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然抓住了雪薇的手,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因为只有现在才有空啊!一整个白天,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哪里有时间和你安安心心地说话?”
雪薇被他突如其来的“袭手”弄得很是不满,将手一夺,把灯放在小桌上,寒着脸道:“我没有空,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何况,这儿也没有诗酒,也没有琴棋,王爷还是去别处闲坐吧!”
羽然心中纳闷,这几日独处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拉过她的手,为什么今天却生气了?心中一边想着,一边依旧嘻嘻笑着,道:“没有诗酒琴棋也不碍,只是坐着说话就行。怎么,你都不让我坐下?”
雪薇瞥了一眼仅有的一张椅子,上面铺着一张油腻腻的椅垫,她伸手一把扯下来,道:“你愿意坐就坐,别怕脏了衣服就行。”
“那我坐在床上。”羽然看看椅子,又看了雪薇一眼。
“王爷要是没事,还是早点回去吧!”雪薇没有理他的茬,反而下起了逐客令。
“有事。”羽然收起那副顽皮的笑容,正正经经地说道。
“……有事明天说。”雪薇瞥了他一眼,伸手去开门。
“令尊来京城了。”
雪薇的手一颤,堪堪停在门上。
“你……你说什么?”她回过头,满眼狐疑。
羽然微微一笑,道:“这回不赶我走了?不过和你说几句话,把你紧张成这个样子。还有五天我就走了,那时候……你就是想让我打扰,也找不到人了。”羽然故意说得很轻松,可心里却泛上一股酸酸的味道。
雪薇默然,收回了手,低声道:“这边人那么多,又是板壁,隔音不好……我怕人听见看见了……”
“那又如何?反正没有人敢多嘴,”羽然冷冷地说道,然后又温柔地一笑,“何况我早晚都要娶你。”
雪薇脸一红,心中掠过一阵怦动,白了他一眼,在自己的东西里找了一块干净棉布,铺在椅子上,低声道:“坐吧。……我父亲真来了?”
羽然坐下,雪薇便拿茶壶茶碗。她一边用水反复洗着粗瓷的茶碗,一边听羽然道:“令尊应该是今天才来的。我也是听墨烟说的。”
雪薇给他倒上一碗白水,道:“只有这个,摆在这儿做做样子吧。”羽然见了皱眉道:“这是给最底下的厨役的,怎么也给你准备这个?”
雪薇笑笑,道:“墨烟看见我父亲了?……他怎么认识他的?”
羽然道:“他是不认识丁先生,可是醉客居的孙掌柜认识。别忘了醉客居现在还是在‘莫公子’名下。”
雪薇听见这个,想起当初的事情,不由抿嘴一笑。她听羽然继续说道:“‘莫公子’今天去看看自个的酒楼,正巧看见丁先生在和孙掌柜说话。他多问了两句,才知道那是谁。傍晚回来告诉我,我却直到现在才有空来跟你说。若是等到明天,我还不知道有多少事,万一忘了呢?”
雪薇站在他身边,眼睛闪闪发亮,强压着心里的喜悦道:“我爹来了,那他知道我在哪儿吗?”刚说完,忽又忧伤道:“他一定不知道。就是知道,也没办法见到我……”她轻轻一噘嘴,埋怨地看了羽然一眼。
就这片刻,她脸上瞬息变化的表情已经将羽然的心看得酥酥软软的。他柔柔地一笑,再次轻轻抓住她的手。
“埋怨我让你进府?没关系,想见丁先生的话,我可以想办法。”他说着,不由自主地贴近了雪薇。
忽然,他一皱眉,伸手去摸雪薇的额头:“你发烧了?”
雪薇含含混混地答应道:“身上是有点不大舒坦,胳膊腿都酸沉沉的。倒是没觉得很难受。”
羽然一边扶她躺下,一边道:“这怎么好,肯定是白天受了风寒。”安置好雪薇,他却转身要出去。
“哎,你别去叫大夫!”雪薇情急之下,支起了半个身子叫道。她也没有称呼,但那语气间的亲昵,却是无论怎样的称呼也比不上的。
羽然站住:“现在还不晚,可以去叫。”他没等雪薇再说话,便开门出去了。
“非要弄得大家都知道了才好吗?……”雪薇往枕上一倒,喃喃地念出这句话。
羽然刚出去,便看见了巡夜的。而且他发现,巡夜的不只是更夫一人,还有徐寿山。他脚步一顿,微微皱皱眉,倒往他俩的方向走去了。
“哟,王爷。”徐寿山见到羽然走过来,忙上前跟他见礼。
羽然一挥手让更夫到一边去,这才跟徐寿山说道:“王太妃让你过来的吧?”
徐寿山呵呵笑着,道:“正是奉了王太妃的钧旨。刚才王太妃让人给王爷送桂圆汤过去,去的人回禀说没见着您,还说您屋子里的人也不知道您去了哪儿。所以王太妃就派老奴到这儿来看看。这不,还真巧就看见您了。”
羽然笑了笑,道:“你倒会说话,‘真巧’。怕是早就猜出来本王在这儿了吧?”他看看徐寿山,又问道:“徐公公回去打算怎么回禀呢?”
这句话倒把徐寿山问住了。他原本还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羽然,倒不是说他不相信羽然会到这儿来,而是觉得情况不应该是这样的。
或者,是羽然看见他,主动避开。这样他就可以回去禀报说王爷不在这边。
或者,是他偷偷发现羽然,他悄悄离开。这样,他就可以实话实说。
可现在却出乎他的意料……羽然不仅看见了他,还主动走了过来,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徐寿山支支吾吾了一阵子,讪笑道:“王爷,您这还真把老奴问住了。老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羽然道:“好说,你就说看见我了,带着人来巡视。白天没有时间,只有晚上能过来看看冷总管是怎么安排丁姑娘住处的。”
徐寿山道:“这个,老奴倒是白天就奉命来过一次了。”
羽然目光闪了一下,只是因为在黑暗里,徐寿山没有看见那道目光有多锐利。
“你来过了?那你觉得丁姑娘住得如何?他们待她可有尊重的意思?”
徐寿山又被噎住了。他硬着头皮道:“老奴觉得……还行吧……毕竟手艺再好,也是,也是……王府里的厨子。”
“她是我请来的!”羽然火了,“既然王太妃让你来看看,也是说明对丁姑娘要尊重才对,难道你不明白?看看她现在住的屋子,又脏又简陋,哪里配得上她丁家‘厨神’的身份?”
羽然的声音不低反高,弄得徐寿山又惊又怕又疑惑,心中不住反复想着“难道真的只是来查查住的怎么样?”口上只得唯唯诺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羽然又问道:“那你白天过来之后,有没有跟王太妃说明这儿的情况?”
徐寿山一愣,“啊?”了一声,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老奴……老奴说住的比……比别人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