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字孟德,一名吉利,小字阿瞒。
早年,曹阿瞒放荡不羁,不修品行,不究学业,干过不少偷鸡摸狗、欺男霸女、丢人现眼的混账事,其名声并不算好,却也有人慧眼识珠,对他寄予厚望。
其一,是好勇斗狠的南阳人何颙,他与曹操有共同的志向,那就是当个出人头地的东汉二流子。
何颙谈及曹操时曾对人言:“汉室将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
可惜何颙虽然有些名望,但党锢之祸爆发时,吓得逃亡去了汝南,直到现在都还不敢回来露面。
这话其实对曹操很有触动,还不算,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连当时声名显赫的桥玄、司马防之名流,也对自己赞誉有加。
梁国的桥玄桥公,历任司空、司徒、太尉,后因病请辞,改任闲职太中大夫,偶然间,桥玄曾拉起曹阿瞒的小手,言辞恳切对他说:“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谨小慎微一生的桥公,马失前蹄,无意间推波助澜点燃了一位权倾朝野的汉末奸雄之野心。
桥公位高权重,门生遍布,他说的话不禁让曹操虎躯一震,可惜桥玄年前死了,而且他说这话时,旁的也没多少人听见。
反复思量之下,曹操几夜不曾合眼,熬得满眼通红,他提了把菜刀,找上南阳专搞讲座骗钱的所谓名士许劭,刀片儿往脖子上一架,许劭怂得屁滚尿流、声音打颤,说了一句旷世名言,“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这句话后来他还对很多人说过,比如手持利剑的寇白门等等……
于是,曹操恍然大悟,准备洗心革面,金盆洗手、重新做人。
熹平三年(174年),曹操被举孝廉,入京都洛阳为郎,不久,便在时任骑都尉的司马防保举之下,任了洛阳北部尉(大致相当于洛阳城北片区的公安局长)。
在任期间,曹孟德申明禁令、严肃法纪,造五色大棒十余根,悬于衙门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杀之”。
刚巧有人不信邪,偏要伸长脖子来试试刀口,宠宦蹇硕的叔父蹇图违禁夜行……
这可不是小事!
做了那么多扶老太太过马路的好事没人知道,曹操正嫌名声不够响亮,把牙一咬,毫不留情将蹇图用五色棒活活打死。
于是,“京师敛迹,无敢犯者”。不过他也因此得罪了权贵,只是碍于他老爹曹嵩的面子,来了个明升暗降,被调任顿丘令。
后来几经沉浮。曹操于光和元年被免,干脆回到老家谯县闲居,种了几年地,又于光和三年(180年)被朝廷征召,再任闲职议郎。直到中平元年黄贼爆发,曹操被拜骑都尉,他逮住机会,借势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数功累迁济南相。
不过,此时正值年边,曹操反而不急着走马上任,拿腔拿调干起了沽名钓誉之事。他摆出一副春夏读书,秋冬弋猎的模样,呆在京城里耗着,曹操也知道,以自己愤世嫉俗的性格,这济南相,恐怕也当不久!
实则当时滞留京师的人多了去了,除了皇甫嵩那样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早早奔赴冀州上任,其余新任、升迁、调动的人,大都缩在洛阳花天酒地、打嗝放屁。
前路道阻且长。
虚岁三十的曹孟德,一不留神,又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青春期,对前途,那是一片茫然……
他四处结交文人雅士,努力提高文化修养,一来二去,竟然与蔡邕蔡大家亦师亦友,还成了忘年之交,让人大惑不解。
没办法,曹操早熟!
这日一早,曹操与几位好友相邀前去饮酒,路过蔡邕府上,曹操突然停顿下来,道:“不觉竟是蔡府,岂能过门不入,诸位先行一步,温酒切肉,操先行拜会蔡大家,片刻即到!”
身为其肚子里的蛔虫,许攸眼珠子一转,旋即调笑道:“我观阿瞒,双颊潮红,面带桃花,定然会蔡伯喈是假,重色轻友才是真!”
张邈、荀攸二人闻言望来,皆不明所以。
曹操心生不悦,赶紧摆手,出言打住,“子远休得胡言乱语,孟卓不日便要远赴陈留,且代我先尽地主之谊,稍后,我等再痛饮三百杯!”
