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拍了拍自己的衣衫,看向远去的贾褒带上了诧异,方才说话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竟然这般推搡自己?莫非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到位?还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王衍抬手挡了挡太阳的余晖,带上了笑意,贾褒即便你逃到天边,我也会把你逮回来,拘在身边,哪里也去不得。招惹了我王衍,岂能是这般轻易就甩得开的?王衍笑了笑,躺在地上,直视着阳光,笑的很是畅快。
贾褒一路小跑,也顾不得杳无踪迹的小妹贾裕,只知道要逃离那个乱了自己心神的王衍。方才的自己乱了,乱了,乱了。这样心乱如麻的自己不适合再面对王衍,也不适合在面对自己,只有逃离。
贾褒慌不择路,竟然跑到一处小巷,这小巷甚是僻静,却给贾褒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四周仿佛没有人烟,似乎只有令人不安的危机。
贾褒咬了咬嘴唇,该死,一时慌乱竟然让自己陷入这样的环境之中。这看似全无人气的模样,其实是有人蓄意布置,前方是周朝留下的斗数六十四卦,演算精妙,卦卦不同,景景不同,事事不同,招招不同,步步不同。
若是不精通玄门遁甲之术的,怕是遇到鬼打墙,至死也不得走出。可偏生自己上辈子极喜爱玄学异数,对着玄门遁甲虽然不是精通却也是知晓一二。
这一生二二生四,取得不过是倍数递增,而这四四六十四卦,说的当是一生二的终极八方。卦象开、休、生、伤、杜、景、死、惊门蕴藏了乾宫、坎宫、艮宫、震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八大宫。但不管如何,只要记住九字真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便是大吉。
贾褒手持伏羲八卦图,一边踩着独特的步伐一边念叨着“青龙居东,春之气,少阳主之;朱雀居南,夏之气,太阳主之;白虎居西,秋之气,少阴主之;玄武居北,冬之气,太阴主之。四季养生也分别对应为:生、长、收、藏。八卦,即乾、坤、巽、兑、艮、震、离、坎。”
贾褒边走边说道“乾为天(乾卦)刚健中正,坤为地(坤卦)柔顺伸展,水雷屯(屯卦)起始维艰,山水蒙(蒙卦)启蒙奋发。此时正值夏季,当是朱雀居南夏气,此地人气而薄,分明是休门,当是水雷屯才是。”
贾褒眨了眨眼,立定跳起,直奔距离她四五步的台阶上,眼睛四处观察者,嘴角含笑,一点也不担心。
“水天需(需卦)守正待机,天水讼(讼卦)慎争戒讼,地水师(师卦)行险而顺,水地比(比卦)诚信团结。此处略有残叶,怕是伤门,卦象应是水天需。”贾褒笑了起来“该要斜走三步,遁走五步。”
只见贾褒斜着身子走了过去,带着自得,带着自信,带着愉悦。
贾褒继续念叨着“风天小(小畜卦)蓄养待进,天泽履(履卦)脚踏实地,地天泰(泰卦)应时而变,天地否(pǐ)(否卦)不交不通。此处墙面剥落犹如杜门,该是风天小才是。”
贾褒身形一跳,一个跟头翻过墙面,直奔内院而去,落地之后,看着眼前的景象,皱起眉头。
“天火同(同人卦)上下和同,火天大(大有卦)顺天依时,地山谦(谦卦)内高外低,雷地豫(豫卦)顺时依势。”贾褒瘪了瘪嘴继续说道“此处略有鸟鸣,实乃景门,该是卦象雷地豫(豫卦)顺时依势。”
只见贾褒身形一转,跳跃前行几步,之字形的走法,步步小心,步步谨慎。
“泽雷随(随卦)随时变通,山风蛊(蛊卦)振疲起衰,地泽临(临卦)教民保民,风地观(观卦)观下瞻上,此处地面倾斜,芳草茵茵却草没马蹄,只怕是惊门,该是风地观。”贾褒左转一步,右转五步,素手撑地而过,一个跟头翻过去,站稳脚步。
“火雷噬(噬嗑卦)刚柔相济,山火贲(贲卦)饰外扬质,山地剥(剥卦)顺势而止,地雷复(复卦)寓动于顺。”贾褒咬了咬牙,这天似乎已经黯淡了下来,倒是有些死门的意思,再看四周的空旷,是山地剥还是地雷复呢?
