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孙鲁班虽然被软禁一处,可是这所住之地甚是奢华。贾褒跟着司马攸才走进这忘忧阁,孙鲁班就斜躺在一处,上翘的眉眼,含春的嘴角,带着难以诉说的妖魅。这四十不惑的年岁,竟然还有这般的风姿和绰约,实在是祸国妖姬才有的尊荣。
孙鲁班打量着司马攸,这司马攸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孙鲁班含笑坐起“你这模样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司马攸好奇的看着孙鲁班。
“阿昭。”孙鲁班托着腮,看着眼前的司马攸笑道“想必你很熟悉。”
“阿昭?”司马攸愣了起来,莫非是父亲司马昭?
孙鲁班斜坐在那精雕细琢的太师椅上,长长的丹蔻轻敲着太师椅的把手“子上的四子,与子上年轻时一模一样,若是本宫没猜错,你必然是子上的四子司马攸吧?不过我觉得子上的小字不好,还是阿昭好听。”
孙鲁班的脸上带上了笑,似乎陷入了回忆一般,隔着司马攸的脸仿佛在看司马昭一般。
“阿昭,其实挺好,不是吗?”孙鲁班笑起来,支着头,慵懒的说起往事来,仿佛这一刻的孙鲁班是闲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知己一般,一开口便是话多的让人觉得,似乎司马攸和这孙鲁班是忘年之交,多年的好友一般。
“甘露元年八月,吴将朱异率兵万余人,将辎重留在都陆,军队轻装到黎浆。监军石苞、兖州刺史州泰抗拒朱异军,朱异退走。泰山太守胡烈用奇兵袭击都陆,烧毁朱异的粮草辎重,石苞、州泰又进击朱异,大破其军。朱异残兵饥饿无粮,吃葛叶而逃窜,吴人杀了朱异。”
孙鲁班轻轻皱着眉头,无奈的说道“阿昭是不喜欢朱异的,甚至说厌恶。可是朱异却是能害死诸葛诞的关键,所以阿昭故意在众人面前说了那样害死朱异的话。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司马攸挑眉,不置一词,让孙鲁班无趣的自说自话“你这司马四少当真无趣,与阿昭那舌灿莲花之徒,真是差了好几倍,不过阿昭却比你心毒了几百倍。我记得阿昭说:‘朱异不能到达寿春,不是他自己的罪过,而吴人杀了他,只不过是向据守寿春的诸葛诞道歉,坚定他的意志,使他还指望救兵的到来。如不这样,诸葛诞就会突围,拼命于一旦。或者认为我大军不能持久,他们就会节省粮食,坚持下去,等待其他变故发生。预料吴贼的出路,不会超出以上三种选择。如今我们应当采取多种行动,扰乱他们的视听,防备他们窜逃,这是取胜之计。’”
孙鲁班咂着舌“啧啧啧,这阿昭就是心狠呢。命令部队包围兖州,遣送一些老弱残兵到淮北就地取食,前线士兵每人发给三升大豆。那傻傻的兖州太守文钦听说这种情况,果然十分高兴。阿昭更让士兵装作饥饿瘦弱的样子给淮南军看,又放出很多间谍到淮南军,扬言吴国救兵就要来到。诸葛诞等就让士兵放宽标准,尽情吃喝,城中粮食很快短缺起来。你可知道城中人肉相识?垃圾遍地?肮脏不堪的模样?那可真是人间地狱啊。”
孙鲁班仿佛回忆着什么愉快的记忆,含着笑继续说道“那诸葛诞图谋叛逆,并非一朝一夕,屯聚粮食,完善城池守具,自认为足以占据淮南。只是这文钦与诸葛诞同恶相济,斗得跟乌眼鸡一般,必然会中了阿昭的诡计。这诸葛诞为了名声必不会随便突围出走,若阿昭紧急攻城,必然损伤阿昭旗下兵力。如文钦想通了,在外援军诸葛诞,阿昭内外受敌,腹背受敌,必然很危险。只是可惜呢,造化弄人,这文钦不符诸葛诞,这诸葛诞也不服文钦,二人为了私利,互相遏制,导致了阿昭渔翁得利。”
“阿昭,怎么说来着?啊,对了。”孙鲁班一个弹指,眉眼亮晶晶的说道“如今三个叛贼同在一个孤城之中,天意或许会让他们同时灭亡。我们应从长远计议,制服他们,只须三面包围,坚守阵地。若贼救兵从陆路来,军粮必少,我们用游兵轻骑断绝其粮草运输,救兵可不战而破。外贼已破,文钦等必然束手就擒了。”
“想我最初嫁给全琮,生下全怿,却因着些许的过失,而被治罪贬黜兖州。若不是我那死鬼老公全琮的格格全端生了个好儿子,让全怿、全静、全仪前来救我,我可就被文钦和诸葛恪这俩笨蛋害死了。”孙鲁班激动了起来“不过好在甘露三年正月初七,这俩厮终究是中了阿昭的计谋。”
“诸葛诞、文钦等出来攻击围城军,被诸军击退。当初,诸葛诞与文钦内部不和,到紧急的时候,二人相互猜疑。遇到文钦计议军事时与诸葛诞的意见相抵触,诸葛诞便亲手杀了文钦。文钦之子文鸯进攻诸葛诞,不能取胜,跳下城墙投降魏军,魏任他为将军,封为侯,并让他绕城喊话劝降。阿昭看到城上守军持弓而不发箭,便下令攻城了。那漫天的光火,真是美丽的犹如夜间最灿烂的烟火,烧毁了一切我看不顺眼的东西,真是好!啊哈哈哈……”
孙鲁班歪着头看向司马攸,眼睛带着些许的骄傲“甘露三年二月二十日,魏军攻城,当天城被攻破,杀了诸葛诞,夷灭三族。吴将唐咨、孙曼、孙弥、徐韶等都率部下投降。阿昭因着这个功勋,在五月时,天子增加阿昭封邑一万户,食三县租税。那一刻,阿昭真是名耀青史。”
孙鲁班闭上眼,仿佛又重新见到司马昭荣光的一刻,她仿佛自己受了嘉奖一般,脸上有着微微的红晕,带着笑,仿佛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司马攸看着孙鲁班,她再说寿春之战?
