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依旧在议论纷纷,“以前江南巷连小偷都莫得的噻,就是现在住乱了,家里有条件的,哪个还住在这破屋子里,人家都去买小区的大房子了。”
“都把这里的房子用来出租,来租这样房子的,都是一些社会闲散人员和民工,这样一来人就杂乱了,不出事才怪。”
有个妇女马上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里不是高楼大厦,只有我们这里还像解放前,我早就说了,要拆就让他们拆,反正少不了咱们的补偿款。”
“就算不能回迁又怎样?总会给安置房,甭管起在哪里,总归是楼房,不比住在这里舒服?”
“现在就为了贪那么点利益,搞出了这么大的事,燕儿妈都送去抢救了,郑奶奶那谁都没敢敢说,哪个心里能好过,谁以后还敢晚上出门?反正我是不住了,我马上去找中介。”
夏佳宁倏地抬起头,看向人群,大声说:“各位江南巷的乡亲们,我们支持的搬迁安置吧,不要再当这样的钉子户,江南巷早就不适合人居了。”
“人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就算满足了我们提出的条件,到时候还会有更高的条件被提出来,难道我们还要让今天的悲剧重演吗?”
“住口,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在这瞎嚷什么?住楼房不也一样有凶杀案,你懂个屁。”夏佳宁话音还没落,就被她爸敲了下头。
夏佳宁擦干眼泪,用力说:“爸,江南巷不会卖给开发商了,市会把它修复成一条古街,重现百年前江南巷鸿儒往来的盛世,这样不好吗?”
“我们不让拆,不就是恨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无良开发商只顾自己发财,不顾百姓死活吗?”“可是现在让步了,做成公益项目,江南巷不但还在,而且会比现在好上一百倍,一千倍,我们拿着钱,又有新房子住,还可以没事继续回来老宅看看,不好吗不好吗?”
“夏老师,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瞬间看热闹的人都围拢了过来,这件事才更是他们最最关心的。
“我……我听我的一个记者朋友说的,千真万确,而且年底方案就会出来,明年初就会动工,这本来就是的土地,做公益项目,我们再不让拆就是犯法,可以抓人的。”
说得太急,唇被咬到了,微微的刺痛。
蒋伯伯摇头,“不可能,我小儿子就在电视台工作的噻,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他说起过,夏老师,你那个朋友是什么来头,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如果也是电视台的,我让我小儿子去打探下。”
夏佳宁咬了咬唇,秦勉给她说这个消息,一定是私下打探到的,如果她就这么把他暴露出去,会不会给他惹来麻烦?
念及此,夏佳宁还是决定不暴露他,只说:“他是报社的,是我同事的男朋友,叫什么我也没问,就是一块儿吃饭的时候谈到了,不过消息肯定是千真万确的。”
“我看悬,老夏,你怎么看。”蒋伯伯看向夏父。
夏父哼了声,“江南巷这可是黄金地,那些领导商肯放弃这块肥肉,我夏字倒着写,都别做梦了,就算真有这个消息,那也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烟幕弹,想要麻痹我们。”
“可不能被骗到,如果他们真的敢不搞房开,那我老夏带头鼓掌,送他领导一朵大红花,可惜,做梦。”
“爸,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偏激。”夏佳宁叫。
“你回去,正经事不做,倒做起的帮手来了,怎么,吃着江南巷的米饭长大想要胳膊肘向外拐了?看我回头打不打死你。”
之前那个妇女嚷,“反正不管是卖给谁,我都支持拆迁,你们谁想做钉子户谁做,我拿着钱就算买不起房,我租个好房子都比在这住强。”
正说着,一群从警戒线里走出来,大家这才又结束话题围了过去继续看热闹。
走在最后的是殡仪馆的人用裹尸袋抬着小文燕出来,文燕的父亲要求看一眼女儿,有人为他拉开了袋子,只露出头来。
在惊天动地的嚎啕声中,夏佳宁看到孩子曾经天使般的面容扭曲得可怕,她想,如果她不是幸运了一点逃脱了,那么此刻她的脸是不是也是这样扭曲着的?
蓦然间想到,有一夜,就是夏超和他真爱在公厕外面乱搞那晚,她也曾听到有脚步声走进女厕,后来又突然离开了,当时她没多想,现在想来,一定就是那个歹徒。
原来那时候她就幸运的逃过了一劫,之后她除了昨晚再没晚上出来上过公厕。
算起来她是最近距离接触过歹徒的人,可是昨晚上太害怕,又没有灯,她真的没看清那人渣的模样,可是有个细节她想起来了,那人抱着她时,身上有一股浓浓的汗嗖味。
夏佳宁不再犹豫,跑到一个面前,将情况全部反映了出去。
这条线索非常有价值,在这样的天气还能出一身大汗的人,一般会是从事重体力劳动和乞讨人员,这样排查的范围将大大缩小。
做完笔录,围着的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很意外竟看到秦勉站在远处的大榆下,晨光缓缓落在他的额发与肩膀,他微微仰着头,好像那些光都已被冻成万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市中心出了人命案,他是记者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不上前采访而是远远的站着。
“采访完了?”她走上前,问,她看到他眼下有点发黑,眼中泛着血丝,应是昨夜没睡好的样子。
他没理她,只静静的看着江南巷,神情淡漠,似已麻木,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这张俊气潇洒的脸上看到这副神情。
此刻她和他虽然只隔着一层初阳的光,但却忽然让她有了一种像隔着千山万水,时间空间都在无穷次方中错开的错觉。
一缕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是暗暗崇拜着的人看不到的刚毅与责任,执着与魄力,自信与自律,骄傲与霸道全都闪现在这个男人俊美的轮廓中……
“诶?想什么呢?”她用手肘碰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