贾褒习惯性的拽着袖子,仔细的看着四周,死门之处杀机毕现,若是走错一步只怕会丢失性命。但是世有阴阳,有死便有生,这死门必得兵行险招才能死门化生门。如今看来当时要赌一赌了。这既然是一个六十四卦的卦象,必然按照六十四卦的意思而来,前面是起始维艰之后是守正待机和蓄养待进,都是让人疾步走的鼓励。之后便进入了这个小院子,进入了院子之后便是顺时依势,让人留心和谨慎,告诫来人莫要大意,莫要轻视。
如今走了几步却是观上瞻下,似乎要上下一体,四周观察,即要求人耳听八方有要求人眼观六路。先松后紧,先柔后强,在这死门怕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谋略。既然如此,我贾褒岂是那等无用之辈?必然要走这山火贲。
贾褒放下衣袖,手中的袖箭射出,引出几个暗藏的机关,这袖箭被喷射而出的毒水瞬间化作虚无。贾褒眯起眼睛,怎么?不允许走山火贲?莫非自己猜错了?可是机关已动,只怕自己应是开弓羽箭,有去无回,半分退不得了。
贾褒咬了咬嘴巴,将袖箭四处射出,发现汩汩而来的毒水皆将袖箭化作虚无。
贾褒紧紧皱起眉毛,难道是山地剥?可若是山地剥,自己岂不是要就地坐下,束手无策了?
贾褒从腰间解下鞭子,素手一扬,将鞭子缠住远处的一块横木,身体一轻,直奔横木而去。
要说这贾褒当真是身手灵巧,竟然直直躲过了数十道毒水攻击,仅仅是衣裙被腐化了点,身上竟然无斑点伤痕。
贾褒打量四周,继续说道“天雷无(无妄卦)无妄而得,山天大(大畜卦)止而不止,山雷颐(颐卦)纯正以养,泽风大(大过卦)非常行动。难道方才自己强行通过,这里竟然到了惊门?到处都是萧索之象,难道这里是山天大?”
贾褒心中不断下沉,山天大,止而不止,定然是机关加速运转,莫非是要让自己命丧于此?正在思索间,几道断箭直直射来。这些断箭虽然断了尾羽,可依旧箭头锋利,依旧可伤人。
正在思索间,又是几道断箭。贾褒打滚而过,半跪在地上,腿上依然受了伤,血汩汩而出,瞬时留下一片血渍。
贾褒打量着四周,带着疑问,我贾褒难道要命丧此处?
贾褒甩了甩头,眩晕在眼前不断的冒出,让她难以控制。这难道是蒙汗药?就在她想要挣扎,却发现越是挣扎越是头晕,终是扛不住昏睡,直直晕了过去。
待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兽毛铺成的软榻上,周围点着熏香,黑皴皴的山洞里到处都是灯火通明,恍若明昼。若说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当属满山洞屹立高耸的巨大机关和机关零件之间响着的咔咔音。
贾褒诧异的看向来者,这人穿的服饰不像是这个世界的服饰,倒像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服饰。难道这春秋战国的人还能活到现在?
