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厨子猛然抬起头来,满脸的惊慌失措。
“丁……丁雪薇?你……你怎么真的在这儿?”
雪薇冷冷地望着他,道:“陈师傅,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特意追过来的?告诉你我不是。我只是走岔了路来到这儿,偶然知道你的事罢了。只是你却一直以为侥幸便可,还打着‘自创’的旗号得意洋洋地骗人,根本没有想到会偶然间被我撞破吧?”
许四娘接口道:“这也算天理昭昭吧?陈厨子,打你来,我们这酒楼就没好过。今天你的名号在这儿倒了,也算是报应!”
陈厨子怔怔地望着这两个人,听到“报应”两字,手一颤,筷子“当哴”掉在了桌子上。
“丁雪薇,你就不能给我留条活路吗?”他忽然恼羞成怒,“我比不上你,你是神厨丁家的人,你出身好,你手艺高,你到哪儿都受人尊敬!我已经因为你身败名裂,现在背井离乡,你还不依不饶!你就把这道菜算在我头上不行吗?这对你有什么损失吗?你还可以创更多的菜,可是我呢?我现在一无所有了!”
他激动不已,双手狂乱地在胸前、头顶比划着,两眼瞪得又圆又大,真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
“哼,真是厚颜无耻!”不知什么时候羽然来到了雪薇身后,将手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像是在告诉她不必被陈厨子这副狂样吓到。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你就像一个乞丐,而且是一个不值得人同情的乞丐!你觉得所有的错都该由雪薇来承担,殊不知你才是那个唯一的承担者!你有今天的结果,完全是活该!”羽然冷冷地说着,就像对乞丐说话一样。
然而忽然,陈厨子那张涨的通红的脸忽然变得苍白了,眼睛盯着羽然身旁,嘴唇颤抖起来。羽然回头看看,见一个圆圆胖胖的五十上下的男子站在他身子侧后方,气愤和鄙夷在脸上,一点掩饰也没有。
“孔……孔老板……”
陈厨子慌忙向门口走去,却只听到一句他丢下的一句冷冷的话:“你甭干了!回头我还找你!”
众人都离开了,许三儿甚至端走了那盘一点没动的鱼。
门没有关上,陈厨子甚至听见了许三儿那一声偷笑:“四婶子,丁姑娘说这鱼算是请我们的!你老就答应了吧?”
许四娘啐了他一口,道:“我老吗?还‘你老’!你们不就是想打打牙祭?行,这鱼就给你们吃了!不过,你们这群小猴崽子得更干活努力点!”
许三儿笑着答应,端着盘子跑了。许三娘便向雪薇道:“丁姑娘,借一步说话。”
雪薇点点头,便和许四娘单独到了楼梯后廊子上的房间里。
许四娘将门关上,开门见山问道:“姑娘当真是神厨丁家的人?”
雪薇道:“是。”
“我一听你姓丁,就怀疑是这样了。果然如此。那,那个……”许四娘话说至此,却吞吞吐吐起来。
雪薇是何等聪明之人,见此便道:“老板娘,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是绝不会留在这儿的,倒不是因为看不上这店,是因为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不过,今天这三个菜的做法,我倒可以教给王师傅。”
她话还没说完,屋外响起了敲门声。许四娘忙让雪薇住了话头,打开门一看,是王师傅站在门外。
王师傅惊喜异常,见着老板娘连打招呼的话都忘了,直接问道:“厨神在哪儿?我要拜她为师!”
许四娘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一拍脑门,道:“你说丁姑娘是丁家的厨神?”
王师傅重重地点着头,道:“是,是!后厨上人都这么传,我也信!我要向她拜师!”
雪薇闻言走了过来,道:“王师傅,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比我年长,我怎好让您拜师?”
王师傅却不管那一套,一步跨进门中,撩衣便跪下去,慌的雪薇忙用手搀住。
“这万万使不得!使不得!”雪薇忙忙说道,“我怎敢当您一跪?”
王师傅道:“有什么当不得?只要是厨艺高超的,我都愿拜师学艺!何况您还是当世厨神?”
雪薇不知再说什么才好,正思忖间,许四娘又陪笑着帮着说道:“丁姑娘,王师傅他不是名师之徒,全靠自己谦虚多学,才有今天的技艺。他很认真勤奋,您就收下他吧!”
