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南风走了出来,拦住羊祜的去路,他打量着眼前这个五岁的小女孩,一脸纳闷。
“你跟你姐姐谈好了?”
贾南风这句话倒是让羊祜愣了起来,她知道什么?
“嗯,谈好了,小天才。”
羊祜就跟哄孩子一样,只是笑着,却笑不达眼底。
“你要去帮我大姐夫和大姐对吗?”她看着羊祜,没有小儿的幼稚,有的是直接和坦荡。
羊祜看向贾南风,她这小脑袋瓜能想明白这么深奥的问题?
“对,你大姐夫和大姐,如果按照你夫家的辈分,该是你叔叔和婶婶,小丫头。”羊祜蹲了下来点了点贾南风的小鼻子。
“你直接去找陛下,实为不妥,你知道吗?”贾南风皱着眉看着羊祜。
“为什么?”羊祜好奇的问着。
“因为在陛下看来,我大姐夫藐视了陛下的权威,属于公然反抗,要是不给我大姐夫一点颜色瞧瞧,不给他一点厉害尝尝,是难以出这口恶气的。再说太后对大姐夫太过溺爱,这专爱小的不爱大的,那大的难免心生不满,更是会变本加厉让这小的尝尝失怙的味道。”贾南风摇头晃脑的说着,煞是可爱。
“那你想怎么样呢?”羊祜其实更好奇眼前的这个贾褒能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
“我想怎么样?不过是让你准备一个更充足的准备,好让陛下不得不帮助我大姐夫和大姐回归晋朝罢了。”贾南风呲牙笑起来。
“你不怕你大姐夫回来抢夺你未婚夫司马衷的皇位?让你做不出皇后?”羊祜咧开嘴角,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
“皇后?如果晋朝跟蜀国一般,由一个宦官当政,所有亲信全被排挤,不顾国家大义,肆意妄为。即便是财富过人又如何?终究不是家破人亡?那刘禅不还是最终成了亡国之君?如果自私的下场,是成为亡国之君,那我又为什么要自私?反正我的大姐夫和大姐是想帮着晋朝完成统一大业,完成曹孟德都无法完成的统一大业,我又为什么要从中作梗?再说等我大姐夫和大姐完成了这个任务,他们都是不惑之年。而跟随他们的将领,如果被陛下和我那未来的夫君所重用,羊祜,你说是君恩大,还是皇恩大?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最多活二十年,一朝天子一朝臣,谁能保证下一个天子善待这群老臣?一个而立之年正当年的人,最多活三十年,这些老臣安排子孙,福荫子孙都来得及,甚至能够安排三代同堂共事,那么这样的皇帝,又有哪些老臣不牟足了劲儿的协助和支持呢?”
贾南风小小的眉眼带着精明和干练,“我大姐夫不过是帮我和我那未婚夫司马衷打江山罢了,他输在了年级上,也输在了一统江山之后便是垂暮之年,垂垂老矣不被人所支持。正如羊祜你,已经四十岁了,垂暮之年将至,就算做出一番事业,追随你的,又有多少?”
贾南风呲着牙,将怀里的宣纸递给他,“这是我写的,你且看一看。我相信你是曹孟德那首《龟虽寿》的人物,定然是绝对不服老的,更愿意廉颇老矣尚能吃肉,更希望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吧?”、
贾南风温柔的声线,幽幽的说了起来,“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羊祜伴着贾南风的话语,挑起眉毛,展开信笺,只见上面写道:
陛下,这东伐吴国实非易事,必然要十年五载方能实现。虽然晋朝初建百废待兴,然则开疆拓土自古便是郡王之志。这东吴长居上古九州之扬州,扬州者,神州也。这神州之地,自古便是吴侬软语之乡,上古伊始便是鱼米丰饶之地,比之西秦的蜀地,更是天下粮仓之所在。
上古开始,蜀地为屯粮之地,然则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即便都江堰成就了蜀地丰粮,可是穿山凿洞,军粮运转亦非易事,故而大大降低了这蜀地粮仓的重要。
这冀州之地,中原之所,天子之域,粮草充足,可是此地一马平川,若是遇到黄河改道,更是洪灾千里,难以招架,若是碰到戎狄强攻,便是血流成河,犹如进入无人之地般轻易,比如汉献帝被凉州军所劫持。故而这冀州粮仓虽是粮仓,却是财露白招贼惦,难守护非军力。
这扬州之地,长江灌溉,鲜有洪涝。舟船方便,百姓蛮化,非水战不能胜之。而天下多是旱兵强将,鲜有水兵高手,故而扬州自古以来便是易守难攻之地,更是运转粮草便捷之地。所以这扬州吴国之地必须要夺下来,而且要彻底的夺下来。
臣听闻上古有兵法云,上善伐谋次善伐交下善伐城。
