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良兴味盎然的扫了眼云锦昔,其中的意味只有云子良和云锦昔二人知晓。
云锦昔也毫不扭捏的笑了回去,丝毫不惧怕被云子良忌惮。云子良这人性子和别人向来是不一样的,他自认为能掌控所有的事,云锦昔这般光明正大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小聪明他并不介意,因为在云子良看来,这些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罢了。
护国候府大肆搜寻仕女图,凝昔郡主就将仕女图不要钱似的往太后这里塞,护国候府不是想要护着你的宝贝儿子吗,那好啊,本郡主就让你护不成。吴起贤喜欢仕女图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若是吴起贤知晓,因着护国候府,让京城所有的仕女图都流入到太后宫里,只怕是要恨死护国候府的人了,更何况还要提携一个平民。
而云子良,他向来不喜自己的女人和朝堂有过多的牵涉,云锦昔虽说是郡主,但在云子良眼中,他看中的人不过就是迟早的事。
收回视线,云子良满意的道:“郡主有心了。”
淑妃见自己送的孤本不过是被太后着人送去书房,虽也无错,但比起云锦昔的仕女图到底是少了点,那明明就是前朝的孤本,到了太后手里也不过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偏偏就云锦昔得了这老妪婆的青眼。
淑妃越想越是来气,自己那孤本可是价值连城的,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往日自己送谁两本不是一个个的感恩戴德的,如今要不是因着云锦昔,自己也不会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带过去。
这会又听到云子良这般问,忍不住道:“凝昔郡主买这些画一定是花了不少钱吧?”
话音一落,整个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大家都看好戏的看着淑妃和云锦昔,好几个妃嫔也如淑妃一般出生清流,家里没什么财力,虽是羡慕素妃那般有钱的,不过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不屑模样,这会听到淑妃提钱,脸上明显的划过一抹鄙夷。
云锦昔微微一笑,颇有点意味的看了眼淑妃:“淑妃这话本郡主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送人礼物,最是忌讳说金银,别说是云锦昔了,就是上首的云子良也不高兴了,他的妃嫔不看其他就看金银,丢的还不是他的脸:“淑妃若是对这些有兴趣,回头跟着梁巍学学吧,不定朕这后宫里还能出个天下首富呢。”
士农工商,商排末尾,且商人重利,在世人眼中,凡是张口闭口将银钱挂在口上之人,又有几个是不重利的?难怪淑妃被云子良嫌弃了。
淑妃着急的道:“皇上……”
不待话说完,太后放下茶盏,看向云子良:“皇上,如今寿也拜了,使臣们还在使臣馆候着呢,皇上公事要紧。”
云子良也不客气,站起身招呼一众妃嫔好好陪着太后就先走了。
云子良一走,淑妃首先坐不住了,也起身跟着告退,陆续有几个妃嫔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告辞,好在太后也不见得就真的想要她们留下,不一会,若到的宫殿里就只剩下了云锦昔和容素心。
容素心在婢女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母后的寿辰还来给母后添堵,是心儿的错,请母后责罚。”
太后皱了皱眉头,虽未刻意展示出上位者的气势,但到底是多年身居高位,不自然的威严就散发了出来:“素妃身子不好就好好的歇着就是了,哀家一老婆子,又不是只有今年可以拜寿。”
容素心脸色更白,说话都不利索了,眼泪珠子在眼眶里一个劲的打转:“是心儿思虑不周,请母后责罚。”说完身子一弯就要跪到地上。
云锦昔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笑眯眯的道:“素妃这是做什么呢,太后娘娘疼惜你身子才这般说,你若是真的跪下去了,岂不是要折煞太后心意了。”
容素心朝着太后看去,见太后摆摆手,这才作罢,委屈的道:“臣妾只是想给母后尽孝……”一副明明要哭出来却又拼命忍着的模样倒是特招人疼惜。
“锦昔,哀家看着你身边这小飞子倒是个聪慧的,就让小飞子代替哀家送送素妃吧。”说完指着紫燕道:“你拿着哀家的名帖去太医院一趟,让者院首好好的给素妃看看,这年纪轻轻的,可别是落下了什么病根。”
紫燕恭敬的应了声,随咸福殿的宫女下去取名帖。
云锦昔看了眼小飞子,淡淡的道:“太后让你送人是看重你,你就好好的将人送回去,若是有什么差池,看本郡主不扒了你的皮。”
小飞子急忙道不敢,领了一堆的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送素妃娘娘出门,将将走到门口,就有抬软轿的小太监候着,小飞子笑眯眯的道:“太后娘娘担心素妃娘娘身子,特地着人叫来软轿,好送素妃娘娘回去。”
素妃眸子一冷,在看见软轿就在自己旁边的时候心底将云锦昔和太后恶狠狠的恨了个遍,这才虚弱的笑着道:“劳烦母后想的周到。”
宫殿内,云锦昔端着自己的杯子挪到太后旁边坐下,如她自己形容的牛嚼牡丹一样的喝了一大杯水,这才笑嘻嘻的道:“太后娘娘最好了。”
太后笑笑:“哦,怎么个好法?”
“就是特别特别的好,锦昔刚刚看素妃娘娘的脸色苍白得都快如纸了,若是让她自己回去,只怕是还没到素妃殿呢,就得晕倒了,明明是素妃来给太后拜寿,本是件喜事,若是让人加上几句就不好了。不过太后娘娘也是慈爱,将自己的软轿都借给素妃用了。”
刚刚有是皇帝又是妃嫔的,太后就算是想要安排点事儿也是不方便,云锦昔不说太后也是知晓那软轿是谁安排的,心下对云锦昔又是高看了几眼,毕竟这般思虑周全的姑娘是少见了。
“素妃既是来给哀家拜寿,让人送她回去,也算是全了她叫哀家这一声母后了。”视线落到蓝影身上,蓝影并未跟着云锦昔上来,一久立在云锦昔刚刚坐的位置边上,垂着眸,就是这般被太后盯着看也未有半丝不自在。
太后看向云锦昔:“你那仕女图哀家很是喜爱,难为你这孩子了。”
云锦昔淡淡的笑笑:“太后娘娘喜欢就好。”放下杯子,这才起身告辞。
太后自然是准了,等殿里所有的人都走了,太后这才回自己的内殿,早有小太监把云锦昔送的东西抬到了内室,太后在箱子旁边立下,略微带点紧张的拿起箱子里的图纸,带着点害怕又带着点期待的打开图纸,缓缓展开,一张粉红色为主调的仕女图展现在眼前。
画中的女子着一身桃花烟萝,正缓缓走过小桥,桥上开一枝江南水桃,细碎的花瓣落到油纸伞上,正是江南的四月,一蓑烟雨,一抹红。
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她还在江南,刚从烟雨中醒来,张开眸子,待要细细看清这个世界,那人便一身戎装,仗剑而立:“这是谁家姑娘,虽是柔弱了些,到底还算得上是精致,不如随了本将军回家生儿子去。”
那时还是年少,她羞他不知廉耻,他笑她江南女子规矩多。她惜他一身豪爽,他怜她诗书礼仪万般娇柔,刚柔相济,她出生名门,虽是世家,父辈却世代从军,他出身军旅,乃当世名将。
本是世间最相配的人儿,却也抵不过那一道明黄圣旨,入宫不过是唯一的出路。
她被父亲送入京城的那日,他来门口相送,他说:“再画一图,从此君臣再不相见。”
君臣再不相见……
一行清泪缓缓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