张邈,字孟卓,时任陈留太守,若是刘诚在此,定会认出此人与广陵太守张超颇有几分相像,实则二人正是骨肉兄弟。
见三人嬉笑着走远,心中有鬼的曹操这才整理好着装,迈步走进蔡府。
蔡邕蔡伯喈,此刻自然不在府上,近日,他总是流连于南城开阳门外的太学院,不为其它,只为那自己辛辛苦苦,耗时八年,一笔一划抄刻乃成的总共四十六块石碑。
熹平四年(175年),灵帝刘宏突发奇想,下令校正儒家经典。
如此功在千秋之事,蔡邕等人自是欣然领命,把儒家七经(《鲁诗》《尚书》《周易》《春秋》《公羊传》《仪礼》《论语》)尽皆抄刻成丈高的石书,以供太学院里后生晚辈研读,史称《熹平石经》。
如今这碑文是刻完了,蔡邕还每日前去爱抚,跟十月怀胎产下的崽一样,每日要逗逗趣、把把尿,这才舍得放手。
蔡邕有大才,、书法、音律、数术、天文,无所不通,藏书更是多至万余卷,同时,在政治觉悟上,厚道的蔡邕却是个实足蠢才。
史上王允憋出大招,使出美人、离间、连环三计,裹挟吕布诛杀了董卓,将其弃尸于长安街头,此时,蔡邕的厚道就彻头彻尾变成了愚蠢。
本来董太师这会儿就是马路边的痰盂,人人啐,大伙避之唯恐不及,这会儿关系近的都紧着往外择,唯独蔡邕削尖脑袋往前面凑。
原本他也瞧不上没文化真可怕的董卓,但毕竟董胖子对自己不错,有知遇之恩,人都死了,蔡邕总觉得,怎么都应该表示一下。
于是蔡邕抚尸痛哭,这一哭,把王允给哭急了,暴跳如雷,穿条红裤衩冲出来,无论如何也要杀了蔡邕。
其实蔡邕的动机也就是“只因一时知遇之感,不觉为之一哭。”跟哭一条死猫死狗一样,纯粹是过过自己心里的坎。
于是,蔡邕,卒!享年六十。
……
曹操今日有特别打扮,明明又黑又粗又壮,偏偏还抹了把粉,伴成白面书生。
入府直奔后院闺房,蔡邕之女蔡琰正在窗下抚琴,芊芊玉指轻抚看似丑陋的焦尾。
空灵的琴声却亦扬亦挫,婉转不失激昂。
那美妙的音符,从琴弦缓缓流淌而出,像涨潮时的海水拍打着海岸,像海燕呼唤着久别的孺子,像徐徐的清风拂过翠绿的竹林,像不着丝缕的佳人用鸡毛掸子撩拨人咯吱窝……
闭上眼睛,曹操听得如痴如醉,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琴声戛然而止,却是蔡琰被人打扰,坐起了身,眼里既是疑惑又有半分嗔意。
见到眼前越发柔美的蔡琰,曹操春心荡漾,喜笑连连道:“昭姬妹妹怎就不抚了?每每听到妹子琴声,操便不能自持,还望莫怪!”
“哪里!蔡琰抚得不好,只怕污了孟德兄的耳,兄长可是找家父有事,不巧他刚巧出门……”
美人当面,如玉在怀,曹操哪还管什么蔡邕不蔡邕!
蔡琰不算十分漂亮,一袭青衣却勾勒得曲线玲珑,阳光下别有一番滋味……
曹操看得出神,忘了答话。本来自己对蔡家妹子是没有意思的,可偏偏前些日子,蔡琰被许给了河东卫家的卫仲道,虽未正式过门,但已有了初为妇人之相,肌肤吹弹可破得滴出水来,越看越觉得诱人……
曹操好人妻,由来已久!个中妙人妙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就为难了,河东卫家声望很高,初兴于西汉名将卫青和武帝皇后卫子夫,自至起平步青云,何况,卫仲道虽然声名不显,但他兄长卫觊却与自己交好……
但,这种想要,又不敢的偷香窃玉之欢,想起来就让自己心痒难耐,曹操自觉小腹肿胀,欲火难填。
“哦!果是不巧!”
曹操回过神来,可惜道:“不过我观琰妹左右无事,正好今日约了几位好友小聚,有‘八厨’之一张邈,颍川荀公达、邯郸淳,广陵陈孔璋,哦,对了!想你师兄钟繇也会到场……”
管他到是未到,曹操一股脑拉不少人撑场。
蔡琰本就醉心书法,听得眼前一亮,大家闺秀的她平日素来深居简出,哪有机会见到如此之多的当世俊杰,虽已心动,心里默念着“阿爹不在”,仍旧犹豫道:“可我听说,今日酉时,兰台将有诗会……”
“正是!”曹操一拍大腿,“我等虽是粗鄙,但也不愿错过如此盛事,操与众好友商议,先于同济轩小聚,而后共赴兰台诗会,饮酒高歌,岂不快哉!妹妹可愿屈尊同往?”
见曹操满心期盼,蔡昭姬迟疑很久,终不愿错过那盛事,进屋取了轻纱遮面,眼中光洁,抱着心爱的焦尾琴,一路莲步相随。
前头领路的曹阿瞒气宇轩昂,王八步走得虎虎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