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亦凡长长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在后面,只随意用簪子挽了一道,松松的像是随时都会落下又舍不得落下一般,一身青色袍子因着过年被哑婆在袖口的位置绣了几只清雅的梅。清冷的面容上像是凡事都与他无干一般。
听见小双的话,放下手里的茶盏,伸手接过红包,放到一边,沉声道,“落某谢郡慷慨,落音谷多年未修,郡主若是手头宽裕,不若将后山的地修整修整,也免了盲公和哑婆这般辛劳。”
云锦昔淡淡一笑,“这有何难,左右我还要再谷中待上几月,待到春暖花开,我亲自带人修整就是了,不过就是快种药草的地。”
“既是这般,落某就先谢过郡主了。”回头冲哑婆道,“后山的地交给郡主就是。”
哑婆一愣,伸手推了推盲公,盲公一脸沉思,“谷主,此事怕又不妥,后山的药草比不起其他地方,那都是要往边疆送去的,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坏了人命是小事,若是坏了战事可就不妙了。再者郡主身子还未痊愈,后山之地确实不适合交给郡主啊。”
云锦昔淡淡一笑,也不待落亦凡开口,单手轻轻用盖子抚这茶盏上面飘着的花药,“盲公放心就是了,锦昔虽没有亲自做过这些,但总是听说过的,再说了,到时候盲公和哑婆你们一起去监督,若是锦昔有哪里做的不好与锦昔说就是了。”
“不妥不妥,老夫还是觉得不妥,谷主,此事不妥啊。”
落亦凡回头看着云锦昔,明摆着的他是不愿意来管这个事情的,既然云锦昔说了要干,不管怎么说都只能是云锦昔自己解决问题。
好在云锦昔压根就没有巴望落亦凡能说句话,带笑的面容不变,指着桌子道,“我听闻后山一共种了十二种药草,西边有风吹进来,种的是耐寒的药草,这边这块区域种植的就是这种药草,不过这个药草虽是喜风但却需暖风,所以在种的时候要将地势修得往下一下,进来的风才是暖风。再有东边这一块,旁边有水流,这里种的可以是喜湿药材,不过要防止水分过大。”
说完笑眯眯的看向落亦凡,“落谷主您说本郡主说得可对?”
落亦凡神色微微一变,但也不过是瞬间,就连云锦昔这般善于察言观色之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已风过无痕。
“郡主擅长自是好事。”放下茶盏,随手将红包收到袖子里,“既是年夜饭人到齐了就开始吧。”
有个这么个小插曲,整个年夜饭的氛围要比往常热闹的多,就连向来不喜云锦昔的顾护法都破天荒的敬了云锦昔两杯,云锦昔望着顾护法端着的酒杯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药茶,只觉得酒虫都被勾了起来,眼巴巴的望着顾护法的酒杯,“顾护法敬酒锦昔以茶代酒倒是看轻护法了。”
顾护法几杯酒下肚脑子一热,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喝老子敬的酒还想以茶代酒,你当老子瞎吗?大小双,去,给郡主把酒满上。”
大小双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围着云锦昔打转,“郡主姐姐,你要喝什么酒,我们落音谷什么酒都有。”
云锦昔心里激动的不行,“要坛五十年的烈焰就成……”
话音刚落,在坐的人脸色猛的一变,就连半醉的顾护法都像是被猛然定格住一般,定定的看着云锦昔,“你说什么?”
云锦昔心下一惊,世人都只知落音谷谷主乃当世神医,双手肉白骨,却不知落亦凡还有一手绝活,酿这个世间最烈的酒,入喉就像火焰,烧得喉咙像是要裂开,喝到肚中,却暖和得像到了夏天。
烈焰是何今夕的最爱,在落音谷的那些日子,她一个人差点喝光了几代落音谷谷主酿制的烈焰,最后还是被落亦凡丢出去才保住了落音谷最后一坛子五十年的烈焰。因为没能喝到最后一坛子烈焰,何今夕还在落音谷门口徘徊了三天三夜,眼看着进谷无门这才病怏怏的回京。
何今夕死后,那一坛子的五十年烈焰成了落音谷里谁都不敢提起的存在,如今被云锦昔这般大咧咧的说出来,又如何能不惊人?
