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破五，初六便该上朝的上朝，该当班的当班。

皇上还没来，大臣们等在朝上，却不很着急，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见了面拜个晚年，互相说说是怎么过的年，吃了什么，玩了什么，遇见了些什么新鲜事，听说了什么新闻。只有羽然独自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花隆平瞥了他一眼，和围在他身边的人打了几声哈哈，便穿过人群走到羽然面前，道：“逍遥王过年好啊！老夫今年过年身体不适，也没有到府上去拜年。今天就趁着上朝的机会拜个晚年。”

羽然回礼道：“宰相说哪里话。今年就算宰相大人去了，本王也怕是没有精力招待。这样互相自便倒也不错，至少心里安泰。”

花隆平听他话里带刺，也不生气，道：“这年一过，王爷可有什么打算？我记得最后一次朝会的时候，皇上是将军粮之事交给王爷去查的。不过我听说王爷倒是很上心，休息这几天也没有断了查案呢！”

羽然道：“花大人消息倒灵通得很。这也足见大人过年也没闲着，虽然身上不舒服，心里倒是老当益壮呢。本王是想三天就查清楚，不过也只是心里着急，瞎忙活而已。呵呵，这也说明本王到底是年轻气盛，该向花大人学学沉稳的功夫呢！”

花隆平哈哈笑道：“哪里有什么‘老当益壮’、‘沉稳’可言，不过是门客们出来进去地，跟我说些见闻的逸事罢了。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羽然点点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道：“那花大人有没有听说‘千颜’逃走的事情？还有一件事情——”

“哦？‘千颜’逃走了？这倒没有听说。还有那件事情是什么？王爷请说，不要这样吊着老夫的胃口嘛！”

“等皇上来了，本王再说。”羽然说完，便闭上了口，再不说一句话。

“皇上驾到——”随着崇礼一声高呼，大臣们忙按照班次站好，躬身而立，等候沈君儒到来。

不一会儿，沈君儒走上丹墀，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诸位爱卿，今日正月初六，咱们君臣小朝会。看来过了一个年，大家气色都很好啊！”沈君儒笑吟吟地说道，目光掠过每一个人脸上，特别在羽然和花隆平脸上多停了一阵。

“大臣们气色好，心气好，还是多亏了皇上的洪福齐天！”花隆平向前一步，控身答道。

“朕在宫里呆的时间长了，觉得闷得慌呢！想来各位臣工倒可以到各处走动，该是看见了不少有趣的事情。不如今天就说一说，让朕解解闷！”沈君儒微笑着看着大家，轻松地问道。

“呃，臣——先说一件。”武将班中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平时憨憨实实的，虽然打仗还不错，但说话却不在行。

“哦？韩将军，你有什么趣闻，说来听听！”沈君儒却不在意，冲他一扬下颌。

“臣今年见到了一头最大的猪，有六百五十斤呢！”他双臂一圈，眼睛瞪得圆圆的，很是吃惊的样子。

“嚯！五百斤的猪就已经够肥了，六百五十斤，是够重了！”有人说道。

“不过在朝堂上说这种事情，是不是不太雅观？”也有人说。

“雅观？皇上只让说趣事就行，又没说非要雅观！”韩将军不服气地说。

“哈哈哈——有趣，有趣！赏！”沈君儒全不在意，似乎真的只要有趣新鲜就行，还让人赏了这个粗直的汉子。

这一来，大家都兴头起来，一个个嚷着：“我说，我也说！”

趣事越说越多，到了后来，甚至神仙鬼怪都说了出来。沈君儒也由开始时候的“赏”字不断，变得只是带着深意地探身倾听，不再开口。

渐渐地，谈话便少了，人们意兴阑珊了。当话声都落下去的时候，一直旁观的羽然忽然开口道：“臣还有新鲜事没有说。皇上要听吗？”

沈君儒目光一闪，道：“讲。朕还没听够。”

羽然道：“京城郊外有个很小的村庄，名叫史家庄，就在过年前十天，被灭了全村。听说当时是个大案，可后来却再没动静。”

朝堂上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都望着羽然，有些人开始担心起来。

沈君儒脸上的微笑收了起来，问花隆平道：“花大人，你知道吗？”

花隆平道：“臣听说了。不过后来说那个村庄是因为发了疫病，并不是被人杀灭的。”

“那，本王不巧将杀了全村人的凶手捕获了，这是不是很新鲜呢？”

“哦？在哪儿？”花隆平问道，“如果真的有，那当然是件好事。”

“可惜，他想逃走，然后被就地正法了。”

花隆平想开口说话，可羽然说的比他还快：“另一件事情：‘千颜’逃走了，臣派人追拿他，按照线索找到了史家庄，可他又消失了。”

沈君儒道：“你的意思是，‘千颜’和史家庄灭村之事有关系？”

羽然道：“不是有关系，而是史家庄就是被‘千颜’灭掉的。”

“一个暗杀组织，为什么要杀光一个村子的人？”花隆平冷笑道，“难道村子里有宝贝不成？”

羽然道：“宰相英明。本王恰好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就让人继续查，结果——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沈君儒问道，“逍遥王就不要卖关子了。”

羽然道：“臣发现，史家庄不是过年前十天被灭的，而是在半年前人就死绝了。”

“啊？”众人尽皆失色。“半年前？那——那为什么没有人发现？”

“史家庄只有十五户人家，四十几个人。半年前他们就都被人杀了，尸体埋在北山上。可是却没有人注意这件事情。因为……村子里依旧有人活动，而且那些人和原村民一模一样！”

这一次，连沈君儒都毛骨悚然了。

“闹——闹鬼吗？”有人小声问道。

“不是闹鬼，是‘千颜’假冒了他们的样子，一直生活在那里！”羽然断声说道。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有人问道。

羽然摇摇头，对沈君儒道：“这便是臣所说的蹊跷之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谁在保护他们？”

沈君儒从羽然的神态中看出了一些什么，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他慢慢开口了，声音有种冷意：“查！不管是谁在庇护他们，都要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