贾褒心中一咯噔,这是寿春之战?
孙鲁班似乎一点也不想被司马攸和贾褒插话,睁开眼,仿佛将心中苦涩一股脑的全部倾倒出来一般,慢慢的戴上了幽怨的神色“自在寿春平定叛乱以来,士兵已经六年没有战事,制造兵器,修缮盔甲,准备对付吴蜀二虏。如果灭吴,大略计算一下,造战船,开水道,得用千余万个工日,这就要十万人一百几十天才能完成。另外南方地势低下气候潮湿,必然会发生疾疫。当今应先取蜀,灭蜀三年之后,借巴蜀可以顺流而下的有利地势,水陆并进,这就像历史上晋灭虞定虢,秦吞韩并魏那样容易了。”
“阿昭,为什么你要先取蜀国?因为那刘婵刘阿斗太笨了是吗?啊哈哈哈……还不如我这东吴女摄政王厉害,是吗?只是阿昭,你可知道?我很想念你?”孙鲁班此时的眼中挂上了泪珠。
“阿昭,你说蜀战士据统计有九万,驻守成都及守备后方诸郡的不下四万,余下的不过五万。如今将姜维拖在沓中,使他不能东顾,然后大军直指骆谷,出其空虚之地,以袭击汉中。蜀军若各自据城守险,必然兵力分散,首尾隔绝。我们可以调集大军破其城池,派遣散兵占据村野,剑阁无暇守其险,关头无自保之力。以刘禅之昏庸,外面边城陷落,内部士女震惊,其灭亡是可以预料的。我便帮你派了宦官,分裂着这刘禅的忠贞能力,只求你能加速蜀国的灭绝。我为了你派遣了我最忠良的战士,可是你却做了什么?!”
孙鲁班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征西将军邓艾以为蜀尚无祸乱之机可乘,屡次提出不同意见。我知道阿昭你感到忧虑,甚至派主簿师纂到邓艾军作司马,寻找机会劝说邓艾。可是这邓艾呢?仍旧不愿前去。我为了让你达尝所愿,花了重金,撬动这邓艾夫人的嘴,让她吹着枕边风,帮你劝说邓艾出征!可是你为什么却视而不见呢?!”
孙鲁班哀怨至极的看着司马攸,与其说看着,不如说是瞪着“我知道钟会想叛乱你,但是我必然要给你一个杀掉钟会的机会!所以我设计了这钟会诬陷邓艾的戏码,你不是也照单全收了吗?那邓艾率万余人从阴平越过绝险的大山进至江油,在绵竹大破蜀军,杀了诸葛瞻,首级传往京师。又进军雒县,蜀主刘禅投降。天子命阿昭你以相国身份统摄朝政,天子又赐给你阿昭送上新职符节,去掉侍中、大都督、录尚书的称号。阿昭你以退为进上表让邓艾为太尉,钟会为司徒。那钟会暗地谋划叛逆,因而秘密派使者诬陷邓艾。咸熙元年正月。阿昭你用运囚犯的槛车召邓艾入京。初四,阿昭你西征,驻军长安。当时,魏诸侯都在邺城,命从事中郎山涛兼管军司事,镇守邺城,派遣护军贾充持节、督诸军,据守汉中。不久钟会在蜀中谋反,监军卫瓘、右将军胡烈攻钟会,并杀了他。至此,阿昭你东伐吴国,依然近在咫尺,只是为什么?”
孙鲁班大声喊了出来“为什么我为了你祸乱东吴,为了你跟孙峻一处,为了你设计毒害邓艾、钟会,全了你称王的机会,而你却迟迟不来东吴看我一眼?!莫不是兖州一别之后,你已然忘记了东吴的大虎了吗?!还是你一直想着小虎那个早就死透了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