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的规矩和大盛向来不同,在大盛,皇子成年以后,若是能入得了皇上的法眼便能自己出宫建府,出宫也就代表着能与其他皇子一起参与政事,可以说,能不能出宫建府是一个皇子能不能入皇上眼的一个重要代表。云子良当年便不是所有皇子里面最得先皇眼的一位,与其他皇子想比,心思深沉,母族又不昌盛的云子良实在得不了先皇的法眼,一直到二十岁才出宫建了自己的府,都还是先皇看着他与何家少帅走得近,看在何大将军的份上才答应了。
但北戎不同,北戎皇子从七岁开始便不能住在皇宫里,一方面是要和自己的母亲保持距离,以防止后宫干政,还有一个方面是想要锻炼皇子。久而久之,皇子与母妃们中间的距离倒是拉开了,但与幕僚和娘舅的距离却是越发的近了,说来也算是北戎王庭的一个难以调和的矛盾。
六王子府,接到禁足圣旨的六王子双手紧握成拳头,一双眸子里满是怒火,传旨的老太监心底叹口气,想起出门时候接的一大袋银子,到底是轻轻道:“六王子,娘娘在宫中一切安好,虽也是被禁足了,但娘娘说,禁足了有禁足的好,娘娘一辈子就想这么好好的过几天安稳时日,一禁足倒是让门外的人都进不去了,正好让娘娘一个人过过清静日子呢。”
六王子眼睛里的怒火终于慢慢的熄了下去,拿着圣旨的手也缓缓松开,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多谢公公将母妃的事情告之本王子,不然本王子都要为母妃担心了。”
见六王子不过是眨眼间便调试好了自己的情绪,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老太监也不得不在心底感慨一声,生在帝王家真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六王子客气了,还是娘娘心态好,不过想来也是,娘娘十四岁进宫,如今又是大半辈子,一生都在皇宫里,能这么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六王子点头,喊了身后跟着的侍卫:“五丰替本王子送送公公,父王让本王子禁足,本王子好好禁足。”
老太监点点头:“王上这般做自然有王上的道理,六王子好好的歇着就是了,老奴还要回去复旨,今个儿也是怪事连着连着的出,昨个儿晚上往上刚下了六王子和娘娘禁足的圣旨没有多久,宫里的一个画师就莫名其妙的死了,真真是奇怪得很,王上尤其的重视,让老奴回去好好的带着国舅爷查案呢。”
六王子的眼睛眯了眯,自己刚出事,一个画师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事情还真是邪乎得很,最重要的是,对于谁让字禁足,六王子连想都不用想都能知晓,他可不信王上不知道此事。
知道还让自己的舅舅来查此事,王上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五丰很快便带着老太监出去,六王子手里握着圣旨,阴晴不定的看着明黄色的布匹,不待说话,帘子后面突然走出一女子,穿着一条红色的祥云裙,手里提着一条长鞭,高高扎起的马尾走路的时候就在脑袋后面一摇一摆,带着一股子英姿飒爽的味道。
只见六王子眸子一变,瞬间一脸的落寞,看见女子出来,张了张嘴巴,一句话都没有说,倒是女子看不过去了,一把抢过六王子手里的圣旨,一点都没有因为是圣旨就心存敬畏。
“这是什么破圣旨!”说完一把将圣旨砸到地上,想想不解气又跑上去踩了几脚:“王上这是没有长脑子吗?就因为大盛的事情禁足你,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要处置怎么当初不处置?不行我要去找王上说理去,这不是明摆着的欺负你嘛,当初怎么不派大表哥去啊,要是大表哥去本郡主就相信会比六表哥你好!”
六王子落寞的微微摇头:“雅儿,你的心意表哥知晓,你是舅舅唯一的女儿,这样的话在这里可以和表哥说,出了这个门一个字都不能说,尤其是大哥那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就因为他看见你玩了放生池里的小鱼儿他就以此威胁你赛马的时候不能赢他,若是如今这些话被大哥知晓……”
剩下的话六王子没有说,但女子已经知晓了,一双美目露出一抹火焰:“大表哥大表哥,表哥你就知道说他,我真的是厌恶死他了,我才没有那样的表哥,我就六表哥你一个表哥,其他的都不是雅罕的表哥。表哥放心好了,虽然王上不喜欢表哥,但赛罕只喜欢表哥,虽然爹爹一直说让我好好的考虑大王子,但是在赛罕心中,大王子只是个想要篡夺表哥东西的野种罢了,表哥才是赛罕心中的英雄。”
六王子叹口气,一把将雅罕压到自己的胸口,整个脑袋放到赛罕的脖子间,深深的吸口气,带着一股子愤怒的无奈:“雅儿,表哥多想不是王子,没有生在帝王家,与你只是如普通人一般,看对眼了便能上门说亲,让舅舅准我们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你知晓的,我一点都不喜欢皇宫,一点都不喜欢权势,为了和你在一起却不得不成为舅舅想要的模样!要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才是个头?”