雪薇受了感动,想了想道:“老板娘,王师傅,不是我不收徒,一来王师傅年长于我,我不能以师尊自居;二来我有别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三者,我丁家有命,只可授菜,不可授艺。所以我不敢越雷池一步。故此请两位谅解。不过您二位说得如此挚诚,又帮了我一个忙,我一定要做些什么。这样的话,我就教王师傅这几个菜的做法,也当作我给留仙楼的谢礼,二位觉得可好?”
许四娘一听,当即喜不自胜,拍手叫道:“好好好,就依姑娘!”
王师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道:“那就如此吧!如果以后还有能见面的机会,一定在向您请教!”
当下,雪薇便将那三个菜的做法教给了王师傅,那王师傅也心灵得很,很快便学会了做法。
雪薇见此,便说道:“既然王师傅也学会了做法,那么明天我们就离开西州城了。”
可打算归打算,总还有许多想不到的事情成为这样那样的阻碍。
雪薇完全没有想到,她是丁家厨神的事,就像长了腿一样在西州城传开了。这一来,许多人都奔着这个名字来了,甚至连知府李秋山都听说了这件事。
这天早上,她和杏儿羽然收拾好行装,结好房钱,刚要出客店,忽然见一个师爷打扮和两个公差打扮的人走进来,叫小二过去问话。开始雪薇他们还以为是有什么毛贼或其他人藏在这店里,他们前来办案,后来见他们三人一边问话一边眼睛直向自己这边睃,心里便纳起闷来。
三人问完话,师爷便向雪薇走来。走到近前,一拱手,道:“请问这位便是丁雪薇丁姑娘?”
雪薇不明白自己何以会被一个师爷认识,疑惑地点点头,道:“请问这位先生贵姓,我们认识吗?”
师爷笑了几声,道:“姑娘当然不认识孙某。所以请允许在下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孙,现在知府李秋山大人手下做师爷。”
雪薇点点头,道:“原来是孙师爷。可是小女子只是路过西州城,怎么就惊动您的大驾了?”
孙师爷道:“哎,哪里是孙某来请您,孙某就算想请也没有那个面子不是?是我们李大人听说厨神驾到,特地差在下来请的。李大人一身清名,唯一好的是美食厨艺。听说厨神亲来我西州城,怎能不设宴诚邀?还请丁姑娘赏光!”
雪薇看看羽然,羽然道:“本来李大人相邀,我们是该去,但已经误了几天行程,若是再耽搁一天,恐怕办事就要晚了。所以请你回禀你家老爷,就说丁姑娘实在没有时间。”
孙师爷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一双三角眼眨了眨,捋着山羊胡道:“这位公子又是谁?李大人请的是丁姑娘,和你有什么关系?李大人原本说只请丁姑娘一人,刚才我见你和丁姑娘似乎关系比较密切,还想带上你,但看现在这样子,还是免了吧。你就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听了这话,羽然似笑非笑道:“看样子你家大人自视蛮高的嘛。只想请她一人?我想问问是大宴还是小酌?要不要作陪之人?要几个人作陪?若是一个都没有,你怎么保证她单独和一个陌生男子独处而没有意外?孙师爷,你不妨细细讲来。”
“你!”
孙师爷被他说得张口结舌,冷哼一声,道:“哼!油嘴滑舌!你到底是什么人,和丁姑娘有什么关系,竟如此干涉?”
羽然道:“这些没有必要知道。总之你回去回复李秋山,我们不会去!”
“你好大胆,李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孙师爷身后一个公差指着他的鼻子喝道。“就冲你这么说话,也该把你锁去公堂!还不快跟我们走?”
“你们这是请我们还是逼我们?连锁链都想用上了!”杏儿气冲冲地嚷到。而小二和店老板生怕他们搅了自己的生意,忙上来劝说。
羽然和雪薇见气氛已有些剑拔弩张的样子,又对视一眼。雪薇道:“既然大家都作难,那我们便不固执,和你们去吧。但说好一点,我的丫鬟和我的朋友都要跟着一起去,否则便是将我锁去,我也不答应!”
孙师爷岂能不知道顺坡下驴的道理,便应道:“好,好。若早答应,也省了多少口舌。就依姑娘说的,一起去!不过门外只有给姑娘一人准备的小轿,你们两个就得步行了。”
三人跟着孙师爷和两个公差走出店门,果见一乘青色小轿停在门口。雪薇上了轿,杏儿和羽然在旁跟着,随着孙师爷三人来到西州城的知府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