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攸并不喜欢此刻的孙鲁班，却不得不耐下心来，他和贾褒之所以来到此处，最重要的便是要弄明白在和东吴孙家到底怎么破更好，既然这孙鲁班时而清晰时而糊涂，利用这位对父亲司马昭有着非分之想的孙权之女，倒也是一件幸事。

司马攸反抓住孙鲁班的手，带着笑，“大虎，如何利用公闾，我倒是不介意，但是我介意的是你。”

此时的孙鲁班喝醉了，分不清楚眼前的司马攸到底是司马攸还是司马昭，歪着头仿佛少女般，娇俏可人，又仿佛不知人事的懵懂孩子，好奇无知。

“介意我什么？”

孙鲁班很是好奇，阿昭想要说什么，此刻的她依然把司马攸当做了他的父亲司马昭。

“你身处在吴国的政治风暴之中，为了我甘愿害了你的兄长，为了我宁愿与你那侄儿孙峻苟且，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你都是为了我。哪怕你被世人唾骂，哪怕你被世人所误解，你都只想着为我一人。大虎，我感激你，也心疼你。”

司马攸帮着孙鲁班整理着头发，暗示着贾褒移开一些距离，此时的贾褒自然知道司马攸是想从其中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而不是听着孙鲁班这般说着废话。

贾褒往外走了走，斜倚在门框上，等待着司马攸情意绵绵的套出话来。

孙鲁班打了个酒嗝，腼腆的抓住司马攸的手，顺势趴在了他的怀里，眼眶里有了泪水，“阿昭，你真的知道我的好了吗？”

“嗯嗯，我知道了，不止知道了你的好，更是知道了你的心。你一直说为我好，安知我是不是会心疼你？”司马攸叹了口气，轻拍着怀里的孙鲁班。

孙鲁班泪水婆娑，声线哽咽，“阿昭，你说今世的你我，为什么不能成为恋人？你说来世的你我，是否可以早一点遇到，在你未娶我未嫁之时，在我最好的年华遇见你，与你不负韶华，与你共度缠绵？”

司马攸顿了顿手，却引来孙鲁班抬起头，带着希冀，他望着这般痴情与自己的孙鲁班，无奈一叹，淡淡说来，“嗯，若真是如此，我司马昭必然会在你最好的年华，高头大马的迎娶你，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司马攸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他要代父这般去欺骗一个女人的心，可是他没办法，总不能自己下辈子跟这个可以做自己娘的人来个缠绵悱恻吧？

“阿昭，我知道你这次前来定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也知道你这次前来是因为打败了西蜀，想要拿下我东吴。其实我也厌恶东吴这个国家，这里到处都是权力倾轧，没有丝毫的手足亲情！这里九品中正制，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正如那灭亡的楚国一般。这国只是贵族的国，却不是奴的国！这里除了大世族没有任何人是过得开心的，在这烂透了的东吴，我真希望亲手毁灭它，让它不复存在！我大虎，为了爱情，敢做一切事情，你信我吗？阿昭？”

孙鲁班抬起头看着司马攸，司马攸点着头，笑颜如花“我信，只要是大虎说的，我都信。”

孙鲁班笑起来，“嗯，我知道阿昭现在来除了跟我叙旧，跟重要的是有机会见一见我那妹妹的儿子陆抗吧？”

孙鲁班即便是喝醉了，对于从政多年，依然有着女政治家该有的敏锐和辨识。

“你可能安排？”司马攸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当然能，我为了按照你，什么都肯做，不过是安排陆抗见一见你罢了，又有很难？”孙鲁班从袖口取出一管信笺递给司马攸，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阿昭，我从来没有对你有所要求，只是今日你可否吻一吻我的脸腮？好让我也能梦中回味这一刻的甜美？”

司马攸讶异的看着眼前闭着眼睛的孙鲁班，有些踌躇，但是为了得到这个信笺，只能忍下恶心，俯下身子，认真的吻了一口孙鲁班。

而孙鲁班咯咯的娇笑起来，将他一把推开，抚着自己的云鬓，打量着眼前风采卓绝的少年，“你虽然不是阿昭本人，但是你毕竟是阿昭的儿子，父债子偿，算是应了我的希冀，你且拿去吧。我能帮你的也只有到这里了。”

司马攸作揖长拜，转身离去。

孙鲁班眯着眼，看着离去的司马攸，想起那句话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这美若繁华璀璨的少年郎，当真是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之人，只是可惜自己年过半百，已然错过了韶华。

