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她弹琴的人自然都对她这种状况稍稍感到意外,反应最快的反而是没有听过的小蔺,见她右手很不自然的僵着,本能的询问。
“怎么了?手还很疼吗?”
辛儿才恍然回神,僵僵的收回那只手,不着痕迹隐在袖中。
“哦!没事,很久没弹了,手生了,今天就算了吧?改天我练好,给你们弹一曲好的。”
明英别开眼,对此只字不提,易幼飏倒是什么事都没有,随手就将琴抽起来放到一边了,重新蹲在她面前握住她两只手说。
“没事,想什么时候弹就什么时候弹,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琴的话就告诉我,无论是蕉叶式还是七弦琴,竖琴还是筝,就算我不会的也能学来做给你,只要……只要……你想要的。”
只要,她不要放弃自己那一双手,只要她知道,无论她能不能弹琴都好,在他心中,她的好从没有减退。
辛儿心里暖洋洋的,抽手拍拍他的脑袋。
“我一定记得,不会忘记我的夫君是个很能干的男子汉,绝对不会吝啬麻烦你。”
“这就对了,作为一个丈夫,如果连自己妻子都不愿开口麻烦的话,那不是说这个男人太不值得信任了吗?辛儿绝对不会愿意自己的夫君成为这样的男人是吗?”
辛儿无奈,只得点头。
正想告诉他真的不用将这事放在心上,不想外面就有马蹄声急急传来,更有士兵在外远远便喊话。
“易校尉,易校尉可在?”
“怎么了?”
明英小蔺,同向外面纳闷不已,而听到这个声音,辛和易幼飏的注意力其实也早被引去了。
还没等众人在屋里的人揣测出个所以然来,门口的士兵就已经拦人询问。
“来者何人?寻易校尉何事?”
“阿撒儿逃回西域军营,西域军卷土重来,大将军有令,急传易校尉回应复命!”
似乎在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战火兵戈,这几日平静下的不安,终究还是让易幼飏与辛儿不好的感觉给戳中了。
易幼飏走的时候小蔺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辛儿的身上,带着复杂,带着纠结;身为新军营的负责人,虽然大将军只让她负责明面上的守卫,这里的地形却是在她原来长大的那块土地上建立起来的,一些鲜为人知的事,还是无法瞒过她的耳目的,但这些事,并不是谁都能知道的,更不是对谁都能说的事。
只是她这时还不知道,这些事她不说,等要说的时候,便是真正来不及了。
这年即将进入年关前五天,因为阿撒儿被擒军师“病倒”而溃退的西域军,突然有如神助般再次卷土重来,在长安君令还没送来前,连连击破铁甲军两道防线,所经之处,杀戮一片寸土不留。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西域公主的复仇之战,而承担她怒气的,在除了铁甲军之外,就是这些用来打铁甲军脸面,公然挑衅大唐国威的无辜百姓。
“阿撒儿被关押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逃了回去!”
到了军营,易幼飏第一个不满的便是这个问题,边境离长安,行军步行要一个月,加紧赶路会快一些,如果是紧要军情了自然能够加快许多,从上次擒拿住阿撒儿的战事结束后至今长安时时没有回音,他隐约多少能够猜到这其中的复杂了,这样的话阿撒儿的存在就成了烫手山芋,出力不讨好的铁甲军处境也更为尴尬,但是他想,怎么着也不应该让铁甲军这么多人来承担才对,是以也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没想到阿撒儿在不知不觉中逃回了军营,而且公然卷土重来,这就让他无法接受了,就因为没有君令铁甲军就师出无名必须默认这样一次又一次好无休止的战役吗?那些朝堂上的人当真站在战场上的不是他们,会死会伤的不是他们,便如此肆无忌惮吗?
