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有些出人意料,阿撒儿公主竟然异常听话的该干嘛干嘛去了,辛儿颓丧,她本以为以那小公主的性子,多少也要咆哮两声,或者走走过场,捞回几分面子再走来着,那样她还有机会从中挑唆,让他们争斗自己逃跑,现在可好,天要亡她吗?可见这位西域的公主,纵然有冲天的傲气,在面对强敌的时候,还是很懂得明哲保身取舍得当呢!
换言之,黑蝶门的影响力,已经不是大唐境内了,她只知这个人没死,对这人之后的事反倒从未上过心,反倒不如这外域的公主,对自己这位同门师兄的势力了解了。
一直恐惧的当真的面对了,惧到极致也就平静了,左右不过一个死,只是死的痛苦还是痛快两种选择而已,他若不想让她死的那么痛苦,大不了她自己解决自己而已,她和他入门相差这么多年,老头又是个厚此薄彼的人,他们之间的实力也是相差巨大的,不过将自己快速的弄死她还是有自信的,只是……
看看身边左右两人。
她不确定那个人对她调查了多少,知不知道易幼飏和她的关系,若他连他也不放过,自己跟随看着他小命的目的,反倒起到反效果了,就算死,她地下怎么跟自己的娘交待?靠东临尹吗?
至今她还无法全然相信他,他的目的是自己,虽然她也现在还不确定,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的究竟是什么,托他带易二少走希望渺茫;再说,他背叛师门跟了自己,那个人会不会放过他还是一说呢!
已成死局了吗?不仅自己的小命难保,还要拖着这个傻小子?
抓在身前马鞍上发白的手被人握住,她耳边传来警告的声音。
“别再想着让我离开,先前我不会放弃你现在也不会,不管这个人有多强多厉害,不到最后关头,你最好给我打起精神拼上最后一份力,再敢寻短,我做鬼也会缠着你。”
她苦笑,低语。
“遇到这个人,恐怕你想做鬼,也未必能如愿。”
“如果你能好好听话的话,本宫也未必不能如他所愿,小师……妹!”
软轿里面轻飘飘的飘过来一句,却很清晰无比的传达到每个人耳中,尤其最后一个字音,在易幼飏耳中异常清晰。
转头,严肃的问身前的人。
“他为何叫你小师妹?”
辛儿拍拍他的头,脸不红,气不喘。
“他重女轻男,在花谷把不少男孩子变成女孩子,虽然最终结果是变成不男不女的失败作,可是还是当人家是女孩子,看到他那张脸了吗?男人能长那样吗?改造的,估计他看上我这张脸了,把我也当成女孩子,我听花谷的人说他习惯从女孩子身上夺取一些东西,轻则头发手指,重则器官童贞,从来不动男孩子身上的……哥呀!你可得好好保护我这张脸呀!虽然我这脸没到倾城倾国的地步,可我也不想被活生生的剥皮呀!”
易幼飏从心底打了个大大的寒颤,坚定的握住她的肩,承诺。
“嗯!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保护不了你我一定会先将你的脸划花了,这样他最多给你个痛快,绝不会再想剥你皮了。”
辛儿眼角抽搐,有点不太确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明智的了,这人脑子一根筋说到做到,万一她还有机会他却撑不住了,先给了自己一刀怎么办?
胡思乱想着,耳闻利刃破空之风声,随即拖着身后的人往前趴下。
“小心!”
就在头刚缩下去下一秒,一枚叶片飞刃自两人头顶环绕而过,射入后方远处的沙丘上便是爆裂飞扬。
两人头皮发麻的看着这一幕,更觉得,在这样的人手下求生,压力巨大了。
这种危险时刻,旁边的东临尹却很安静,只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你那张脸,就是剥下来给本宫擦鞋本宫都不要,不用担心本宫会剥你皮了。”
辛儿瞬间愤了,脸色黑如铁锅。
“也没那么差吧?”
妖异美人收指笼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侧卧,对她勾手。
“过来。”
摇头,辛儿给以最直接的回答。
“要杀就杀,别搞那么多事。”
“或者你想让尹儿提着你的头过来?”
辛儿惊秫的看向身边那个很安静的人,低声问。
“他叫你尹儿?”
这个个子超她有两个头之高的大男人,为何会有一个如此……让人怜惜的名字?
尹儿的反应却比她直接,在两人还没反过神时,辛儿就感觉自己的后衣领一紧,人已经被提起,下了马,脚却无法沾地。
“哇啊啊!东临尹你混蛋,本神医好歹也救过你两次小命你竟然恩将仇报!”
“放开他……”
“别动!”
易幼飏的动作不是消失在他的声音中,而是止于他手上飞出,抵在自己喉间的利刃,和他另一只手中,高体的人儿上。
东临尹的声音依然是不冷不淡。
“我知道你的身家不小,潜能也很让人意外,也很在乎这祸害,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量力而行,对于无法估量的对手,还是不要以卵击石的好。”
易幼飏冷笑。
“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吗?还真是软到让人恶心。”
东临尹也笑,没有丝毫介意的样子。
“随你怎么说,起码和我一起进入黑蝶门的人,活到现在的只有我一个。”
他没有再理他,提着不安分的人已经到那人轿子前面,将人扔上他的轿子,便理直气壮道。
“这人好歹也帮我过两次,亲手隔她脑袋的事我就不做了,想她怎么死,自己动手,只一点,你可以让她死的很漫长,但不能让她死的毫无尊严。”
“小尹子,我应该感谢你吗?”