“醒了?”长身玉立的人有着好看的面容,他可以用耽于美色来形容。比女孩子还俏丽的容颜,比女孩子还柔美的样貌,倒是赏心悦目,倒是令人惊奇。
“嗯,谢谢你救了我。我叫贾褒,护军贾充嫡长女。”贾褒自我介绍道。
“贾充的女儿?果然还是不错。”男子笑了起来“能走到惊门,也算是不错了。”
“这阵法是你设下的?”贾褒带着欣喜“这奇门遁甲甚是玄妙,能运用得好的人已经很少,你既然如此精通,莫非是……”
“莫非是什么?”男子笑道,不答反问。
“莫非是春秋战国时期墨家嫡传弟子?”贾褒带着希望。
“墨家嫡传弟子?墨家还有人信仰吗?”男子歪着头,一脸好奇。
“世家子弟谁不希望能一睹墨家的风采?只可惜这春秋的文字是金文,魏朝的字体是楷书,早已经不同,即便是看到,也是看不懂了。”贾褒失望道。
“即便是看也看不懂了,是啊,很多文字都已经失传了。”男子也陷入了遗憾之中。
“刚才听你话中的意思,莫非你认识我的父亲?”贾褒带着希望。
“贾充吗?”男子笑了起来。
“是的,我的父亲贾充,莫非你认识?”贾褒急切的说道。
“认识或是不认识,很重要吗?”男子依旧笑道。
“这倒也是,认识或是不认识,似乎已经不重要了。”贾褒抿了抿嘴唇。
“你倒是豁达。”男子端起药汁递给贾褒“你中了毒,喝掉这个对你有好处。”
贾褒接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笑道“金银花、蒲公英、芨芨草、牛黄、连翘,倒是解毒的东西,谢谢。”
“嗯,看来你懂些歧黄之术。”男子笑起来。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何人。”贾褒喝下药汁带着好奇“当真是墨家子弟吗?”
“墨家?”男子淡淡一笑“机关术的确是墨家,但是我的奇门遁甲却不是。”
“难道是阴阳家?!”贾褒眼睛瞪大,带着诧异。
“阴阳家?”男子点点头“如今世道只管炼丹取药,倒是阴阳家的势头越来越旺,可惜我不是炼丹取药的人,不懂这些事情。”
“那是?兵家?”贾褒突然想到什么看向男子,“我看你的面相倒是像一个人。”
“谁?”男子好奇了起来。
“开国将军韩信。难不成你是战神韩信的子嗣?你实属兵家人?”贾褒带着诧异。
“他不仅是韩信后人,的确是兵家人。”一声再熟悉不过的笑声自身后传来“而我却是你惊奇的阴阳家传人。难道阿荃不知道琅琊台?夏代称清台、商代称神台、周代称灵台、诸侯称观台,皆是观星台罢了。”
贾褒看着王衍摇着扇子三步一走五步一摇的悠闲模样,只听他继续娓娓说来“我这师兄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姓韦名逸,传言他是韩信的子孙。”
“当真?”贾褒看向王衍。
王衍还没说,就看见贾褒小腿上的伤口,蹙眉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到底是逞强,竟然硬闯韦逸的府邸?你可知这家伙喜欢玩毒,这里处处是陷阱,步步是杀机,存存的毒药?”
王衍二话不说抓起贾褒的手腕,皱着眉静心号脉。
韦逸拿着酒水斜坐一旁,看好戏一般的挑着眉,手中的酒水不断,眼前的笑意不减。
王衍扭过头去看向韦逸“你平日里有这些破铜烂铁也就算了,捣鼓些毒药作甚?莫不知道自己的这些玩物会害了他人?!”
韦逸边喝酒边笑道“哟呵,少见你收起你那笑里藏刀的表情。这个贾家的大姑娘当真夺了你的心不成?”
王衍皱起眉头“你倒是管得宽!”
韦逸摇了摇头,看向贾褒“丫头,你完了。被这个毒舌看上,不知是你的幸还是不幸,倒真是可怜的紧儿。哈哈……”
王衍扇子一转,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只见扇子里猛然射出几道暗器,韦逸转身跳跃,嘴角还叼了一支暗箭,带着好笑“这就怒了?”
“你明知故问。”王衍言简意赅的说道。
“罢了罢了,我抽个时间,教教你这丫头一些进入我这僻静之所的图纸和路线好了。切莫要管我,我要去读些书了。”韦逸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王衍看向贾褒,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想到自己也不该责备贾褒,只能作罢,仅是黑唬着脸,一脸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