她一滴泪落下，但愿来世再见少年郎，正是春媚好时节，韶华正当年。

贾褒和司马攸对看一眼，她知道司马攸拿到了拜访陆抗的信笺，她凑近他，在他耳边扬唇浅笑，一番揶揄，“看不出有，你调戏女人和哄骗女人，倒是一把好手。”

司马攸眉眼一挑，“我的阿荃莫不是嫉妒了？”

贾褒收起揶揄，这个桃符当真是脸皮厚的紧，不过眼下还是离开孙鲁班的地界儿为好，拉着司马攸二话不说的快步离开。

司马攸坐在马车里，细细看着这份信笺，而贾褒则是托着腮，看着外面车马流水，神游太虚。

司马攸抬起头看向贾褒的时候，贾褒还在沉思，这份沉思，让司马攸好奇，更让司马攸担心。

他担心阿荃就此恨了自己，以为自己是一个浪荡子，又担心阿荃认为自己利用一切，他不想她误会，半分也不想。

他长臂一揽，将她揽入怀里，对她对视而笑，“阿荃，方才在孙鲁班的府邸，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哦？什么事？”

贾褒挑了挑眉，桃符这般跟自己说，到底是为了什么？莫非是安慰自己？害怕自己吃醋？

“我与父亲司马昭有着九成相似的容颜，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对我这般爱答不理，而那孙鲁班却对我那父亲如此念念不忘？我父亲也不是个能言会道之人，更不是一个油嘴滑舌之人，为什么那孙鲁班偏生这般的执迷于我的父亲？甚至于明知我不是父亲，依旧透过我看着我父亲，幻想着我父亲能对她如此这般的温柔。我想知道同样一张脸，为什么你却不能对我如此的思慕呢？莫非是哪里出了错？”

“刚才我看信笺的时候也在会想这件事情，如今我算是想清楚了，原来啊，你我已然认识两世了，这两世之中，你我太过熟悉，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所以实在难以有着孙鲁班这般少女思春的心思，更是难以有他人那般轰轰烈烈的情谊，哪怕是你对我一个回眸浅笑，我对你一个潇洒俊秀，你都觉得犹如亲人，不是情人。哎……谁让你我都是再活一世之人呢？当真是可惜可惜，可是这般可惜，我又是心有不甘，阿荃啊，你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贾褒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仿佛这司马攸要对自己做些什么，这厮莫非今晚吃了什么药，或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感觉这般爱闹爱说爱笑呢？为什么要执着于跟自己调情弄意呢？

“阿荃啊，我到底是你上一世的夫君，这一世的未婚夫婿，你怎么能这般与我冷情冷心呢？这不符合你一个十八年华女子的心思，也不符合我血气方刚年华的心思，所以你我之间不能这般平淡与水才是，该是有些激QING澎湃的，该是有些跌宕起伏的，该是有些你侬我侬的，该是有些情意绵绵的。”

司马攸挑起贾褒的下巴，嘴唇描绘着她的美好，舌尖****着她的俏丽，他的唇灼热似火，他的气息带着魅香，让她晕乎乎，让她傻乎乎。他抚着她的美好，本想浅尝辄止，奈何积了两世的感情，犹如火山爆发，一气呵成，咆哮千里，奔腾而来，让她险些招架不住，让她的嘴唇红肿发烫，让她跟着他的心思，起起伏伏，跌跌宕宕。

司马攸溢出的感情，让她多年冰冷的心，慢慢融化，她能感受到他给于自己的炙热，也能感受到他给与的执着，他似乎不是上一世的他，不在宠溺妾室，不在相信妾室，不在宠妾灭妻。这一世的桃符，仿佛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这一世的桃符仿佛用尽了全力的保护着自己，这一世的桃符仿佛用尽了心血的守卫着自己。

若是这一刻是梦，她贾褒不愿醒来，若是这一刻是死去以后的轮回记忆，她贾褒不愿停歇。上一世的她犹如浮木，无根无依，随风飘零，孤楚可怜。这一世的她本想着为母亲而打点一切，不曾想，她的夫君改变了恶习，对着她怜爱有加，对着她温柔有度，对着她疼宠无限。

这种溺爱，让她犹如菟丝草，攀岩再了巨大的岩石上，有了安全感和安心感，这一刻的她只想着沉溺在司马攸编织的美梦里，再也不要醒来，再也不要分开。这也许就是女人吧，希望在一个可靠的臂弯里，小鸟依人，只感受着温暖，不再任风吹雨打，不再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