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拉起贾褒的手,温柔而又认真的说道“阿荃,你要相信,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或许我没有办法立刻赶来保护你,但是我会在你出事的第一时间赶来救援你。如果我不能在第一时间救援你,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帮你出气。一定让你不吃亏,你可信我?”
贾褒扑哧一笑“你这嘴毒的性子,我怎么可能不信?你这有理走遍天下,无理赖三分的性子,若是不能帮我讨回个便宜来,那才不是你王衍王夷甫了呢。”
“看来你对我很是看好,这真是我王衍的幸运啊。”王衍笑了起来,尽管狼狈,却真诚的可爱。
“我们该早些回府里了,也许这些天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你我都要好好的考虑才是。要考虑周详才是。”贾褒皱着眉“而我也要早些回去处理我贾府的那些腌臜事宜。这贾府里面有人想要我贾褒死,但我岂能那么轻易的让她们如愿?”
王衍看着贾褒往前走着,她竹青色的衣衫随风而起,鹅黄色的发带带着属于她的馨香,充盈鼻尖,让他不忍分离。只见他快步走上前去,拦住贾褒的去路,认真而又缓慢的说道“比起你回贾复仇,最重要的反而是找到你的妹妹阿浚。若是让你母亲知道,你的妹妹真的葬身在这场火海里,只怕会急坏了。不是吗?”
贾褒看向王衍,他说的倒是不无道理。如今妹妹阿浚生死未卜,若是这般回去,父亲一定会追问今日之事,这样报复郭槐也未免会失去了一些火候。再说妹妹生死未卜之际,也不适合自己返回贾府与郭槐周旋。
贾褒点点头,算是同意。却看见王衍呼出一口气,看来他是不愿与自己分离,难道王衍真的是对自己有了那般意思?并非只是玩闹或是觉得好玩?
两人各怀心思,却又说说笑笑的在树林里走着,寻找着杳无音讯的贾裕。
就在两人即将前功尽弃的时候,终于在一堆人群里寻找到了失魂落魄的贾裕,此刻贾裕正趴在王戎的怀里嚎啕大哭,看她哭的这般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哭丧呢。
贾褒一脸纳闷的扒拉开人群,蹲到王戎面前,对着自己的妹子,调笑了起来“你倒是有意思的很呢,竟然喜欢在这里玩耍。还跑到大哥哥的怀里哭泣,当真是有了哥哥忘了姐姐吗?”
贾裕正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这一声调笑,让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却是欣喜若狂“姐?!姐!真的是你!姐,真的是你吗?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你姐我属九命怪猫的,死不了,也没那么容易死。好了,别哭了,女孩子哪有当街哭泣的。”贾褒将贾裕搂在怀里,带着安慰“倒是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咱们母亲交代?”
“姐,我有戎哥哥在,不会出事的。你怎么这么不相信聪明可爱,天真无邪,天生我才,睿智无双,美丽漂亮的妹妹呢?”贾裕一缓过气来就开始吧嗒吧嗒的自我娱乐起来,这自负的模样,倒是与王衍有的一拼。
“啧啧,我以为这骄傲,我王衍论第二还没有人敢说第一的,如今看来,贾家二姑娘倒是跟我旗鼓相当呢。”王衍笑了起来,对着贾裕又有了新的认识。
“切,你是论起脸皮厚,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是论起口齿伶俐,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咱俩不一样,不要跟我扯在一起,讨厌。”贾裕正是娇小玲珑,机灵可爱的年纪,嗲嗲的声音带着童声自有的稚嫩,这般说起来倒是有些意思。
王衍看着贾裕摇头晃脑认真的模样,爽朗的笑了起来。
贾裕撇了撇嘴,这个王衍也就在自己姐姐面前自作潇洒的模样。就连这个笑都假的可以,看似爽朗大度,实则小肚鸡肠的很。过不了几天,说不定又要逮住自己什么把柄让自己帮他做事了。真是个十足十的坏人,要不是看在他对自己姐姐有几分真心的份上,自己真的希望拿把扫帚把这个坏蛋赶走,讨人厌的很。
王戎搔了搔脑袋,带着憨厚的笑容,对着贾裕说道“你不哭就好了。”
贾裕看着一直憨厚的王戎,虽然大了自己五岁,可依旧傻得可爱,真是个好骗的大哥哥。但是老实人嘛,有一个特点,就是容易相处,而且容易骗。尤其自己这般天真烂漫的美少女,更是骗起他来,一骗一个准儿。
贾裕瘪了瘪嘴,带着娇弱“戎哥哥,人家方才跑得太快了,脚都崴了你得背着我,还要给我请最好的医生。”
贾褒手不动声色的抚着贾裕的脚腕,看着她眉飞色舞的对着王戎撒娇,无奈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妹妹,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总是喜欢捉弄。如今怕是看着王戎直率,故而逗着这个王戎玩吧?可是妹妹毕竟是十岁的稚童,她竟然不知道王戎只是陪她玩闹罢了。她那一点小把戏,在琅琊王家嫡出公子眼里,不过是小把戏,完全比不上琅琊王家后宅的风波。
贾褒摇了摇头,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没道理破坏了气氛,便笑了起来“琅琊王家戎公子,我是个女儿家,实在背不动我妹妹,是否可以劳驾你背着我妹妹去一趟望月楼?阿荃不才,打算在那里摆酒设宴,感谢衍公子和戎公子对我姐妹二人的救命之恩,不知可否赏光?”
