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巷的建筑全是木头的二层小楼,有些人家还保留着雕花的窗棂,清一色的民国和解放前宅子,是市区现唯一留存的一条古巷,最鼎盛时鸿儒商贸云集往来,达领导显贵在此栖居。
只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历史动荡和战火硝烟,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古朴风貌,只余下各种的脏乱差。
屋顶上的砖瓦上长满杂草,野猫跑过后要爬上去捡瓦,否则就会雨天漏雨晴天漏光,破败的木料里蛀满了白蚁。
在天井,一到风雨天屋里就充满了阴暗与潮湿,夏佳宁才二十六岁就开始有了风湿的症状。
巷内乱拉的电线也成为一大安全隐患,在巷内,多家居民房还存在着旱厕,需要定期由环卫工人来清理污物。
由于占地大,地理位置极其优越,江南巷已经被无数的开发商盯上过,但江南巷的原住民坚决抵制拆迁,一些老人甚至不惜用命相搏。
自从她高中起,就看过无数次父母和巷子里的人与部门争斗的情景,所以换了好几届市政班子都没办法拆除,成了本市最大的钉子户群。
她爸就是组织者中的头儿,其实暴力抗拆其中当然有补偿款谈不拢的问题,另外也有对这片老宅的浓浓不舍。
她也和大家一样深深热爱着供她成长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就算学校有教工集体宿舍,她依然还是坚持再晚都要回家。
自从学习了戴望舒的《雨巷》,她就爱上在雨天打着伞光脚走在小巷青石板路上的感觉。
就好比此刻,还在巷子口她就脱掉了脚上的凉鞋,一步一步踏上光滑清凉的大青石,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现在已经是深夜的十点多钟了,虽然是夏初,但因为下雨,平时喜欢在巷道各自家门外纳凉的老头老太们都回了屋,所以巷子里清冷无人。
她一个女孩子独自走着还是多少有些害怕,只能不甘心的抛开了那些雨中诗意,不由加快了脚步向位于巷子中段的家中走去。
可就在离家还有十米远的一个黑暗处,她突然停了下来,夏佳宁握着伞的手不由紧了紧,她没有听错,前方一米处她明明听到了微弱的救命声。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可是眼前分明是一堵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难道是,传说中的‘鬼哭墙’?
恐意来袭,立即向家的方向跑去,一直冲进了家门,看到堂屋里亮着的灯光才拍着身前舒了口气。
“佳佳,这么大雨还回来干嘛,你爸说去车站接你又不让,来,擦擦,女娃子家家的淋了雨要得病的咧。”
夏妈妈拿着条毛巾扔到女儿头上,一边笑着还在不停的唠叨,一边将女儿手中的东西接过去放好。
“明天高三学生模拟考占用我们初中部的教室,所以可以不用去学校,就想回家睡个懒觉。”
夏佳宁擦好脸,回房拿了换洗衣物溜进了天井里用木板搭起的简易洗澡房冲洗起来。
“等会出来喝碗你爸给你煮的糯米酒再睡哈。”夏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一边从大木桶里舀水往身上冲的夏佳宁唇角弯着幸福的笑,“晓得了,妈你去睡,明早上还要早起呢。”
这套三居室的祖宅还是在清光绪年间州知府赐给夏家的,从此后夏家的子子孙孙就一直栖息在此,土改的时候宅子一度被收了回去,之后又还给了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