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仇要自己报才算解气吗?现在你这番感慨又是为何?”
辛儿一愣,不由好笑。
“年纪大了,现在没那份心气儿了不成吗?”
休摹讶异望她,很想问一句,她若认老了,他这比她年长的又当如何自处?
回头想了想,又往她汤碗里添了一勺汤,颇为认真的道。
“没关系,你这份心气儿没了,这仇我来给你报。”
辛儿心里更不舒服,他这还做着人家的驸马呢,为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当真可以这么放肆吗?
“还有……”
辛儿又道,纵然极为不想破坏他们现在的气氛,她却觉得自己已经等不得了,听他在等着她的话一般,他也知退无可退了,一些要了结的,还是得尽快了结。
“能给你做的如今我都做了,半月后,我要见他。”
休摹手上给她夹菜的动作完全僵住,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她就那么……不想和他好好过几天?这种时候都不忘自己的目的?
“虽然现在一切都还没算结束,后边的事却着实不是我该来管的了,让你如今兑现诺言,应该不算过分吧?”
这坚持并没有持续很久,给她夹的菜最终还是夹在了她碗中,笑,虽然辛儿感觉不到他的任何笑意,甚至能从他声音中听出彻骨的嘲讽。
“不算过分,毕竟你确实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今天又给了我两个重要的消息,让我能够提前做个准备。只是有一点,我其实挺好奇。”
他手上的筷子放下,单手前臂搭在小几边缘,移近了她那边几乎是头抵着头,低声问她。
“你如今不介意和我的关系,又和你那个师侄暧昧不明,纵然你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一直以来选择的也都是他,不过是你如何确信,即便是多年后的现在,他同样不介意你身边有了这么多男人?”
辛儿给他问的眼光盈动,眼角闪过锋利,那抹寒光清楚的落在近在咫尺看着她眼睛的休摹眼中,如小扇泛着霜白的眼睫抬起的那一瞬间,纵然很清楚她如今依然看不到他,休摹不得不承认,他心中还是有些慌了,竟然有几分不敢直视了。
是给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无意中扫到,有些做贼心虚的心悸了,是给清澈的眼睛惊艳到的,可清澈下的冰冷,彻底让他毫无防备的并彻了心骨。
虽然那双眼睛近在咫尺下,依然毫无焦距,在这双眼睛下,此时此刻,他感觉即便是她如此冰冷的对他,他还是没出息的心动了?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候?
“他会不会介意,他会和我来说,真不劳驸马你来替他打抱不平,正如同你明知我心有所属,也不介意成为这些男人其中的一个一般。”
“你……”
糟糕!
辛儿话出口又后悔了,前两天这人发作她已经见识到了,今天因为他的恶意挑衅,竟然忍不住又反击了?这不是添乱吗?现在可正是让他兑现诺言的时候呀!万一他再耍赖了怎么办?
不想只听到他暴怒的又要跳起来的样子,辛儿捏紧手指,正准备防止他再发疯,却感觉他情绪突然又降了下来,甚至又坐回来,还笑了起来?
“好!我让你见他,也不用等那么半个月了,将阿撒儿和我的病情稳定住后我便安排你们见面吧!地点你来定;我倒是想早点知道,六年时光,你若看清他如今转变的样子,是不是就不那么觉得,我如今痴缠着你,是在犯贱了。”
他声音落也甩袖离开,来时未穿鞋子,走的时候也是一双罗袜裹脚,就那样直直负手离开,在出门之前,还不忘甩过来一句心有不甘夹带怨毒的誓言。
“但愿那时,你依然有你现在作为花谷之主的尊严,当然……”
他在脚步完全迈出门之前最后告诉她。
“你如果真的会哭的话,我也不介意来接你的泪,谁让我就那么贱的喜欢上你了呢?”
“你也给我转句话给他。”
辛儿在他离开之前,如是对他说,似乎也不管他究竟有没有这个心帮她传话,她直接将要传的话告诉他了。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机会,只给他这一次。”
能够想到,他若不去赴约,将会意味着什么。
休摹背着的手在宽大的袖子下,紧紧握成拳,以他至今所有的自控力,才没像之前那次那样,在她面前发作,隐忍点头。
“我会将话带到。”
人到底还是走了,这顿凑在一起的午饭,到底还是不欢而散,休摹走的怒气冲冲,独自在小几前坐着的辛儿也同样力不从心,身子重回倚在后面的软枕上,屈膝向窗外感受着风,风中仿佛还带着他从院子里而过的浓郁药香,与他西域重逢后,好像她总是最冷静的那个,他好像最不服的也是这个,可如今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纵然面上不曾失宜,心中已然波澜不息,他从来都不知,在配合他演这一出出戏的同时,耗尽了她多少心力,可在他的心目中,她还是落下了那样不堪的痕迹。
他真那么在乎吗?还是,只是在乎自己的女人,不再忠于自己了?
“二哥!别让我失望了,唯独这一次。”
休摹出了辛儿的小院后,几乎是刚进入自己院子,就遇到了先后归来的木野和自己的侍卫两行人。
“驸马!”