辛儿牙齿打颤的趴在轿子边上恨恨道。
东临尹却是抱着剑转了头去,压根不看她。
她还想再外趴,能离这个人多远是多远,腰上一重,身子被人用脚勾住往里一带,她的身体给人用腿直接压住,推拒不得,她在某些人的欺凌下,牙齿快要咬碎,拂尘苏却很满意的看着无可奈何的小人儿,无可奈何的张牙舞爪,对东临尹道。
“这丫头虽然不讨人喜欢,刚才却说对了一句话,怎么说也算救了你两条命,那一掌为师是没打算让你活命的,既然能化解你的传心碎骨掌,起码她医术上的造诣,外加良知,都还算可以,尹儿向来心慈,这样做真的好吗?将来不会心里有芥蒂,来怨恨为师?”
背对着他的东临尹,没有丝毫改变。
“在目标不能轻易放弃的情况下,有些包袱,背负不起就该舍弃,这是你告诉我的,我只是遵照师父的准则而已,师父也知道徒儿这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为师父背负这点良心债,无足轻重。”
“说的真好,为师很欣慰。”
他的身子从软榻上起来,修长而绵软,轻俯下身,将较低下那张倔强面孔捏过来,惬意随意的以尖尖的拇指磨锉着辛儿的脸颊,看着那双瞪着他,恨不得吃了他的两只圆圆大眼,却无视掉她眼睛里的滚滚恶意,眼睛里满是温柔,再吐出的话,却是极恐怖。
“只是,这孩子的脸虽不怎么样,却生了一双很好的眼睛,手也不错,为师刚好缺这两样,尤其是从活人身上移下来的,但活着移出这两样难免会有些痛苦,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这样,也可以吗?”
辛儿眼中恐惧已经无法再继续掩藏,轿子边上的人却不动如山,未能回答他的话,拂尘苏却眉毛一动,转而望向远处的两匹马,那上面,已经空无一人,厉问。
“那小子呢?”
显然,旁边看守的人也没注意第三个人的动向,全是莫名。
“我在这里!”
声音扬起,利刃划裂棉帛的声音传来,尖峰的冷意已直抵他的后心。
未见他动,易幼飏的利刃却再也无法再近一分,在他的黑纱外衣一寸处,千年的寒铁利刃,却连他的衣服都没能破一丝一毫,拼尽全力,竟似一层无形金刚冲力罩在阻着自己一般,易幼飏大感不妙,辛儿那边却已经行动。
银针飞出,直冲拂尘苏的眼睛,两枚银针却同样在近他眼睛一分处自动停下,好在欣儿似乎也没打算一击得手,掀翻他的脚,不知从哪里抽出三枚特大号的铜尾银针,直刺他的气诲穴,这次他倒是,没再那么随意应对了,伸手隔开,辛儿另一只手同样握着三枚特大号银针,改刺他中枢穴,那只手一转,擒着她那只手腕,直接将她另一只手也一起格住,后面易幼飏一急,转而刺他风府穴,这似乎也犯了他的忌讳,侧头探手,几招过后,同样紧紧擒住那两只手。
两人一前一后,同样挣脱不得。
拂尘苏笑意盈盈。
“胆量不错,未免有点过头了,就贫你们这点三脚猫功夫,觉得能伤本宫几分?”
辛儿勾唇,笑意却夹着寒冰风刃。
“一分不会,好在我们的目标不是这几个地方。”
拂尘苏一怔,利刃已出,向他暴漏的极泉穴直直而来。
“我们不能不做准备,万一哪天真的遇到再想办法就晚了,你们对他多少都有些了解,知道他练的武功都有什么弱点?”
两天前夜里,易幼飏突然抽风一样,赤着脚毛着头跑到他们满是药味的房间里,没头没脑的就这么问,可是两人却很默契的听懂了他的意思,显然他还在想着先前他们谈论的那个问题。
辛儿略略思索了下,不是太确定道。
“我听老头说过,《妖莲九世》虽然霸道厉害,命门也多,风门穴、气诲穴、中枢穴,都很可能造成漏洞,照顾那人的老人说他是习武天才,同时还练了其他禁术,这种情况下这些漏洞很可能全被他以另一种形式弥补了,若能了解他都练了些什么武功,达到什么程度了,或许我们三人合力还有一分希望。”
在浴桶里继续接受蒸裕治疗的东临尹也不藏着掖着了。
“这些年他在宫里从不真正露面,更别说暴漏他的武功实力,据我所知,你说的那几个穴门很可能已经不再是命门,但也不能全部确定,按照他的习惯逻辑,不能完美无缺的情况下,也会让事情减小到最小化,起码不会让自己的弱点达到两个以上,不妨按照他的习惯和思考逻辑来推断,这些命门,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要害?”
