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一夜没睡好,之所以会和母亲这么说,是因为她看到妈妈对云启几乎已经到了言听必行的地步了,云启说的话有时候比她这个女儿还要有用,她很明白云启对她一直是有打算的,也知道母亲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做违法乱纪的事,正好就可以拿这个事出来说说,反正半真半假就算母亲问起云启也不好否认,让母亲心里对他有个心结也好,省得觉得天下就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他自己也快把自己当成夏家的一分子了,想假戏真做,谁答应了呀。
办公室里,唐糖对着一盆吊兰不停叹气,夏佳宁一边改卷一边说:“不就是相个亲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下回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你介绍介绍。”
唐糖前几天相亲对人家一见钟情,谁知道那男人居然脚踏两条船,这边占着唐糖的便宜,那边还和前女友纠缠不清,被唐糖当街逮到,一个月的感情以分手告终,这几天正式进入失恋期。
唐糖再叹口气,“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我单身到底算了,对了,别光说我,你最近和咱的领导大人,还那样吗?”
夏佳宁垂了眸,好久才说:“就那样吧,我和他是没有将来还不知道咧,在一起一天算一天。”
“什么叫就那样啊,就那样是要哪样?全学校都知道的事了,又不是什么秘密,嫁领导现在也没什么大不了啊,难道他家里人还不同意?嫌是小地方的?那也没关系,他愿意不就得了,你说说看你们现在,天天在一起,说是夫妻又没有结婚证,说是情侣吧又没得点情侣该有的浪漫,说是陌生人吧你们又发生着身体关系,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你又不需要他养又不图他的权,要知道女人的青春就是这么短短几年,一晃就过去了,难道还指望等你人老珠黄的时候他来娶你?那时候千万个水灵灵的小夏佳宁早就把你的位置挤得边都不留了,你就这样白白给他玩几年,你倒想得开还是对他太放心了点。”
“不是他的原因。”夏佳宁深吸一口气,“我和他,现在算是试婚吧,的确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唐糖闷声不语,过了一会忍不住又开口:“那个人,连个交代都没有,你别怪我多嘴,你不肯说我也不瞎打听什么,我只是怕这样不清不白的会耽误了你,算了,你有你的故事,自己决定吧。”
良久,两人同时叹息一声。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秋天,云启三个月前正式辞职去了西市,夏超这个暑假没有回来,说是在昆市和同学做起了生意,在西双版纳开了家金丝楠木旅游工艺品店,专门做木头生意,远销欧美,更一次性大手笔地给家里汇来了十万块钱,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夏佳宁却觉得不太放心,她总觉得学生还是应该是学业为主,不过她和妈妈八月份去那边找过夏超,也去了店里看过,的确是家正经店,卖高档木料也的确是暴利,夏佳宁这才放下心来,有做生意的底子也好,万一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总也能生活下去。
那一周夏超陪着她和妈妈在昆市大理游玩着,双飞,住五星级宾馆,吃大餐,回来还给让她们带了大一堆东西,夏超出手阔得很,在飞机上夏母都还笑得合不拢嘴,直说是夏父在天上保诺的,让超超这有出息,看到母亲开心弟弟争气,夏佳宁也露出了欣喜的笑。
云启走了,妈妈心情日渐开朗,好几回她有意无意地提到秦勉的名字,母亲也没那么抵触了,不过这都多亏了七婶帮忙,她对七婶说了自己和秦勉的一切经过,又不停地夸他,再来渝市的变化也有目共睹,又许诺会让江南巷街访以优惠价租江南巷步行街的门面,所以七婶对他的印象也就越来越好起来,秦勉还请七叔一家去秦馆吃了餐饭,七叔这样的平民百姓哪敢想有一天能和领导一起吃饭呀,一开始还比较拘谨,哪知秦勉没有一点架子,吃着吃着两人就渐渐话开始投机起来,夏佳宁在一旁看着,心底叹息,要是爸爸还在,他一定会和七叔一样非常非常喜欢秦勉的。
过了雨季的春天和艳阳高照的夏天,秋风秋雨又开始烦人起来,夏佳宁近日多梦,常梦见江南巷小时候的夏宅大院,那时候母亲还没怀上夏超,家里的堂屋里还摆着一幅送子观音像,像下面摆着一个清朝的铜香炉,妈妈每天都会点上一柱沉香,摆上两个苹果当贡品,香气飘渺,缓缓上升,她就会趴在桌子一角等着妈妈拜完佛就可以吃到苹果。
再后来,妈妈的肚子就鼓了起来,再也不肯抱她了,她以为妈妈得了重病,爸爸说妈妈是要给她生弟弟了,后来妈妈果然就生了弟弟,那些日子虽然家里被罚得差点砸锅卖铁,但爸妈的脸上每一天都是笑着的。
梦的最后,佛对她说,冥冥中自有定数,一切是浮云。
醒来,头昏脑涨,这样的梦让夏佳宁心情浮躁,于是趁着周末叫上秦勉一同去县里挺有名的西山庙去拜拜。
点一束香火,在飘渺幻化时隐时见的青烟里,两人闭上眼超然忘我的感悟着佛祖目光中的那份恬静、慈祥、仁爱、宽容。
拜完佛,两人漫步在清幽的深山古寺中,青青竹林里,夏佳宁婀娜身姿没在佛影间,如梦似幻,灵气十足,脸上的娇、嗔、怪、怒、怨……真真是人世最美的情绪,在他眼下一览无余,夏佳宁捡到一支粉笔,蹲着画起画来,秦勉也没再往前走,也不催她,就在高高的泥跺子上坐下,望着画画的夏佳宁出神,风吹动塔铃,塔铃中藏着鸦鸣,翡翠的琉璃瓦,琉璃瓦盖住世间悉悉索索的目光,枯藤老树昏鸦,与久历风雨苍茫的古塔一起,静静地倾听那平和而悠远的钟声,这一切,一切,是那样的惬意,这样朴素的人生不是他的,他在娘胎里就被镀了金,注定高贵荣华一生,但他又极向往这样恬淡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