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越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抿了抿嘴巴,说道“你我不过是一时口舌之争,又何必这般赤赤果的让人家都看见呢?难道在你看来,你就是说不得的千金大小姐,别人哪怕一个善意的眼神都被你当做是攻击,当做是数落不成?难道在你贾家二姑娘的眼里,什么都是对你有攻击性的?莫非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这话说的相当的不客气,也变相的引导他人认为贾裕此人就是个胸大无脑的蠢货,还是一个认为被人都会加害与她的暴戾分子。
这话狠毒,毒的贾裕眼睛都要红了。可是如今的贾裕已然是及笄之年,自然比小时候的她更是稳重了几分,就连压得住火气这件事情,都比他人更聪慧机警了几分。
贾裕深吸一口气,当着众人的面,做了个蹲马步的姿势,双手往前一推,大喝一声,愣是把郭越震的后退了几步。
只见贾裕扎马步,一边运气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气运丹田,剑走偏锋,风自山中来,我一如松柏,稳而不动!气走云海,云聚散离,雨自海中去,我一如磐石,建而不脆!呵!”
贾裕将气力极重在掌心,使劲儿一处,擦着郭越的耳朵愣是将她身后的翠竹给达成了两截。
贾裕站了起来,收起气力,仿佛发泄完一般,无视郭越厚黑的脸色,佯装没听见的笑道“我本身就有隔山打牛的本事,何须有被害妄想症的征兆?若是我真的怒了,瞧瞧你身后的那个翠竹,我一掌气力过去,就隔空打断了。既然我有这样的本事,你又是百般诋毁我,我又何需跟你口舌之争?尽力跟你拼个究竟,打个对错就是了。再说,你可有那本事打我?”
这话说的郭越,脸赫然再次黑了起来。这贾裕,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功夫。真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个贾裕竟然借着自己的一身武艺来化解当下的尴尬和窘境。这周围的叫好声已然响起,而震慑于贾裕隔空打断翠竹的人,更是暗暗佩服这个不过十五岁年华的小丫头。
王戎站在一旁暗暗得意,自己看中的丫头果然厉害的很,竟然这般轻易的就化解了郭越处心积虑制造的舆论压力,反而这露出一手的本事,博得了不少男子的欣赏。虽然这让自己有了些许的醋味,但是只要贾裕不再处于娱乐中心和话题中心,自己就算满意了。
王戎站在贾裕前面,遮挡住郭越的视线说道“郭家姑娘,我家阿浚一向是一个快言快语,心里藏不住话的丫头。而她即便是再生气,断然不会血口喷人,更不会随便乱说,也不会捕风捉影,更旷论蓄意夸大?正如阿浚所说,她若是真的恼了你,大可以跟你打一架,何苦跟你费劲唇舌?再说阿浚方才说的也不无道理,你终究是郭配的侄女而非亲生女儿,断断不可以将这礼数废了。依我看,你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这礼数周全了吧。”
王戎这是借着势踩了郭越一脚,愣是让郭越当着众人的面,俯首认错,跟贾裕见礼不说,还要给贾裕赔不是。这赫然是无声的打脸,还是那种拿着最粗最大的木棍子打着郭越的脸,打的郭越满地找牙,打的郭越牙齿掉落满嘴的血。
郭越又岂会不知道这王戎看似和事佬一般的求和,实则是明褒暗讽,当真是落了自己的颜面。可是王戎,你有你的过墙梯,我岂会没有我的渡水舟?
郭越看向一旁做壁上观的王衍,这个王衍近期是很是焦躁,怕是被贾褒那个丫头气的。此时若要给王衍一个发泄口,想必这个王衍定然会发作一边,也定然会给贾裕一个好看。
郭越叹了口气,带着些许的委屈,说道“衍公子,您也是琅琊王家的公子。我当真是不明白,这还没过门的丫头,便要在人前说是自己的吗?你王家何来一个姓贾的丫头?莫非是这戎公子认得干妹妹?可是这干妹妹也要是王家的老爷们认作干女儿才算数的呀。”
这话显然兜兜转转到了王戎的身上,郭越不过区区几段话,愣是说的王戎不懂礼数,说的王戎自己本就是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还说别人不识礼数。这一推二二推四的,自然是推翻了王戎的说法,连带的让人觉得王戎此人是个混不吝的傻小子。
王衍看着郭越,又岂会不明白郭越是在报复王戎方才的做法,只是这个郭越值得自己帮她吗?