信挠挠脑门,有点为难,嘿嘿笑笑道,“郡主,那酒不适合你们女人喝,我们落音谷最出名的就是梅花酿了,比皇宫里的梅花酿都好喝,想要什么年份的都有。大小双,去,就酒窖里给郡主般一坛子最老的梅花酿来。”说完朝着大小双打了个眼色。
大小双虽然年纪小,但看人脸色的功夫不错,听到信这般说也跟着道,“是啊郡主姐姐,我们落音谷里最出名的就是梅花酿了,我们这就去给你取酒去。”
云锦昔虽不知发生什么,心底也是遗憾不能喝那烈焰,但看大家这般,也不好再说什么,想着不就是坛烈焰麽,等晚上无人自己再去就是了,心下这般想着,立刻笑眯眯的答应了。
大小双跑着去酒窖搬酒,顾护法酒醒了大半,拉着云锦昔一边喝茶一边说话,气氛又慢慢的升了上来。
就连落亦凡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轻声应了一句,让在场的几人激动的不成。
晚宴过后,一群人领着到院子里放了烟花,大朵大朵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云锦昔高兴的不得了,硬是拉着大小双把所有的烟花都放完了这才有意未尽的回去。
也不知道是喝了梅花酿的缘故还是因着玩累了,云锦昔一觉就睡到了半夜,醒来的时候外面都黑了,偌大的落音谷一点生息都没有,云锦昔靠着窗边,把窗子略微掀起一条缝隙,偷偷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几个月前金晃晃的银杏树叶子已经全部都掉光了,只剩下光溜溜的树枝,不时有风从树枝中间飞过去,扑倒云锦昔脸上,冻得云锦昔浑身一个哆嗦,又舍不得关上窗子。
这般来回几次,云锦昔已是睡衣全无,靠着窗子的眼睛越发的明亮,像是黑夜中的猫,在空气里闻了半天,只觉得隐隐约约的像是闻到了酒香,肚子里的酒虫一下就被勾了起来,想要再压下去却是怎么都不可能了。
落亦凡不嗜酒,落音谷里唯一爱喝酒的顾护法只有在过年这一天才会饮上几杯子,当年自己喝剩下的那坛子烈焰一定还在酒窖里的,别说是那坛子了,落亦凡肯定又酿了不少,这时候大家都睡了……
云锦昔是个行动派,再加上诶酒虫勾引的不行,看了眼不远处睡得正香的红衣,云锦昔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顺着屋子后面的小道没一会就到了酒窖。
酒窖门口摆着一只大大的酒缸,这酒缸也算是只古董了,落音谷第一代谷主嗜酒,越是疑难杂症越是要喝酒,只要一喝酒立刻就像是被神医附体,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解开,最严重的时候据说连着醉了三年,解了一千多的疑难杂症,这才将落音谷的名声打了出去,从此落音谷就成了天下医者的巅峰存在。
这酒缸云锦昔也是极为喜爱的,好几年没见一下就跑过去喜滋滋的抱着酒缸,意料中的冰冷没有,倒是暖暖的,云锦昔咦了一声,有点疑惑,“怎么是暖和的?落亦凡又给你改保养法子了?我记得当初不是说要在低温下保存,落亦凡还每年给你存好多好多的冰块夏天的时候放里面呢,怎么一下就变成要温的了?”云锦昔对这个没大研究过,她还是何今夕那会,落亦凡对这酒缸也是爱护的不行,每日都要换着法子包养。
这会子成了暖和的,云锦昔也不过是疑惑了一会。
疑惑完只觉得烈焰的酒香味越发的浓了,光闻着就让人流口水,云锦昔也没多想,像是做贼一般推开门,一个闪身进了酒窖。
酒窖里黑黢黢的,云锦昔站了一会才微微有点适应,但还是不能看很清晰,云锦昔心底叹口气,要是说身为凝昔郡主什么最让她无奈恐怕就是这一身功夫了,明明什么招式都会一些,却什么都不精通,连自保都成问题更别说是其他的。
这酒窖她进来过无数,以前也没觉得这么黑,这会武功低,倒是什么都看不清了,好在事先有点准备才不至于白来一次。
云锦昔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擦,酒窖里瞬间亮起一抹光,云锦昔借着光望去,一下就看见不远处倚靠在酒架上的落亦凡,看见云锦昔,淡淡的道,“你来了。”
像是早就知晓云锦昔会来一般。
云锦昔一愣,有点不大好意思,自己来偷人家的酒喝还让人抓了个现行,不过云锦昔向来脸皮厚,脸不红新心不跳的道,“大半夜的闻见酒香,想着怕是有偷酒的贼人闯了进来,本郡主才来看看的,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落亦凡微微一笑,倒是有点意外云锦昔第一句话是说这句,“怎么,凝昔郡主不是想要来和烈焰吗?”
云锦昔假装若无其事的摇头,“顾护法说了,那个烈焰不适合我们小姑娘喝,谷主要是喜欢就放着就是了。”
“放着?喜欢难道不是要喝到肚子里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吗?”
云锦昔心下一紧,自己对那最后一坛子的烈焰巴望的不行,哪里就能让落亦凡把就给喝了啊,赶紧接着道,“不喝不喝,好酒自然是要好好的放着的,时间放的越长越能展现落音谷的底蕴,落谷主说是吧?”
云锦昔就是怕这酒被落亦凡给喝了,只要酒在着她今天晚上喝不到能下几次来,下几次喝不到还有再下几次,但要是让落亦凡给喝了,她上哪里去找去。
落亦凡像是不明白云锦昔再说什么一般,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玉葫芦,若有似乎的道,“落音谷的底蕴还没到需要一壶酒来展示的地步。”
云锦昔心下一紧,一下蹿到落亦凡面前,“落谷主,你不会是要把烈焰给喝了吧?你一个人和多没意思,我陪你喝吧!”
落亦凡抬头,认真的盯着云锦昔的脸,盯得云锦昔心里一阵打鼓,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正要问呢,落亦凡叹息一声,淡淡的道,“罢了,坐下吧。”
说完转身往酒架后面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