大将军的心情似乎也很不好,脸色从他进帐就很阴沉。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主要的是先抵抗住阿撒儿的报复之战。”
大将军从桌子后面绕出来道。
“作为军人,作为守在国防第一道防线上的军人,不管上面的命令是什么,有敌人打进来必须要守卫;如今阿撒儿已经突破了我军连个防御线,今次的阿撒儿不同以往意在夺取财务补给,所以除了主要的军事地形被她占据,她并没有在其他地方废一丝一毫的兵力,而且,实行打完就跑的战略,与之前的逞凶斗狠风格很是不一样,所以这次就算我们还有反击的雨里,也不是很多;今天集结各位将军在这里,除了指定出战阿撒儿的将领,还要请各位尽快制定出一个更完善的作战方案以及防御方案,据我所知阿撒儿的报复行动不可能就此为止,好一点的速战速决,可能打的灿烈点,但一劳永逸,第二个可能,就是和我们打长久战的准备,不过阿撒儿要打这场战争本身就有更大目标的,所以未必会是后者;无论哪一个,阿撒儿来着不善,我们就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所以这次,我亲自带兵出战,易幼飏穆麟骁为左右先锋随军出征,势必要先断绝西域军可继续作战下去的条件,将她的后援已经粮草首先掀掉。”
“易校尉?为何一定要易校尉?”
让人意外的是被点名出征的易幼飏还没有说话,随后同来的小蔺却突兀的问出这个问题,易幼飏和雍正轩本人也挺意外,可是后者显然多了丝闪烁,可大将军就的大将军,单单一个眼神盯过去,就让本来带着抱打不平之色的小蔺愣是慌了心神,反而感觉自己才是应该心虚的那个人,事实上她也真正这样做了,真的心虚了,反而先解释起自己的行为来。
“我,我的意思是说,这里有这么多比易校尉有资历有身份能打仗的将军,若是平常,上战场也没什么,易校尉……毕竟是和辛儿刚新婚不久,正是新婚燕尔,加上临近新年,怎么着第一个新年,也不应该让他们分隔两地,甚至上战场那么不吉利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小蔺大人也真可爱,虽然平时和小军医关系好怎么着也不能将小军医那样的人真当成女子吧?虽然剔除小军医那些可以要人命的本事他确实是个如同女娃一样的孩子,但男人就是男人,该担当的就要担当,无论他年幼还是成亲的对象是个比他更强的男人,是男人就该承担起自己的那份责任,小军医是个比谁都明白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辛儿她……”
“小蔺!”
小蔺对薛将军的反驳被易幼飏挡下,似乎生怕她此刻曝出他并不愿意听到的消息,他觉得与他出不出征相比,辛儿女儿身的秘密更应该被保密,他并不想因为自己,而将这个秘密公开,他转而转移回话题。
“大哥!需要我做什么?你明说吧!”
雍正轩点头,张口,稍顿了下,却还是以小蔺那个问题为开头讲起。
“阿撒儿的象骑队建立以来,也只有易校尉的斩骑小队能够抵御,这次虽然阿撒儿没有再大举进攻的举动,但以和她亲身战斗过的经验相比,还是二弟这个有经验的人胜算比较大,所以这次他非去不可。”
转头,他才问小蔺。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或者说,你觉得我这样做,能有什么目的?”
虽然不甘心,小蔺到底没再说什么。
“你是大将军,怎样安排自然是你说的算。”
大将军的安排依旧是易幼飏和穆麟骁为左右先锋,其中以易幼飏为主,作为主要对抗阿撒儿的主要力量,责任重大,即可就要出发,大将军到底还是念着这两个是他的结拜兄弟的,劝了小蔺多少要和穆麟骁道下别后,便让他去和辛儿道下别,易幼飏还以为第一天的任务最多也就是探察路线,并不会与敌军正面冲突,而且不想辛儿担心,就不想这个时候再回去告别惹她伤心,不想,雍大将军这次却异常坚定。
“去看看她吧!军人每次出征都有一定的不定性,不要放弃每次和挚爱的人告别的机会。”
于是易幼飏还是回去了,果然****所料,辛儿是不同意的,而且很强烈。
“就不能不走吗?”
