大人这是?”

皇甫嵩语焉不详,显得颇难为情。

岂能想到,自己堂堂都乡侯,居然会有求于一个小小的侍郎。如今皇甫嵩的处境,一言难尽,阉宦恨不得自己早死,昔日推心置腹的同僚也唯恐避之不及。

所谓世态炎凉,此刻的皇甫嵩比谁都感受更深。

皇甫嵩不急着说正事,打岔问道:“敢问侍郎,对张公北伐有何高见?”

张温这人自己并无接触,何况北伐这样的军国大事,也插不上嘴。

“大人说笑了,张公北伐受的乃是皇命,而且义之所向,岂容小子置喙!”

皇甫嵩笑了笑,示意刘诚坐下来,凑近耳根道:“张公此人不擅掌兵,破虏将军董卓,勇猛有余,沉稳不足,我想举荐卢植卢子干挂帅!”

皇甫嵩说得在理。

卢植是员儒将,进退有据,也能不偏不倚。当年平灭黄贼,要不是蒙冤被免,他的功劳不会比朱儁小,只是这些与自己有何关系?要举荐,得上西园才行,最不济得找张让通气。

刘诚不知道,皇甫嵩被皇帝刘宏嫌弃,现在连西园的门都摸不到。

“这等大事,本不该小子多言,大人也知道,要说斗狗遛鸟小子在行,说到政事,我有自知之明,真是不敢妄言!何况,西园里久未召见,小子近日正想请陛下恩准,再招录一批寒门学子,也苦于没有机会!”

这是真事,刘诚又想起一波人才来。

皇甫嵩连连摆手,“无需侍郎进言陛下,我想请侍郎走一趟司空府。”

“司空?哪个司空?杨赐杨公?”

最近三公换得勤,见皇甫嵩点头,刘诚更糊涂了,那杨赐老儿最是看不惯奸佞之人,自己身上的标签很直白,忝着脸去能有好果子吃才怪!

“杨公毕竟久立朝堂,这点眼见还是有的!”皇甫嵩笃定道。

刘诚依旧一头雾水,说得再好听关自己屁事,“大人为何不亲去拜会?”

“呵呵!”皇甫嵩尴尬一笑,“杨公恼我,数次登门不见,连书信都悉数退了回来!”

刘诚心中好笑,这皇甫嵩也是名人,红起脸来居然还有几分娇媚,接口又问道:“那又为何非要小子前去拜访,卢师,还有朱儁,那钱塘侯最近无聊,正四处兜售驴子,可去的人多了!”

“只有侍郎你去,最合适!”

刘诚想不明白,还在犹豫是不是皇甫嵩成心坑人,却见他掏出一块玉佩,不舍说道:“这是当年叔父皇甫规平乱有功,先帝赏赐下来的蟠龙玉印,视为我皇甫一族传家之宝,可惜到了我这里,多有辱没!”

皇甫嵩把留有余温的玉佩递过来。

好东西!

刘诚接过,用牙咬了咬,咸!赶紧收好道:“大人这就见外了,不过举手之劳,若是司空肯见,小子一定把话原封不动带到!”

皇甫嵩心里咯噔一下,本想说这玉佩借给侍郎做个信物,以免杨赐心中存疑,看这情况,多半是要不回来了,他心疼道:“侍郎到时可将玉佩呈与杨司空一观,他自会相信!然后……然后……”

刘诚打断,“大人放心!我这就回去准备!”

刘诚起身,拍拍屁股往外走,皇甫嵩的手招在半空,终说不出要回玉佩的话,独自在身后摇着头患得患失。

……

拜会杨赐,刘诚备了份厚礼,手上拧的两盒茶叶价值不菲,新鲜不说,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直到见杨府的下人指指点点,刘诚才想明白,皇甫嵩非要自己去,那是因为自己身份特殊,会让人以为,背后代表的不仅是皇帝刘宏,还站着一群阉宦常侍,皇甫嵩说得没错,某种程度上讲,能在各方势力之间充当和事佬的,还真只有自己。

被当了枪使,让刘诚老觉得正在拍碟中谍。

杨赐听说侍郎刘诚来访,眼珠子转了半天,忙叫人殷勤引入书房。

书房待客,历来接待的都是亲近之人,谈的也都是机密之事,这番礼遇,不可谓不重。

下人掩好门退去,一股中药味的屋子里黑漆麻污,仅有的几处镂空窗孔,射进光斑,光束里上下飘动的,都是闪闪的浮沉。

扇扇口鼻,刘诚见杨赐老儿正坐在上首的软塌之上,笑盈盈看着自己,“侍郎快请!近日腿脚不便,未能远迎!”话虽如此,杨赐说完还是拄着拐杖起身来迎!