何为伐谋?伐谋者,在于民心所向。屈人而不战之兵,便是感人肺腑,令人放下武器,放弃抵抗,终得胜局。比如那四面楚歌的背水一战,那项羽不肯过江东,只想着破釜沉舟,故技重施,却不曾想那汉朝开国之君刘邦令人吹奏楚歌,四周楚歌让浴血奋战的战士想起对面刘邦的军队也是老乡,故而这项羽毁在了四面楚歌,也毁在了虞姬身边,自刎以谢天下。
这上善伐谋,自古有之,而臣也有一计谋。臣与那吴国的大将陆抗,自幼便是好友,更是父母辈的结义兄弟之子。这陆抗是吴国的国本,而他必然也会潜移默化,随着臣的劝说而兵不血刃的败给臣。再说这吴国与晋朝的交接之地。
这吴国与晋朝的交接之地是荆州,这荆州之地有荆轲这般血气方刚的勇士,大多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义气之辈。这地方的百姓,崇尚仁义,更崇尚宽仁。臣请求去荆州做荆州牧,教化百姓,让百姓知道我晋朝的慈悲和仁义,让百姓知道,晋朝的君主爱民如子,而吴国的孙皓杀伐成性。孰是孰非,谁好谁坏,百姓当下立判。
陛下,这自古以来,臣子便是陛下的一面旗帜。好的臣子,可以让一方百姓挚爱晋朝,崇敬陛下,让陛下的社稷稳固如金汤;而这坏的臣子,可以让一方百姓憎恨庙堂,肆意诽谤,让陛下的社稷犹如黄巾起义,揭竿而起,四处烽火。
臣不才,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依旧希望竭尽所能,如同秦国一般,统一中原,扬我华夏国威。
羊祜抬起头,看向五岁的贾南风,这个丫头只有五岁啊,这个丫头能写出这般的文章?
“这是你写的?”
“我贾南风从不假他人之手。”贾南风骄傲的抬着头。
“你大手一划,我就去荆州待着了?”
“若是荆州百姓称你为羊公,那便是扬名青史,万古流芳,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也是儒生,你不希望自己能成为这历史上的名人?你的父亲羊衜,曹孟德夺下中原的军师,曹孟德坐上皇位的太保,曹丕坐稳皇位的太傅,曹丕铲除异己的太尉,可是他什么下场?几乎无只言片语的描述,只有一句专辩之才,何等的委屈?你母亲蔡琰又是什么样子的人物?那胡笳十八拍,声声摧心肝。那一步一回头的归汉旅程,更古绝唱。而蔡文姬更是价值万两黄金,曹孟德亲自率兵交付赎金来赎人!可你母亲和你父亲可有历史记载?不过一句蔡邕之女,这般委屈,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这话戳中了羊祜的心窝子,他十二岁丧父,十二岁母亲饮鸩而死,母亲为了父亲殉情而去,他不知道他的母亲是最杰出的才女,他的父亲是最杰出的兵家阴阳师,为什么历史上没有记载,只有婶婶辛宪英和叔叔羊耽的记载?为什么他的父亲被曹丕赐毒酒而死?为什么他的父亲不被天下人铭记?这件事在他的心里一直难以磨灭,他想不明白。
“因为你的父亲虽然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可是他喜欢藏拙,导致天下人不知道他的本事,只知道他是你父亲罢了。你父亲羊衜吃过的亏,你难道还要再走一遍?这曹孟德不给你父亲记录历史,难道你也希望你死后,陛下也抹去你的记忆?难道你羊家活该一辈子默默无闻?你不会那么傻吧?你必须要做出一点大事,一点陛下如何掩盖也抹不去你锋芒的大事,一点陛下不得不记录在册的大事,一点百姓会为你修建祠堂,祭祀你的大事。而这件大事,便是万民伞一样的丰功伟业。而这个丰功伟业,便是筹措一切可能,协助我的大姐夫评定吴国,成为吴国收复的功臣,居功至伟的功臣。”
贾南风慷慨激昂的说道。
“小丫头,你不过五岁,如何能知道这么多?”羊祜是不相信贾南风有这般心思的。
“我将成为皇后的人,这天下都将是我的天下,这子民都将是我的子民,我如何能不挂心?再说,人不能以年岁来论智慧,我不是因为年小就说明我幼稚和白痴,我贾南风生而为才,岂能是凡夫俗子所能媲美?”贾南风骄傲的说道。
“小丫头,你这般做,又有什么好处?说服我,对你又有什么价值?”羊祜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贾南风,有些纳闷。
“我需要你羊家的帮助,更需要你羊家出一个女孩子,帮我共同扶持我那智商不足与和我贾南风匹敌的夫婿,保住晋朝的江山。因为我贾南风想看见一个盛世,文景之治的盛世。”贾南风眼睛明亮的看着羊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