她请求的可怜兮兮,易幼飏心疼不已,将她揽进怀里劝。
“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
信誓旦旦的易公子这次却没有入他所愿好好的回来,不仅没有好好的,而且这场战争让他再没有回来,这点是他们在出征前,谁也不知道的。
战事一打就是十天半月,本来打算速战速决的雍大将军一去就是几日未归,这种不好的状况大将军似乎也是有所准备的,在数日后有将令从主军营而来,而且正是以往时常跟在雍正轩身边的金清,金清奉命来寻她们说。
“大将军临走前交待,如果这个时候还没好消息传回来,请军营不要轻易轻举妄动,让臣尽快接公主及小军医回营坐镇,军营事宜,全有两位来定夺,雍大将军似乎早有准备,所以并不让做丝毫救援的事宜。”
辛儿和明英面面相视,纵然觉得主军营现在不是个安静的地方,也是知道如今雍正轩除了相信她们,已经再无别的办法能够让他安心了,便也只好收拾东西跟着回主军营。
再回到这个地方,辛儿不免要感怀时间的流逝,毕竟在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往日的情形她们深深缠住,明英作为公主,依然住在先前准备帐篷里,而辛儿就重新回到她先前的小帐篷里。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而煎熬的,这点在先前有过等待经历的两人深知,而这次更加漫长的等待,择让两人只能更加耐着性子的等着等着,念着……
“再过两天就的新年了,辛儿,你说他们能赶回来吗?”
立在辛儿的躺椅前,同看着外面士兵的紧张训练,明英终于还是掩不住忧心忡忡的询问出声。
辛儿躺在绒绒的躺椅傻瓜看似镇定,心情却也比她好不了几分,不由得便念叨起来。,言而无信
“这些人真不让人省心,一个两个一走就是了无音信,当真没办法让人放心。”
说着身边的惹毛来了又去,两人好像都没有受到影响,只是淡淡的聊着。
“再过两天就是新年了,辛儿,你说他们能够赶得回来吗?”
辛儿同样没有把握,却很知道,此刻不能再给这个小公主添加更多的压力了,说到底,此刻在铁甲军营谁也不好过,她们在为自己的那位煎熬着,那些士兵在为可能随时上战场,以及随时可能打过来的战事而准备着,既如此,何必再让对方更加不好过?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再不赶回来,新年准备他们的那份特别待遇,就没他们的份了,这样吧!英儿,我们两个将他们的那份瓜分掉,大哥是大将军,他的那份之中一定有很多有待,多给我点,好歹他也受了我那一拜,多照顾照顾我这样的小弟也不为过,如何?”
“噗!”
明英表情怪异的回头,要笑欲哭的样子,给她突然的天外一笔逗的很是纠结。
“辛儿,你将我的心情搞的难受死了,你说我现在是该难过还是该笑呀?我怎么办呀我?”
辛儿一脸讶异,很是纳闷道。
“难过?为什么要难过呀?为了他们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吗?别呀?你忘记了?雍大将军是谁?易幼飏是谁?他们两个还加一个穆麟骁,就算是西域的将军王再来一趟也未必是对手,何况阿撒儿那只被逼疯了的丧家犬?为他们担心纯属就是在浪费感情,你还是多想想,在他们回来之前怎样将自己照顾的好好的,兴许在回来之后你会发现,其实他们很享受我们为他们忧心的时候,男人的虚荣心,多多少少都是有一点的,单看这个女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究竟有多重。”
明英叹息,在她旁边坐下双手托腮,不得不承认道。
“辛儿呀!这辈子我恐怕都没办法像你一样,事事做到处之泰然宠荣不惊了,我要的,还是太多了。”
辛儿的一只手摸到她的头顶,道。
“你不用做到我这样,你只要做你自己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