“最好保护,最意想不到的那个!”
辛儿做出进一步推测,另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出口。
“极泉穴!!”
果然,再挣手,自己同样无法挣脱他们的,拂尘苏知道,他们,同样也紧紧擒住了自己的手。
眼看利刃就要刺破腋下,他笑意愣然。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伤得了我?”
抬脚飞踢,利刃经过猛然的冲力歪斜上挑,划破了他的宽大衣袖,辛儿手上已经无法再坚持,易幼飏同样,不过好在这人一动防御功力便不能再百分百完美维持,两人合力,前后腿上奇袭,一上一下,一前一后,那人侧身,两手相挡,脚踹东临尹,拳脚相措下没有三招,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帮助下,他们三人竟然还是被打飞出纱帐。
飞速起身,均要再做准备,起身却都是一口血喷出,辛儿大惊,他们,不知不觉竟都中了他这么深的内伤?
天,这么不公平,要绝他们死路吗?
“心思可以,演技也可以,只是,还是太天真了。”
座上那人不动如山,讽刺道。
“尹儿,你是为师亲手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为师会不知道?只是,你对为师拔剑相向,却着实出乎为师意料,为师这么疼你,和你一起的人中只留了你,你如此,真让为师心寒呀!”
“闭嘴!”
东临尹急的跳起来又趴下,一口鲜血,又染红了脚下的一片黄沙,可是他愤恨的眼睛,从来没有从那人脸上移下。
“你刚才也说了,那掌使出你就没打算让我活,既然我们的命对你来说都是一样,在你手下我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为何就不能独辟蹊径,另寻他路。”
“他路?”
东临尹笑的更讽刺,望着比他们更难以支撑的辛儿。
“这丫头就是你的蹊径?你太看轻为师了,你觉得,一个只懂得拳脚功夫的人,可以助你提高到超越为师?”
“可不可以试过才知道,能不能做过才清楚。”
血滩上的身影飞驶而出,一道黑影影动,他已经被一个黑衣成年人挡在近前,虽然没有丝毫意料之中的顺利,同样,却是一次价值不菲的尝试,起码可以确定一点,这人是有命门的,而且,已经在他意料之中了。
易幼飏也动,同样有另一名黑衣人直接挡在他面前,抬手就是拳脚相加。
拂尘苏望着正面的那个跪趴在地上的人,一指轻动,十二罗刹齐齐拔出怀里刀非刀,剑非剑,却短刃有刺的黑兵器。
将辛儿围在中间,笑盈盈安排。
“好好招呼你们师叔,在她的血没有流干之前,一个都不能伤及她的性命。”
“你混蛋!”
易幼飏大喊,要脱身倒辛儿身边时,已经无力脱身,黑衣人将他缠的死死的,他不将手上的对手灭掉,丝毫不容许他分神的样子。
十二个小鬼齐齐出动,八人一圈围城两圈错立而站,手上飞刺飞出,把把往欣儿身上而去,辛儿躲得了一把,多不了第二把,两三轮下来,身上象牙白的胡服已经破烂不堪血染遍布,那些飞刃还似有规律一般在她身边飞驶,从这个小童手中飞出落入对面小童手中再飞出,看似杂乱无章却是密布无遗,让阵中之人无处可逃。
脚上也划了口子,后肩直直插入一柄飞刺,她痛叫着给那道冲力冲的跪在了地上,手上,脸上血流如注,手上的飞针,再无力施展,她眼看就要成了这些小童的人肉活靶子。
“啊!”
“辛儿!”
“要怪你怪自己的命不好吧!本来我是没必要非杀你不可的,谁让个你不只是我门中人接的案子,还是……他看中的人呢!”
易幼飏手上招式越见冷厉,一招一式却是带着凌厉杀招,本来轻松的对手逐渐感觉到压力的巨大,当要再夺回主动权时才发现,似乎有些晚了,易幼飏的攻击已经没那么容易可以看透,行刺之中带着雷厉风行的拳头,拳头后面不知道还藏着什么脚,挡下脚他的利刃又险险的刺来,堪堪避过利刃,心口完全暴漏,实实在在的承受了他的雷击,再无力阻挡。
“辛儿!”
“别过去。”
提气便要冲入阵中,已经解决手上那个的东临尹一把拽住他,他回头横眉,还没来得急开口,强烈的破风之声嗖嗖传来,直击射向辛儿要害处的两柄飞刺。
“嗖嗖嗖!”
一连又几箭,又有几柄飞刺死死的被钉在沙丘里。
小童们震惊,疑惑,正欲往冷箭而来的方向望去,一连又几发冷箭,从几发小童脸上头上略过,未有人员伤亡,可是所有人都很清晰的看到,那几个被冷箭瞄中的小童,漂亮的脸上出现深可见骨的血口,脑袋上的发带,带着一撮黑发,无声的飘扬在茫茫沙漠中。
隆隆的马蹄声传来,易幼飏震惊的看着远处的满天飞沙,东临尹稍微缓了口气,拂尘苏微微眯起眼睛,稍稍蹙眉。
辛儿双膝放松似的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脸上,却是怪怪的笑。
“总算,来了;不枉……信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