这可是当朝三公,出身弘农杨氏,世袭高爵。

“岂敢劳杨公大驾!”刘诚受宠若惊,急忙上前搀起杨赐的手臂,将他扶回榻上坐好,而后,又借着茶具,主动给杨赐沏茶。

茶香四溢。

杨赐趁机打量着面前的刘诚,其貌不扬,举止来看,有礼有节,倒也算是赤诚之人。

“好茶!早闻徐州新茶名扬天下,老夫今日有口福,还得多谢德华馈赠!”

言谈亲近了不少,刘诚笑着坐下,又听杨赐道:“还未到德华府上致谢,未曾想,你倒是上门来了,让老夫汗颜!”

“老大人何出此言?”刘诚诧道。

杨赐故意板着脸,“德华果真当我人老糊涂不成,陛下早就私下授意,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荣登三公之位,多亏德华你在陛下面前美言!”

自己真不知道!原来皇帝刘宏卖给杨赐的司空的官位,是扯上了自己这块遮羞布!

“老大人重掌司空,乃是众望所归,小子位卑言轻,哪敢冒领功劳!”刘诚恬不知耻说道。

杨赐笑着不再多说,可感激之情不言而喻,即便杨赐嘴上淡薄了名利,三公之位啊,怎么说也算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他稍一停滞,道:“敢问德华,对张公北伐有何高见?”

又是这句!刘诚脑袋发晕,怎就突然间全国人民都来向自己问策,太看得起人了不是!他故作深思道:“张公之能在朝不在掌兵,破虏将军董卓,勇猛有余,沉稳不足……”

“啪!”

杨赐一掌拍在桌上,顿时刮目相看,“德华真知灼见,一语中的!老夫也是这个意思!”

他兴奋道:“我欲奏请陛下撤兵议和,你看如何?”

刘诚久久无言,总算明白过来皇甫嵩为何不受人待见。

杨赐议和是假,回兵勤王恐怕才是真,行得通吗?董卓的先例还历历在目,转念一想,皇帝刘宏还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未必失控,或许真能行得通?

刘诚一摇脑袋,旋即否定,想起了刘宏那条穿上官服的狗,本就恨死了百官,还胆敢胁迫于他,一定死得很惨。

忠臣不是那么好当的!刘诚在心里叹息。

杨赐见人并不出言附议,装作一个不慎,长袖将茶杯拂了下去。

“当啷”一声,摔得粉碎,他也不叫人来捡,转口说道:“德华你看!我怏怏大汉,表面坚若磐石,一碰,就如这瓷杯一般,摔得粉碎,何其可惜可叹!”

这老儿家里有矿?上好的杯子说摔就摔!

“德华以为,我大汉之顽疾何在?”

见刘诚不解望来,杨赐斩钉截铁道:“阉宦!自古阉宦妇人干政,便是国之糜烂伊始,当年高祖驾崩,吕氏把政,几近篡国,多少义勇之士悍不畏死,方拨乱反正,而今这朝堂不破不立,势必需要另一场杀伐!”

杨赐年迈,说话间白须抖动,不怒自威,杀气十足。

刘诚却低下头心中悲哀,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孟子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些士大夫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东汉病入膏肓,顽疾之所在,在于民,人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的饱受剥削,以致民不聊生,久而久之,这天下,必定亡国。而鱼肉百姓最重的,偏偏便是士族,皇帝刘宏也不过是士族的领头羊而已。阉宦固然可恨,却并非朝纲崩坏之根本,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真要革命,那就要拿刀割了杨赐等人身上的肉,别说深陷桎梏的他们看不到,即便懂这道理,估计也下不了手!

“说来惭愧!老大人,小子不过小小侍郎,每日除了到学府走走,也就干的是拍马溜须之事,朝堂大事,真看不明白!”

杨赐盯着自己,让人心虚!

“德华!相比大汉社稷,个人荣辱何其渺小,我杨赐尚敢赔上身家性命一搏,德华为何不肯大义灭亲,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还望三思啊!”

什么叫大义灭亲?听着自己好像是太监一样!

“德华!拜托了!”

杨赐起身,双手作揖,拐也不拄,一躬而下。

刘诚脑袋一懵,急忙伸手去扶,可那杨赐老儿却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双膝直接跪了下去。

“大人!大人!使不得!”

刘诚搂着人腰将他抱起,往怀里一看,吓得呆若木鸡。

此刻的杨赐口吐白沫,四肢僵硬,嘴里依旧呜呜说着话,却听不清楚哪怕一个字,平躺在软榻上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口角流涎,呕吐出来的,全是黑色的粘液……

杨赐看着自己,猛吸一口气,随即胸膛塌陷,脑袋一歪,就此断气!

下人听见异动,推开门,只见刘侍郎满脸污秽,呆站在那里,浑身禁不住发颤!他脸色苍白道:“不是我!”身上的那块玉佩,不知怎的,竟然滚落了出来。

周围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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