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妃的意思是，这诅咒没用了？”叶慎仪道，“臣妾在家中的时候亲耳听人说过这种方法，怎会没用？”

“是么？莫不是叶慎仪妤亲自实验过？不然怎么能这么确定。”

“你……”

“不管有用没用，施此诅咒之法的人有心想致皇后娘娘于死地，这是跑不掉的。”嘉婕妤道。

“一码归一码。”梁婉茹道，“谁有心想害皇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最终到底是被什么所害，两件事都要弄清楚，不能混为一谈。”

皇后脸色依旧苍白，咳嗽了两声，冷冷道：“怜妃是铁了心要帮朱氏脱罪了？她的事情她自己都没说几句话，全听你一个人在这儿讲了。”

“臣妾是就事论事，若得罪了娘娘，请您恕罪。”

薄才人忽然道：“若想知道这诅咒的法子是否真的有用，是否可以请得道之人阐述一二呢？”

闻言，云景熙来了兴趣，“爱妃莫不是有认识的高僧？”

薄才人也站到朱氏身边，道，“回陛下，是这样的。臣妾曾听闻有一位西域来的圣僧刚好游历到了锦都，目前正在三清山中修行。臣妾认为怜妃娘娘所言有理，若皇后娘娘的大病的确不因为这巫蛊而是另有原因，那不是耽误了查出真相的时间？但这巫蛊之事历来神秘莫测，鬼神之说也不可轻视……如今既然僵持不下，不如请那圣僧来为陛下解惑？”

“爱妃言之有理，巫蛊之事无论是否朱氏所犯，当务之急是皇后的病因，尽早确认为妙。梓童以为如何？”云景熙微微颔首，看向皇后。

“就按照陛下所言罢。”皇后一时无法反驳，只好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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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全领了命便出宫理请圣僧了，片刻便已回转。本以为这僧人一般不理尘世俗务，需花不少唇舌，不料却是爽快得很。

圣僧名为子玄，是极少数的戴发修行僧人。

子玄在德全的引领下缓步入殿，身上庄重而仙气飘飘的鹤氅，随着行走的动作，上面的仙鹤振翅而飞，仿佛随时便要冲上云霄，长长的袍摆垂在金砖地上。

墨玉似的眼眸里是对世间万物的淡漠与厌倦，仿佛无论这人世如何繁华热闹，落到他眼中都没有任何意义。

“陛下。”子玄站定一礼，眸如黑玉、眉目端严，当真是德高望重的仙人模样。

宫嫔中不少人都被他的风姿气度所摄, 此刻听见话语方才清醒过来。

云景熙为表尊重，站起来微微点头示意，“真是唐突圣僧了，还请圣僧为我们解惑。”

在子玄表示无碍后，云景熙便让薄才人接着方才的话头说下去，得了示意的薄才人道：“圣僧容禀。”

子玄淡淡看她。

“宫中佛庵大殿的神龛中发现了帖符咒, 据说是有诅咒人的功效。这巫蛊之事我们实在拿不准，想请您看看是否真的有用。”

宫人把符咒交到子玄手中，他拿起看了看，“这是……诅咒谁的？”

“是本宫。”皇后冷冷道，“上面写的是本宫的生辰八字。”

子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了然，“原是皇后娘娘的八字。”

“那, 这符咒到底管不管用？”嘉婕妤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说早就得了消息，但梁婉茹的心还是随着这句话揪紧。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贤贵妃, 却见她跪在地上，没有和大家一样看着子玄, 反而低着头静静看着身下朱红的地衣。

子玄修长的手指捏着黄表纸，随意地一翻，云淡风轻道：“无稽之谈。”

朱氏闻言抬头，终于看向了子玄。

“圣僧您的意思是，这符咒无用了？”薄才人试探道。

“我佛慈悲，只会降福泽给行善者、降灾祸给积恶者，岂会受宵小驱使而加害无辜？这符咒在贫僧眼中，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皇后十指紧握，再问，“圣僧……您确定？”

子玄没理她，转而看向云景熙，“原来所谓的巫蛊之事便是这个。陛下大可放心，这种东西损不到您和诸位娘娘的福泽，无需在意。”

云景熙和子玄对视一瞬，慢慢道：“朕知道了。”握握皇后的手，“圣僧都说这事无害，你可以放心了。”

皇后气得香肩颤抖，用力地看了眼子玄，唇边溢出冷笑，“陛下，就算这符咒没用，有人想用这东西害臣妾却是不容置疑的。请您治朱氏居心不良之罪。”

梁婉茹轻叹一声，低声道，“皇后娘娘，事情都还没查清楚。且不说现在还不知道这符咒是不是贵妃娘娘写的，就算是她写的，最后也没给你造成什么伤害。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本宫并非咄咄逼人，只是后宫中若是人人包藏祸心该当如何？”皇后又看向云景熙，道，“陛下，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这后宫中的事情若是不能赏罚得当，如何执掌凤印？”

叶慎仪附和道：“是啊，朱氏既然敢诅咒娘娘，焉知她没有使别的法子来加害其他嫔妃？还是先处置了为好，不然回头出了更大的乱子就后悔莫及了。”

“原来这宫里的赏罚奖惩都靠叶慎仪的揣测来定夺？”朱氏冷冷一笑，声音拔高，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臣妾幼承庭训，为人从来磊落正直。此事我问心无愧，陛下相信自然最好，若您不信，臣妾也无可奈何。但臣妾还是要最后说一句，我没有害过皇后娘娘。从来没有。”

她说话的时候昂首挺胸、神情坚定。这样的态度无疑是充满说服力的，云景熙看着朱氏，眉头微微蹙起，久久没有说话。

局面再度陷入僵持。

“陛下。”一室静默中，子玄忽然开口，“其实贫僧今夜前来，还有个请求。”

云景熙诧异，“何事？”

“贫僧沿路游历过来，看尽不少天灾人祸，深感痛心。及至锦都，心有所感，想问陛下借个人，锁在三清山的无极阁中抄录经文，积攒福德。”他道，“为显诚意，此事需由陛下身边有一定身份的人来做，希望您能准允。”

话说到这份儿上，云景熙还有什么不懂，顺水推舟道：“那正好，便由贤贵妃去做吧。”

见皇后有话想说，遂道，“但贤贵妃朱氏涉及本次巫蛊之事甚深，虽不可确认为主谋，但干系无法推脱。今责令朱氏立即交还协理六宫之权，原应降为九嫔，但因需得辅助圣僧抄录经文积德，现降为贤妃。在抄录经文期间还需为皇后日夜祈福。梓童对于朕这个处置可还满意？”

他态度柔中带刚，隐有压力。

皇后知道自己今夜已数次挑战到他底线，若非念在她大病未愈，他绝不会这般顺着她。咬了咬唇，她咽下满心的不甘，“臣妾……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