就在发呆只见,只见贾裕推开王戎,早就火冒三丈了“郭越,你是什么意思?!你说我也就算了,这会子还说我的戎哥哥?你倒是能说会道,说的好似什么都对似得,只是你可想过,你可有那立场说我的戎哥哥?!既然你说了,我为什么是戎哥哥家的,是吧?那就由我这个当事人来告诉你!”
贾裕越说越快,语气越说越重“我之所以是戎哥哥的,是因为打小我便是跟戎哥哥一起长大的,谁人不知我娘和琅琊王家最是亲近,尤其是戎哥哥的亲娘李氏。按辈分我得喊李氏阿姨,那李氏是我娘的亲堂妹,未出三福的堂妹!我跟戎哥哥便是自小的姨表亲,这血缘关系上,我便是他的妹妹!”
贾裕继续说道“其次,我自小便跟在戎哥哥的身后,跟着戎哥哥上私塾学礼仪,跟着我那姨娘学女工。这琅琊王家虽说是在齐地,但是戎哥哥自小便是在洛阳长大。我贾家与戎哥哥家,只隔了一条马路,自小长在一起,必然是亲近如斯。难道这自小的伙伴,都不能说是我家的吗?难道你就没有你家的什么姐妹?没有你家的什么伙伴了?还是你认为你家的那些朋友都不够格让你记住,让你喊句你家的?”
“最后,我想告诉你,莫不是你忘了一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了吗?我及笄之前,戎哥哥便带着聘礼去了贾家,这是众所周知的,你要去问问你那堂姐,我贾家姨娘郭槐吗?还是你打算跟我的父亲对峙?!”贾裕气呼呼的说道。
王戎看向贾裕,这无异于是广而告之的说他王戎娶定了贾裕了,这话说的很是大胆。但不知怎么的,王戎很受用,很高兴。
贾裕气呼呼的继续说道“你是闺中女子,我知道你要说我脸皮厚,不知廉耻的想男人了,不知羞耻的说自己的婚嫁之事。只是我不明白,这诗经里那么多的爱情,不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所谓伊人,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子宁不来,不是越女之歌与君同乐的邀请,就是卓文君琴瑟和鸣的凤求凰。我想知道自先秦以来,这些奔放的男女之情,为什么就说不得了?”
“难道我喜欢戎哥哥是一件错事?难道我被戎哥哥下了聘礼,也是一件错事?难道戎哥哥跟我同进同出是大不敬之罪?就单单一句我家的阿浚,就让你说我这么多不是吗?你还说你郭家的女子都没有欺负人?!大家都听到了,这郭家的女子到底是怎么欺负,笨嘴笨舌的我的!”贾裕气呼呼的下了定论。
郭越眼睛都快瞪圆了,这个贾裕真敢说,也真敢做。这般说来,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家都说了,这王戎和贾裕本就是未婚夫妻,自然是王戎家的。人家也说了,这王戎和贾裕本就是琴瑟和鸣的未婚夫妻,自然是贾裕的夫婿。这样的话语,如此羞涩的话语,在贾裕说来竟然是这样的理所当然。
说实话,王衍很是羡慕王戎。这样的贾裕,说着这样赤果的话语,说着这样令人期待而又令人耳红面赤的情话,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这便是一个烈性的女子,诉说着火热的爱意,诉说着执着的爱意,也诉说着真挚的爱意。
这样的女子是令人艳羡的,因为这样的女子是一颗真心捧给心上人的,她会付出真情厚意,她会为了爱付出一切。人们都说但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如今在这大天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这贾裕就这般直接大胆的说着自己的心思,有多少人是嫉妒王戎的。
王衍深深的看着贾裕,这要是贾褒对自己这般说,怕是自己此刻就是死了也甘愿。可偏生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之后,贾褒就此便改了想法,只愿意跟着司马攸处着。
王戎心中很是激动,看着贾裕这般大无畏的说着,心中难以克制的走近贾裕,揽过她的肩头,拥入怀中,看向郭越,以一个男人甚至是丈夫的姿态看着郭越,扬唇,一改方才温柔谦虚的和事佬模样,带着一丝霸道说着“我认你是一方大员的侄女,便对你礼遇有加。可你偏生不是个安分的,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事端。惹了我还好,竟然连我家这个小暴脾气又直接干脆的阿浚。我只能跟你说这样一句话,这世间,惹了我,什么都可以过去,因为我不介意。但是惹了我的阿浚,只要她记住了,那我也记住了,而且我还记住的更长。既然你如此的跟我家阿浚过不去,就此别过,再无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