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之间噼噼啪啪地燃着熊熊的篝火,火光中不时飞出闪闪的火星,在寒冷的夜空中一闪即灭。羽然望着火光下干活的士兵,锁紧了眉头。
他的副将郭琦灵走过来,给他加上一件披风,道:“王爷,您在想什么?”
羽然回过头,问道:“郭将军,你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这种天气下,蛮夷人会不会来偷袭?”
郭琦灵点点头:“这种天气里,蛮夷确实容易来偷袭。他们会在铠甲外面罩一层白布,伏在雪上暗暗行进,直到极为靠近大营,才突然袭击。王爷担心不成?”
羽然点点头。“按照往常的样子,是不是已经做了特殊的安排?”
郭琦灵道:“的确如此。这座大营东面靠水,北面和西面环山,只有南面和蛮夷面对。他们偷袭往往不敢在对面直接攻过来,而是取道西北。所以末将已经做了安排,加强了西北的防守。”
“防守?”羽然轻声说道,然后加重了语气:“传令下去,撤回守军,大家好好饱餐一顿,然后各营熄灯灭火。”
“您这是……”郭琦灵先是不解,然后恍然大悟:“好,末将现在就去安排!”
“当当当……”敲铛的声音在军营上空响起,“开伙咯……”的喊声此起彼伏,在雪后寂静的夜里传扬出去,让岑寂的夜蒙上了一层孤寂和苍凉。
不过,军营里却并不寂寞,这个时候,正是最热闹最活跃的时候。
“嚯,今天有牛肉呢!”
“干粮份量也足!”
士兵们瞧着饭碗里水煮的白菜上放着三四块煮的不是很烂的牛肉,咬一口实实着着的馒头,还是很心满意足的。
“今天晚上肯定有任务!”有几个聪明人小声地猜着。
“去!不许乱说话!”有人赶紧提醒。
晚饭一过,天上又搓绵扯絮般飘下了雪花。羽然听见一声“又下雪了”,便抄起手走出炭火暖暖的营帐,看那纷纷扬扬的大雪。
“这真是偷袭的好天气!”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告诉大伙儿,注意抢衣服!他们的衣服比我们的还暖!”他稍稍回头,对郭琦灵道。
雪地里,一队奇怪的影子古怪地爬行着,向西陵军的军营靠近。影子大约有五六百人,虽是贴近雪面,行进得却很快。行进了一阵,忽然最前面的身影站了起来。
“喂,你们看,那边好像没有什么人!”他低声叫道。
他身后又站起几个身影,都披着白布,连头到脚都罩在白布下。“是啊,好奇怪!好像没有人守着!”
军营里,除了几架篝火在大雪里燃烧着,所有的军营,都熄了灯,静悄悄地没有声音。
“当真都睡着了?”几个身影面面相觑了一阵。
“往年遇上这样的大雪,即便偷袭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为什么今年倒一个人都没有了一样?”一个身影低低地问道。那是蛮夷族的左番王。
“左番王忘了今年他们换了人?虽然那个逍遥王前些日子暂时占了些便宜,但他毕竟年轻,性子又骄盛,肯定以为这样的天气我们不会行动,所以让他的士兵都休息了。这不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好机会吗?”蛮夷的塔多将军低声说道。
左番王抚摩着胡子,想了片刻,得意地笑了。“继续前进!告诉大家,一会儿多放几把火,多多杀人抢东西!要把前些天的耻辱血洗回来!”
蛮夷兵不再偷偷摸摸地行进,连行进的道路都改变了,直接朝着辕门而去。黑夜风雪中,他们搠倒了四个守营的“卫士”,冲进营门。
军营里果然空无一人。左番王得意地大笑起来,大手一招,高呼道:“空的,给我上!”话音刚落,忽听两旁一阵角响,随即一阵喊杀声冲天而起,惊得蛮夷兵怔住了。待反应过来,西陵兵已经发动了攻击,他们已经落入劣势之中。
时间不长,战斗便结束了。西陵军杀偷袭者有三四百人,活捉了二十余人,剩下逃走的几十人也大多负伤。
“逃走的人里好像有那个左番王?”羽然把战后的事情交给郭琦灵安排,自己却向帐外走去。
“王爷,您要去哪儿?”牙将许璋见羽然要单独出去,急忙叫道。
羽然道:“追人!”
“王爷,穷寇勿追!”许璋谏言道。
“上一次我就想抓住那个左番王,可惜让他跑掉了。这回是个好机会,不能放过!”羽然说着,已经跳上马,顺着他们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许璋见状,忙叫上一队人,也跟了上去。
受伤之人逃跑的路上,应该会留下血迹。可是天上下着雪,雪把大部分血迹掩埋了。可是羽然还是跟着雪上隐隐约约的血痕,追到了河边。
河叫无定河,早已结上了厚厚的冰。河边有一丛茂密的灌木,现在叶子虽然落尽,但枝柯交错,又落上厚厚的雪,依旧可以藏人。
血痕到这儿完全看不见了。羽然看看河面,又看看灌木,跳下马来,向灌木走去。
他觉得即便是通过冰面逃走,他们也可能会选择在灌木后面。
他走近灌木丛,剑斜在身前。他警惕地审视这丛雪树,然后迈开脚步想绕过去。
身后传来马踏雪地的声音。“王爷!您要小心……”
羽然听见许璋的声音,微微一怔。也就在他刚愣神的时候,灌木丛中忽然斜刺出一支短枪,刚刚好刺入了羽然的左肋。
“啊!”羽然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倒了下去,温热的血将白雪融化开来。
“嗖嗖”几道身影冲出灌木丛,迅速逃向冰面,那正是左番王和他身边十几个士兵。许璋也带人赶了过来,也无暇去追逃跑的人,连忙救起羽然,向军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