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
宁晓夏起身,“懒理你,别以为蹭你一餐饭就要被你指使去做这种蠢事。”他摔门而去,秦勉仍旧静静地抽着烟,这些日子他心态早就平和了,当初是他纠缠她,是他用爱一点一滴打动她的心,可她在她把一切都给了他,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时候,又无情地把他抛弃,他是不该再去管她的,他问自己,爱过她,后悔吗?他想说不后悔,但却说不出口,因为他不知道!
风带着特有的清冷和花草香吹过来,楼房之间的花圃草地已满是绿意和点点彩色,几乎每个窗户里都亮透了暖暖的灯光,夏佳宁仰头看着,想着里面的嘻笑温暖和饭桌上的喷香饭菜还有电视机前的家人闲谈,微微地笑着,因为这些灯光里,也有一盏是属于她的。
真喜欢这样的感觉,真是喜欢,特别是肚子很大了的时候,走路要微微仰着,想着、自己的选择至少达到了最初的愿望,妈妈在家忙忙碌碌的做一桌子菜,嘻嘻哈哈地围在一起吃,吃完了一起坐到厅里的电视前,指点着电视里的人,一家人,那样温暖安平喜乐。
还有一个月,她的双宝就要出生,她的人生已经圆满,她微笑,心里说,宝宝,你们永远都想不到你们的爸爸差点是另外一个人。
可孩子出生提前了,本来还有半个月才到预产期的,但那天夏佳宁上了会网就肚子痛了,网页都没来得及关,夏母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那是渝市生活网的首页,正中有一幅放大的照片,她只用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谁。
直到吃晚饭时夏佳宁还是游魂似的,嘴里嚼着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菜,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电脑的方向,连她在说些什么女儿都没听进去。
当晚夏佳宁就动了胎气,很快就流出了羊水,打的120,天气异常地冷,呼啸的北风刮得人难受,偏偏云启又带着学生参加在B市举行的中学生体育冬令营去了,夏母是强忍着泪水把一脸惨白的女儿送进手术室的。
自从女儿嫁给云启来到西市后,表面上看似乎已经彻底忘了过去,可母女的心是相连的,没有人的时候她总是整天整夜地坐在家里发呆,这一切的一切,女儿在想什么,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她恼这娃娃倔,却又忍不住心疼她,要一个人承受这些,直到后来她有了孩子,当妈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毕竟孩子是维护一个家的钮扣,再也不用担心女儿会忍不住再偷跑会渝市找那个人,她觉得女儿的幸福就是让她忘了那些荒唐的过去。
秦勉是第二天上午到的,他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就匆匆上了飞机,其实他早在夏佳宁的身边安排了人,她的一举一动自会有人跟他说。
他到的时候,她已经生产完了,他偷偷的将病房打开一条缝,正好能看到床上那人,对着枕边的一对龙凤胎,时不时还傻笑一下,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她脸圆了些,但仍旧还是那样清丽的模样,秦勉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怕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而且,他很久没有见过她笑了,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佳佳,你生孩子的时候,是我陪在你的身边,你知道吗?
没人会回答他,如同他也再不会问出声一样。
“嘿,真是活该,那么漂亮的女人居然生出这么难看的家伙,你见过有这么丑的娃?”宁晓夏有点兴灾乐祸的悄声说。
“嗯,太丑了。”秦勉点头,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孩子皱巴巴的脸,眼睛紧闭,睡梦里小嘴很不满意的撇着,是她的孩子,不管是和谁生的,却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于他都是开心的。
“叫什么?取了名字没有?”
宁晓夏听他说话都有些发颤,心里有点难受,拍拍秦勉肩膀安慰说:“明天我买点东西正式探望她的时候帮你打听下。”
秦勉点点头,视线不离左右。
“走吧,一会小心被发现了。”宁晓夏拖他走,目光穿透走廊墙壁,最后一次凝注在那张每夜每夜出现在梦里的脸上,如果曾经还有点难以割舍,有点心有不甘,这一刻什么都没了,心彻底放下了。
她的人生是圆满了,可他的人生被她打了个缺口,怎么补?
宁晓夏请他去吃羊肉泡膜,席间他小心的开口:“你看,她生活美满,儿女双全,你能守她到现在,已经尽到了一个男人的责任,人生还有好几十年要走,你守不了她一辈子的,为什么不把自己也放出来?你一样还有很多的东西是可以去守护的。”
秦勉目光愈来愈幽深,出口的话身不由己,“我活到现在,是得到了很多,但也失去了很多。”
他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他失去了很多心灵上的东西,当然也得到了很多物质上的满足,这种满足还催生出了一系列令男人难以抗拒的东西,比如权力、野心、虚荣,等等等等。
他现在被这些东西包围着,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除了一两样特别奢侈的,而这奢侈的,就是包括他不管怎样努力都够不着的她。
也许这世界真是很公平的,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没有谁能彻底地随心所欲。
宁晓夏有点难过,他也没有再吭声,的确,生活并不会因为谁不开心而停留一分半秒。
出院的那天,难得的好天,正午的阳光在枝叶中跳跃,满目金色。
她就像个公主一样被人环绕着,婆婆和妈妈人手抱着一个,喜得合不拢嘴,公公还是领导架势十足的在前面开路,云启像个小太监似的亦步亦趋搀着她,连上个楼梯都要帮她把腿先抬起来放上去。
久违的喜悦,在这一刻已盖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