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流下的血遮住了她的眼,还好遮住了,让她不必看清那张可怖的脸,他打她无所谓,只要不去伤害孩子,那是秦勉的孩子啊,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啊。
云启也不蠢,尽管恨死那两个杂种了,但他不会再像那晚那样没有理智,伤害婴儿这个罪名有多大他知道,他可不想坐在牢里,然后看着那一家人喜乐团圆,他再恨也不会这样做了,孩子他可以不动,大不了吃喝拉撒他都不去管,哭就扔在那里哭,但打夏佳宁却可以,这个最多算是家暴,因为是夏佳宁出轨在前,就算夏佳宁报案,凭他的关系,也根本不需要负责任,只要不打死打残就行。
他松开她的头发,她摊倒在自己的血中,意识模糊里,感觉到脚步声接近,也许那是死亡的临近。
夏佳宁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原来她已经宁愿死,也不想跟云启住在一起了,因为这比她死还要难以忍受得太多。
但一阵刺痛让她清醒后,她努力睁开眼,云启已经摔门离去了,孩子被惊醒,正在房里哇哇大哭,她深吸了口气,扶着床慢慢站起身,扶着肿胀的头一步一挪的去了卫生间,把额头上已经凝结了的血污洗去,然后抱起两个孩子,敲响了隔壁邻居的门,童奶奶,我妈不在家,我有点事要出门,麻烦你帮我照顾下孩子。
哟,小夏,你这怎么了?童奶奶忙接过孩子,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她摆摆手,童姨,谢谢你,还是那句话,以后除了我,谁来接孩子都不要给,包括我男人。
好,好,你走慢点,多好一姑娘怎么伤成这样了,哎,造孽哟。
出了小区她就拦车,但愣是没有出租肯拉这个脑袋肿着的女人,她拢了拢衣服,只能慢慢沿着人行道向最近的走去,她要去报,要让验伤,但那些所谓神勇无比的没多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随随便便做了份笔录就让她回去等着,不过效率也不是没有,第二天就传唤了云启和她,管段和居委会主任都在进行调解,云启也装模作样的道了歉,那边就放人了,云启一脸得意的率先走了出去,她瞬间就明白了,在这里就算被云启打死了,也不会有人替她主持公道的,哼哼,谁让人家有个当财神爷的老爹嘛。
整个下午,夏佳宁是在心神不宁中度过的,开办公会的时候,她看着投影屏,什么都没听进去。
关于孩子,最初的混乱过去,她情绪早就平静下来,只是一团心火堵着心口,梗在喉间,胸中闷涨难安,一直以来对秦勉的压抑克制挣扎……在这两个小生命的血缘出现惊天逆转时,总算再次将自己自欺欺人的心扒开,悉数坦于人前。
“哎,还记得来过几次的那个秦领导吗?最近怎么都不见来了呢,来的总是个小老头,惨了,以后咱这就只能接待小老头了。”
另一人说:“怎么,你伤心了?”
女孩回答:“是啊,幻想破灭了,听说他还没结婚的,我还一直想着能和秦领导在什么地方邂逅呢。”
旁边的人取笑她,“你做梦吧,就你!”
女孩不服气,“我长得不难看吧,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至少也算个小家碧玉了。”
夏佳宁忍不住抿嘴一笑,谁说小家碧玉就没希望,她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其中一个女孩不知怎么就转向了她:“夏佳宁,你这个有夫之妇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暗恋人家秦领导?上回我看你看他时眼睛都直了。”
她顿了两秒,“我才不暗恋他,我是深爱着他。”
那两女孩呆了片刻之后,就一起使劲地摇她,“你清醒点吧,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哎,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她笑着求饶,然后转身离开,听见身后传来哄笑声,“都少自恋了,长的再漂亮也没用,还是先看看咱们自己配不配再做梦吧。”
她去茶水间接了一杯开水,早上去公检各部门跑了一上午,有点口干,一口喝下去,却差点烫出眼泪来,感觉一股灼流顺着咽喉漫下去,直烧到心肺。
她捂着身前顿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气来,突然想起有个晚上,他第一次到她的宿舍,她给他倒了杯开水暖手,他也是这样一大口的喝下去。
她又想起她对他说的最后一段话,不,确切的说是写,她还记得她写下的每一个字:秦勉,我嫁人了,嫁一个很爱我的男人,他只疼我一个人,宠我,不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永远不会背叛我,不抛弃我,我会过得很幸福。”
生活永远充满讽刺,她以为她会过得很幸福,却没想到幸福也是有保质期的,有的人可以很长,她的却很短,因为本来质量就不好,怪不得别人,而他呢,仍居高位,离开偏远的小城,回到属于他的花花世界,再爱又能怎么样呢?那个人,与她再不相干,这辈子,是不会再有相遇的机会了。
勉,我知道你想要个儿子,我想要个女儿,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儿,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能延续着我们的生命,流淌着我们的血液,我答应过你的,一定是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对不对,上天才会这么厚待我,不仅给了我你的孩子,还满足了我们共同的愿望,凑成了一个好字。
这样,也好!茶水间里没有人,她临窗站着,望着窗外,从十楼看下去,街上的人和车都像小了一半,要是这样飘下去,她也会缩小一半,那身前的疼痛是不是也会减掉二分之一?
人受到刺激的时候,独自临窗伤怀之类是最要不得的,她转身走开,生活再伤人,自尊再重要也比不上她和他的孩子。
“秦勉,我想和你生个孩子,哪怕我们将来不能有那张纸,我也要有你的孩子。”放下杯子的时候,她笑了,感谢上苍!
在她上次报了后,云启倒是没打过她了,也不再强逼她过夫妻生活,只是变得整夜整夜不回家,她反倒乐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