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妃又骂又打到现在，手已经气得颤抖个不停，身上也没了那股劲儿，家法“咣啷”掉到了地上。

婉如见状马上走到她身边，搀扶住浑身颤抖个不停的王太妃，扶着她走到一边，低声劝道：“太妃，您别生这么大气，气得自己身子不好了，王爷会担心的。”

“他？他会担心？他不气死我就不错了，他还担什么心！”王太妃声音抖抖地说道，“他巴不得我给气死了，那时候就没有一个人能管他，他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母亲，我从没这么想过！”

见母亲气得不成样子，羽然不由心中惊惧心疼，可没有母亲的命令，他却不敢站起来。

“你看他说什么？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王太妃指着羽然对婉如说道，“对，你是没有想过，你倒是这么做了！你这不敢想的，比人家敢想不敢干的还厉害！”

“母亲，我真的没想过让您生气，只是……只是这婚事我不能答应！”

身上的伤还在火辣辣地疼，对母亲的愧疚也还在心里翻腾，可羽然却还是实话实说了自己的想法，即使王太妃再生气要责骂他，也没办法。

王太妃一下子推开婉如的手，快步来到羽然面前，厉声问道：“为什么不能答应？”

羽然抬起头，直直地望着母亲的眼睛，道：“因为我不喜欢花惊容！”

“不喜欢？”王太妃心中一惊，倒不是因为儿子的答案出乎意料，而是因为他的回答，和自己的猜想相同。

“是，儿子不喜欢她，更不能勉强自己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过一辈子。”此刻他忘了背上的伤痛，大声地回答道。

听见儿子这样回答，王太妃心里倒静了下来，让婉如搬过椅子，坐在羽然面前，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怎么会不喜欢？”

羽然苦笑了一下，道：“青梅竹马？青梅竹马只是说自小一起做游戏罢了，至于长大了的变化，谁能料得到，谁又能猜得出呢？”

王太妃呆了片刻。儿子这两句话，正是戳中了她的心事。她一直以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一定会是心心相印的，可事实却和自己的猜想正好相反。

“惊容那丫头哪儿不合你的心意了？性格也好，模样也没得挑，家世和咱们也门当户对，你怎么就看不上了？”此刻她已经泄了一半的气，声音也柔软了不少。

羽然道：“儿子不是因为她性格模样不好才不喜欢她，更不是因为因为家世挑剔。只是儿女之情，岂是强扭出来的？”

王太妃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这个，我也不是不明白。可是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什么自己喜欢不喜欢的？我和你父亲成婚之前根本都不认识，直到成婚那一天才知道彼此的模样，不也是恩恩爱爱地过下来了？你怎么就不成呢？”

羽然想了想，低声道：“大概人与人不同吧。也可能您和父亲脾气相合，所以不觉什么。”

王太妃目光灼灼地望向他，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脾气和惊容不合了？”

羽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怎么不合？”

羽然又摇了摇头：“说不好，但是和她在一起很别扭。实在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无论如何不能成婚。”

王太妃一时没有说话，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起来吧！”她终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羽然这才站起来。因为长时间下跪和背上的伤，他站起来的时候很慢，眉头也稍稍皱了一下。这些动作看在王太妃眼中，看得她心里一痛。

“婉如，拿白药来，还有纱绵。”

“娘，我不疼，回去上药也可以的。”羽然刚出门时候的戾气如今已经全然皆无，唯有目光依旧坚定。

王太妃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慢说道：“你真是长大了，什么都不用娘管了！”

这话一语双关，听得羽然一阵窘迫，只得笑了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婉如将药和纱绵取了来，王太妃命她帮羽然脱下上衣，向后背上看时，只见十几道杖痕纵横交布，条条红肿，还有几道被抽出了血，看得她触目惊心，心里一阵后悔。

“你长这么大，只有你爹打过你，我这还是第一回打你。”只不过几句话的时间，王太妃对羽然的恨已经烟消云散，语声里全是心疼，还隐隐透着些后悔。

羽然背对着她站着，笑笑，没有说话。

“我是真被你气急了。”王太妃一边说，一边用纱绵蘸了白药粉，轻轻敷在羽然的伤上。虽然她的动作极轻，但羽然还是忍不住疼得动了一下。

“很疼啊？”王太妃手一抖，抬了起来，心疼地看着儿子。

羽然回过头，笑了一下：“不，不疼，是……是痒的。”

王太妃眼圈红了：“哪有不疼的道理，疼你就说话，别忍着。”她又蘸药粉给他敷药，沉默片刻，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说你，这时候知道哄我，为什么那天就非要走呢？你知道小事上哄我不让我生气，为什么大事上不能忍忍？”

羽然低下头，没有说话。王太妃给他擦完一道伤痕，又问道：“我就奇怪了，就算脾气不合，你也不至于做出逃婚之事吧？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一时冲动了？”

羽然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想了想，道：“是，是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当时觉得忍无可忍。”

“什么事？”王太妃好奇起来。

羽然道：“我们订婚前七天，我去她家中，亲眼看见她将自己养了好几年的一只鹦鹉弄死了。”

王太妃不由皱眉道：“不就一只鸟吗，怎么就让你忍无可忍了？”

羽然道：“那只鹦鹉她养了有五年了，那天她正看自己订婚当天要穿的衣服，那只鹦鹉不知怎么从架子上飞下来，爪子正抓在她的衣服上，抓破了一道口子。花惊容就生气了，抓着鹦鹉扯断了它的翅膀，扔在地上踩死了。”

“有这事儿？你没骗我？”王太妃听了也觉得匪夷所思，拿着药棉的手都停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