雅罕的眼圈微微泛红,双手紧紧的抱着六王子的腰,强忍着眼圈里的眼泪:“表哥,雅儿知道你心里苦,雅儿心里也难过,你放心,雅儿一定会和爹爹好好说说的,雅儿都是表哥的人了,这辈子,雅儿谁都不跟,就只跟表哥。”
六王子抚摸着雅罕发丝的手不动,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转眼便消失不见,好一会才抬起头,双手端着雅罕的脸,一双眸子里满是深情:“雅儿,相信表哥,回去不要和舅舅吵架,舅舅想要你将来过的好才会这么关心你的。舅舅说的对,爱你就该让你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没有那个位子又有什么资本说爱你呢?”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雅罕脸上滚了下来,一边滚雅罕一边抬着手擦:“表哥,雅儿都懂的,你放心,雅儿一定会帮你的。”
六王子摇头:“雅儿,你帮不了表哥,表哥如今被禁足,禁足的理由虽然是大盛的事但以表哥对父王的了解,连母妃都一起被处罚就绝对不只是大盛的事了,只怕也和母妃有关,不能将大哥栽赃陷害的证据找到,表哥和雅儿……”
雅罕猛的一把将六王子推开,双手擦擦眼睛上挂着的眼泪,灵动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坚定:“表哥,你放心,雅儿一定会帮你的。”说完不待六王子开口,身子一转朝着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在看见六王子深情的双眼之后,眼睛里的坚定越发的明显。
待到雅罕的身影再看不见了,六王子这才缓缓捡起地上的圣旨,歪着脑袋不甚在意的看了几眼,然后五指一松,任由圣旨掉到地上。
“可是查出来了?”
五丰从门口走了进来,低着脑袋,低声道:“回六王子,目前只知道昨日死的那个画师昨个儿在娘娘闺房中作画的时候发现了一本名叫《欢喜禅》的书,还将这么书教给了王上。”
“《欢喜禅》?《欢喜禅》?”六王子一边低声念着一边沉思着,只觉得这名字尤其的眼熟,似乎是在哪里看见过听说过,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呢?欢喜?欢喜?猛的,六王子脑子里闪过一道精光:“本王子想起来了,九仁狂年轻时候是不是就练过这个武功?听闻这《欢喜禅》乃密宗不传之秘,这样的书怎么会到了母妃的手里?”
六王子还只是疑惑,站在他身后的谋士却是一脸惊恐:“五丰,你真的确定是《欢喜禅》?”
五丰点头:“刚刚那位公公是娘娘的人,那位公公告诉卑职的。”
六王子也听出了谋士口吻里的不对劲,皱着眉头道:“这个《欢喜禅》有什么问题吗?”
谋士沉重的点点头:“六王子年纪小了些,没有听说过也是正常,属下虚长六王子几岁,恰好知晓一些。”
“听闻《欢喜禅》除了是密宗不传之秘更是九仁狂武学的渊源,这《欢喜禅》说白了就是一种男女合欢术,听闻当年凡是与九仁狂修习过这个秘笈的人都被他送了这本秘笈,最重要的是,经过《合欢禅》洗涤的女子,在合欢术上都能技高一筹,听闻最近王上都爱去娘娘那里……”
六王子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前不久刚刚传言皇宫里有个孩子不是王上的种,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在这上面动脑子,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始呢,已经被人动进去了。
经过《合欢禅》洗涤的女子,在合欢术上都能技高一筹,自己的母妃刚刚因为房中术被王上看中,却又刚好在母妃的闺房中发现一本这个书,若是再往细小的地方想去,自己当初出生的时候母妃为了能将自己排到前面点,不惜早产,还伤了身子。但如今这一切的一切却刚好和当年九仁狂横行北戎京城的时间奇妙的巧合到了一起。
这样的局要德木图如何解开?要如何才能自救?明明就是一环扣着一环,一弯扣着一弯,稍不注意便是毫无翻身的可能,甚至是连留着性命的可能都没有了。
“六王子,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是不是先将大盛的人撤回来?”
六王子一脸不甘心:“云锦昔一行人刚刚进入皇陵山,这是杀了她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这次,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
六王子对云锦昔的恨早就超过了对其他东西的恨,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从小只喜欢女人的男人,突然有天和另外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不说还在发现问题之后在那么多人面前只隔着一块木板就做了那些事,这样的经历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一种赤裸裸的耻辱。
“六王子,现在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若是让大王子占了先机,我们就是杀了凝昔郡主一千次也没有用了!”谋士一脸语重心长的道。
德木图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仇恨,握紧的双手像青筋暴起:“云锦昔,我们的仇不会就在这么算了的!来人,让大盛境内的人都返回帝都,本王子另有安排!”
看见六王子最终还是答应了自己的提议,谋士心底松了一口气:“六王子放心,天无绝人之路,王上如今虽然愤怒,但是您到底是他的儿子,王上不是行事草率之人。”
六王子痛苦的闭上双眼,自己的父王是什么人样的人自己又岂会不知?天下最无情帝王心,宁肯错杀也不可错放,既然如此,父王,就怨不得儿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