先后看看两方人马,能轻易看出,这两方人是真对上了,只是显然没有成功,木野他们先后看看他们主仆一行人,并未多做停留,直接进入辛儿的院子了,休摹看到,他手上还拿着一把用黑布包裹着的兵器。
看来自己的人失败了,这两个孩子就算没成功,也有点收获的。
说着也不多问,率先进了自己的院子,问着身边跟上来的人。
“出了什么事?”
真正的经过侍卫有点不好意思告知,便直接道出结论。
“摩多家的人出手了,而且显然,还掌握了我们不少的情报。”
“摩多多朗?”
四个字出口,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休摹带着无限的怨念和恨意,好像此刻他阻碍他擒拿自己女人的弱点,又多罪大恶极一般,可回头他又不得不将所有怨念和恨意先压下来,率先的道。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对于我们来说还不是最紧要的,现在发生了变故,我们的计划要做一些改动了。”
他脚下的步子停下,在庭院里大略看过一遍后,还是选择让人附耳过来,耳语交待所有的事。
耳语的过程中连嘴型都无法让人探知,更别说要探知其中奥秘了。
“这些事很严重,关系到事情的成败,我们能不能脱离掉这些枷锁,就看这些成效了。”
侍卫对他虔诚一拜,其他侍卫虽然还不知事情真相,看头领如此虔诚,倒是也一个个跟着拜下了,那侍卫头领道。
“驸马放心,我等定然不负使命。”
“下去吧!让所有人都加倍小心,这个关头,所有人都鬼着呢。”
“是!”
人走后,休摹脚下还是没有动,在空阔院落里良久,终于他还是回头了,望着他来的那个方向,那个离这里并不是很远的距离,屋子里的人,有着他最深的牵挂,此刻已然没有了刚才和她置气的怒气,可心情依然没有平复,唯一的转变,只是伤痛已经大过怒意了。
“当真没耐心了吗?我说你今日如何有耐心陪我了,原来你从不曾相信我,东临尹在你心目中,当真那般重要吗?如果我真要你在我和他之间再做个选择,你是不是依然会选择【牺牲】我?”
良久,眼睛中已经有了些酸涩,眼前的光景也已经蒙上层水雾不清,那层茫然不清之下,是决心的坚定,他又喃喃自语,又像隔空传话给某人。
“当然,我绝对不会再自取其辱去比较这些,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你所谓与休摹之间的【结束】,绝对只是个【开始】。”
同一时刻,木野也将摩多多朗的意思带到了辛儿耳中,手上摸着那把长剑的纹理,纵然辛儿并不常接触东临尹的佩剑,也清楚这剑上的剑气,纹理长度,确实是她曾经亲眼见过,而且险些几次死于这柄剑下的那把剑。
“那个女孩真这么说?”
木野确定道。
“确实没错,照她的意思,摩多家的家主要么能让休摹驸马就范,要么就是对他关押师兄的那个地方了若指掌,否则以他与我们的立场,就算不为难,也定然不会如此出手的。”
辛儿点头。
“这个不怎么地道的摩多家主,倒是个不会做没把握事的人,如此小尹的安全起码不用担心了,只要在我们做撤离的时候,保证他一定能够顺利脱身即可,可有一点还是不得不防,摩多家主会如此多事,定然不只是为了补偿,他应该于我还有所求才对,做好准备,起码我们不能任由他压榨而无反手能力,他放在我们手上的那些学徒,就是我们可以致胜他的法宝,小心看护。”
“是!”
“还有一点,谷主。”
另一个小侍卫也禀报。
“我们如今已然和驸马府的侍卫对上了,虽然今天他们没办法将我们如何,可若这个驸马再起什么,猎捕我们这些能力较弱的花谷之人要挟谷主怎么办?我们如今还住在驸马府,势必是不妥的吧?”
辛儿轻笑,反问他。
“那今天你们两人对上他们四人精英,如今还能完好无缺的在我面前禀报,你们弱吗?”
小侍卫一惊,随即与木野相视一眼,乐开了花儿。
“说到这里倒真不是居功自傲了,如果今天摩多家的人没出现的话,即便会多几分危险,我们既然已经突出了他们的包围,这些人凭轻功,势必会不如我和木野师兄的。”
辛儿又笑。
“这就对了,我带你们来,可不是因为你们长的可爱,嘴巴抹蜜的,楘瞳他们的任务重大,你们这波小的身上任务同样不轻,到最后甚至还得看你们的配合能力,才能决定我们这次西域之行能不能顺利结束。”
说着她又对他们当前的情况进行解释。
“至于驸马府,我自然不会一直住着,过了明天就搬回灵犀殿,不过驸马府的侍卫你们倒是也不用如此介意,他们一次失手,在你们这些小孩子受伤吃了亏,自然没脸找更多的人来猎捕你们的,而且休摹如今怕是觉得,一个东临尹对我来说力道足够了,今天这样的事,只要我们不给他们机会,定然不会让他们找着把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