话说到这里,王戎便明白贾褒的话中之意,她是想撮合自己和贾裕的吧?自己倒是不介意跟这个古灵精怪的贾裕在一起百年,只是这琅琊王家可愿意这门亲事?
能帮自己说动琅琊王家那帮老古董的只有王衍堂哥,王戎看向王衍,带着询问的眼神。
王衍自然知道自己弟弟的意思。这个贾裕是一个活泛可爱的丫头,满脑子的鬼点子,善良而又调皮,像一个小精灵惹人怜爱,又像一个小淘气逗人发笑。这样的丫头,在琅琊王家那样世家里面是找不出来的,那里面只能找出冷酷无情的世家女郎,那里面只能找出满腹心事的世家女郎,那里面只能找出刁钻毒辣的世家女郎。
故而,王戎在面对贾裕这样心地善良却又不痴傻老实,聪明睿智却又装作糊涂,手段刁钻却又点到为止的丫头喜爱的很。自己倒是有成人之美的心,只是王戎毕竟是族长交给自己的人,不知道族长有没有别的安排,若是贸贸然的就揽下当媒人的活,却无形之中惹恼了族长,对自己的前途实则是无意。可是不给王戎一些暗示,只怕这个堂弟就会对自己失望,一旦失望,自己也就少了个左右手。
这是一个是非题,却也是一个得失题,要看王戎和贾裕值不值得。
王衍看向贾裕,带着审视。这个小丫头比她姐姐还要聪明,却不是一个做大事成大事的女子,她浮躁而调皮,给人一种不安全感。反而是贾褒,沉稳多谋,喜怒无常,令人捉摸不透。这样的女子才是自己所需要的,才配得上自己的伴侣。但是贾褒还是喜欢自己这个妹妹的,方才在树林不过提点几句,这个贾褒就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只为了寻找这个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如此看来,要想得到贾褒的心,必然要安抚好贾褒的这个妹妹不可。
不过片刻功夫,王衍梳理好这里面的是非纠葛,衡量好这里面的孰重孰轻,便笑了起来“我倒是欣然前往,阿戎啊,你不是最喜欢这个谯城古井贡?不如一起去饮上一杯?现在大人们不在,你我偷喝些酒水倒也好。当知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
“堂哥所言甚是,谯城的古井贡,说到底是曹操献给汉献帝的美酒,一直没机会品尝。如今托了贾家大姑娘和二姑娘的福气,怎么能不前往?”王戎笑道。
“如此,那边前去吧。”贾褒转身拉起贾裕正准备往前走去,却被一双白嫩的手拦住。
贾褒抬起眼睛看向这双手的主人,只见王衍笑了起来“阿荃,你和阿浚如今衣衫有些尘土,实在不雅,不如我租个马车,给你们换身衣服,梳洗一番。我和阿戎也得整理一下仪容,这才是赴宴的理儿,不是?”
贾褒笑着点头,看着王衍这般体贴,脸带上了满意的笑容“到底的琅琊王家的公子,这心思当真比我们女人还要细腻,你这般说,我怎么可以不整仪容,不整衣冠就去赴宴?咱们魏朝最讲究礼数,这礼数不可废。阿浚啊,咱们且等王衍的马车,整理一番再去望月楼可好?”
“好。”贾裕笑着点头。
贾褒在酒肆里拿着小儿送来的干净衣服和一个精致的香囊,问过香囊是谁送的之后,心里浮上了更多的联想。这个王衍救了自己,又救了母亲。他虽然自负的讨厌却在关键时刻会保护自己,会提醒自己,会安慰自己,甚至会为了自己的小爱好而琢磨。这样的男子,倒是适合做夫婿的,只是不知道王衍的常性如何?
要知道魏朝的男子多妾室,这娶妾室的速度太快,快的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不过是弹指间。这样的夫君,却是贾褒讨厌和排斥的。上一世,司马攸就是太快的娶了李环儿,导致自己抑郁寡欢。自己曾经发过誓,如果再生,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夫君娶妾室。如果这辈子没有一个男子能为自己选择一生一世一双人,那自己宁可落发为道姑,永不再嫁。
贾褒仔细的看着手里的香囊,陷入了沉思。
这个王衍当真能爱一个女子爱到为她生为她死吗?王衍当真能爱一个女子爱到此生非卿不娶吗?王衍当真能爱一个女子爱到为她此生只取一瓢饮吗?王衍当真能爱一个女子爱到六宫粉黛无颜色,只爱天边一片红吗?
贾褒将香囊放在心口,闭上眼,喃喃的告诫自己:贾褒,你是个重生的女子,上一辈痴情司马攸,但他负了你。你为情伤了一世,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再来一次吗?那种椎骨刺髓的痛,你还要再品尝一次吗?那种独坐小窗无人知的苦楚,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贾褒睁开眼睛,咬着嘴唇,用痛来告诉自己:贾褒,你要清醒。这个世界上,你并不是最美的女人,也不是最聪明的女人,你不可能得到男人最真实的爱,也不可能得到男人为你不顾一切的爱。他们不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要清醒,即使你动了心,你也只能自己知道。如果让对方知道,你便输了。一旦你输了,你将会毁了自己,你将会一辈子受制于人。不要再跟上一辈子一样窝囊了,你要学会聪明,还要学会坚强,更要学会心硬。
贾褒攥起拳头,狠狠的对自己说道,你不能相信任何一个男人,贾褒!你绝对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