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趁这几天把它先哄开心了。”秦勉把夏佳宁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看着她的眼睛深深的,象两口深而清冽的井,她觉得自己就这么跌进去了,他的胳膊一用力,她整个人跌到他那里去。
一张干干净净的脸,眼神纯净执拗,她与他的鼻息几欲相闻,想往被里缩缩,他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抱着她,嘴唇擦过的地方,让她连还着心口一起,隐隐作痛。
他身上的味道就像他的人一样,让人迷恋,让人觉得安稳,这一夜,她躺在他的臂弯里很快便睡的很香甜,连梦里都是光明和温暖。
原来在车上做的那个梦还有下集,她梦见自己和很多人坐在一起吃饭,有她的家人,有秦勉,还有云启,大家都吃得好开心,她跟爸爸说:“爸爸,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见你不要我和超超了,你可千万别不要我们……”
爸爸摸着她的头说:“傻娃娃,爸爸怎么会不要你们。”
她说,“爸爸,我带他回家了,你愿意我嫁给他吗?”
爸爸笑:“娃娃,只要你愿意就好,爸爸都高兴。”
她和秦勉就都笑了,笑得特别开心,以致于醒来唇角都还是弯着的。
从梦中醒来时天还没亮,身边的人睡得正香,她看向窗外的天边,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因为梦与现实的差距。
“爸爸……”她闭上眼睛,热热的液体从紧闭的眼睛里涌出来。
带着这样的心情睡觉果然是不好的,再一觉醒来就觉得脑门子突突的跳,总感觉一旦事情好过了头就会有更坏的事情要发生,原来她的第六感还真准。
早上她准备出门走走,就顺便坐秦勉的一同出大院,哪知车子刚走到大院的卫室门口,就看到云启扶着夏母等在那儿,叫他们好一个措手不及。
夏母抖着腿,清瘦的身躯在严冬的寒风里剧烈的颤抖,瞬间像老了十岁,脸上只见一片暮色沉沉,似乎就了人生到了尽头,如果不是云启搀着,估计人立时就已经倒地了。
“妈,你怎么……怎么在这?”夏佳宁如同被雷劈中般呆怔在车里,反应过来后才连忙让秦勉停车,下车时,秦勉重重握了握她的手。
夏佳宁也回握住他,看着秦勉,扯唇,“听话,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下去,交给我处理。”
哪知她刚过去,母亲就扇了她一巴掌,恶狠狠地骂:“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你爸尸骨未寒呀,你就和害得我们一家家破人亡的人睡在一起,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报应女,报应啊,老夏,当初生下来看到是女娃就该掐死她啊,都是你拦着才有今天,才害得你死得这么冤呀个报应女呀”
夏母仰天泣哭的声音不大,但不稳的语调显示着老人满腔怒火夹杂着极度的失望和悲伤,每一个字眼对夏佳宁来说都是致命的。
“妈……”夏佳宁苍白着脸,泪珠滚落滑下,却一时不知该怎样解释,她低头,没有回答,也无从回答。
“阿姨,我扶你回家好不好,有什么事咱回去再说。”云启想将瘫坐在地的夏母扶起。
夏佳宁咬紧唇,突然缓缓屈膝,跪在母亲的面前,“妈,我知道我不孝,可我爱他,我从来没这么不顾一切地爱过一个人,以后也不会……”
云启及时拉住了夏母再次扬起的手,不停劝说着:“阿姨,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人家是领导,到时候一挥手叫来一帮,吃亏的还是我们,走吧。”
又看向夏佳宁,无奈地说:“对不起,是我没看好阿姨,我已经很努力的去帮你瞒着了……”
夏母将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向跪在身前的夏佳宁头顶,“你这个丢死人的东西,还敢怪人家云老师,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一直瞒着我,要不是云老师求朋友帮忙超超的事被我听到,我到现在都还在被你骗着,真的以为超超留在B市打工,你这个报应女,你敢骗妈,还和害死你爸的仇人同居,你弟都比你出息啊,他敢为爸爸报仇,你呢,你还拿自己的清白去倒贴,你这个报应女啊……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从额角,顺着尖削的脸颊滴落在地上,她曾想试图向妈妈解释一切,可突然无力解释了,知母莫若女,妄图用可怜博取母亲的同情,她不是夏超,这招是没用的,母亲只会先入为主的以为解释便是掩饰,所以夏佳宁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淌着血。
她心里也在问,既然家里只想要男孩,当初为什么不掐死她,掐死她吧,求求谁来掐死她吧,这样一场噩梦似乎就可以结束所有的痛苦,伏在地上,她笑了,这一刻她终是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拼尽所有就可以美梦成真的,现在她梦醒了,以后她将再也不能笑得那么幸福。
周边慢慢聚集了好些人,谁也没想到大清早的就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戏码。
夏佳宁觉得这一刻她真的死了,她的心不再跳动,她没有了呼吸,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温度。
秦勉本来想听她的话在车里等着的,但看到夏佳宁莫名其妙挨了打又一直跪在那里,车窗是隔音的,所以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他再也忍不住走下车,将夏佳宁扶起揽到身后,这才惊恐地看到她头上竟然在滴着血,那些红色让夏佳宁整张苍白的脸都变得极其诡异,就像在拍一部暴力血腥的电影,他掏出纸巾替她按住伤口,伤口按压的痛让夏佳宁吸了口气,她闭了闭眼睛,心才开始慢慢回暖,因为在那个让她冷入骨髓的冬天,只有这个人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
“你去车上,这里交给我。”秦勉眼一眯,扫向夏母和云启,那股冷凛的寒气竟让夏母一瞬间忘了哭叫,当那眼光落到云启身上时,云启竟然会不自觉的颤了颤。
几个保安站在一边,想上前又不敢自作主张,只呆呆地看着秦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