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叫了一声:“佳佳。”声音比刚才更轻。
然后他听见了她的声音,没有哽咽,只是带着一点点鼻音,她说:“对不起,秦勉。”
夏佳宁是在哭,因为她接秦勉电话的时候,两家人正聚在一起吃饭,她现在是躲在洗手间里才敢接的电话。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淡然,眉梢眼角藏着只有她才知道的痛楚,哪里像个刚刚结婚的新娘,可这条路是她自己决定的,今天才是第二天,她不能让自己后悔,绝对不能,所以她只说了那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并且迅速关机,一会她就会去买个新号,从此和那道好听的声音划上休止符,只有这样,她才能慢慢将那个人忘记,慢慢将他从心里驱除出境,因为她已经嫁了人,再也没有资格去想他了。
他依旧执着的握着手里面的手机,一遍遍的重播着,可是那端依旧无人接听。
知道夏佳宁又使起了小性子,秦勉只能改为发信息:【佳佳,电话为什么不开机了,是在忙吧,下周一八点的飞机,你能来接我吗?】
静静等待:【你来了直接去贵宾室,我在那里等你好不好?】
静静等待:【然后我们直接去把结婚证领了,我已经给他们领导打了电话,不用排队。】
静静等待:【为什么不开机?】
静静等待:【你不来,后果你是知道的哟。】
她蹲在洗手间里想象着秦勉一遍遍拨打她电话的表情,他好看的眉头一定是皱的紧紧的,她对着镜子伸出手,以为这样就能抚平那个人紧皱的眉,秦勉是在用他的全部真心爱着她,而她却怯弱的一次次伤害着这个爱她的男人,她一直说不会后悔,可是在真的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她后悔了,可惜,她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退路,是她自己斩断的。
下了飞机,他独自站在机场大厅里,看人潮涌动,来来往往,竟第一次觉得孤单,觉得心里空落。
真是气死他了,一不高兴就关机不接电话,终于走出了机场,司机老吴驱车,上了马路,进入市区后,正遇上下班高峰,这个城市交通井喷的时候,他的心从来没有这样急切过,想把堵在前面的车撞开,差点就打了公安领导的电话,让他调个车出来开道。
他现在只想去找那个不懂事的女人理论,哪怕她又变成了个刺猬,可是,就算是刺猬,他也想抓着她,把她握在手心,不放开。
但是没办法,就算他是领导也只能跟着前面的车一米一米的挪着,觉得闷,他摇下了一点车窗,风立时兜进来,风沁凉沁凉的,有点水汽,拂在他脸上,让他的身体降了温,心,却依然很焦躁,他强迫自己冷静,那个女人,大约还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他要有思想准备,只是,他不能再让她说那些伤感情的话,这种话,说多了,就会成真,他不能再给她机会,如果她敢说,他就堵住她的嘴,直到她再也说不出来。
十二点多,空气中飘着隐约的饭香,不知那家的厨房,传出“叮叮当当”的炒菜声,他听在耳中,竟觉得十分的顺耳。
但是刚下车就正好碰到住在楼上的******部长家属,“秦领导,前两天看到你们家夏老师拎个行李箱,对了,好像是一个男人开车把她接走的。”
他一怔,慌忙打开门。
迎接他的只有一纸便签:【秦勉,我嫁人了,嫁一个很爱我的男人,他只疼我一个人,宠我,不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我开心,他陪我开心,我不开心,他会哄我开心,永远不会背叛我,不会抛弃我,我会过得很幸福,忘了我吧。】
这就是她的分手宣言,淡漠得没有一丝感情,就连一点最起码的愧疚都没有!
打她电话,意料之中的已停机,早该料到,她会让他彻底失望,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他轻轻地笑出声,继而忍不住放声大笑,他笑自己,今天也终于体会到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滋味儿,是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会扑空,钝钝的疼跟着呼吸一抽一抽地渗进五脏六腑,没完没了。
他盯着那张纸,视线穿透了每一个绢秀的字,好半天,才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好,不过我也有句话要告诉你,错过了我,你不会再遇到第二个像我这么不顾一切爱你的男人,我肯定。”
好吧,一切就这样结束,谁再去找她谁他妈是孙子。
他闭上眼睛,身子无力地靠着墙壁上,只是错过了他,谁还会将她逼到无路可退?茶几上,是她留下来的两把钥匙,一把是底下楼道的,一把是他这里铁门的。
秦勉把钥匙握在手里,那东西太冰凉,冷硬,只会带走热量。
他的心也冰冷。
慢慢闭上眼睛,又渐渐睁开,阴沉的眼神像负伤的野兽,犀利与脆弱互相交叠挣扎着,没人能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他们这样的人最不该遇到什么命定的人,兴许一辈子玩世不恭潇潇洒洒的放纵才是最幸福的,可他不幸遇上了,想忘望不掉,想舍又舍不了,好像注定了是非她不可,而她呢,从来不曾了解过他,也不肯给他一丁点的机会,一味地拒绝,拒绝,还是拒绝。
人去屋空,床头柜的相框,她和他的合影,照片渐渐变得模糊,他突然觉得那个依偎在他身旁的女人很陌生,她是谁?他怎么想不起她的名字,想不起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边,可再一闭眼,他又好似认识这个人了,是她,毁了他去爱人的能力,是这个女人,让他从此再也不会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