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如此理所当然,让同是一起结拜的辛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若真是她这个理论的话,那以自己的方式,不是确实让人太过难受了?还是她真的太过分,狠毒了?
“易公子是什么人我还能比你清楚吗?你呀!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当易公子那些如今已经让他悔断肠子的话已经给风吹散了,散了,便没有再继续追究的必要了。”
辛儿回头,虽然如今看不见什么,按照印象中的印象,她此刻应该是带着丝丝皎洁的小算计吧?这个小姐姐,某方面而言当真和那位二哥有一拼,都是没什么心眼,容易“忘事”之人。
“殿下呀!臣女可没你这么心大,我很小气,所以这事,不能这样就算完。”
她表明自己的态度,带着小小的恶劣,让明英大呼受不了。
“辛儿!不要再逼自己对他狠心了,我晓得,这样最难受的其实不是二哥,明明就是近在眼前的幸福了,为什么还要看着他从指间溜走呢?”
辛儿放缓身体,完全信任的依靠在背后的********上,头枕着美人香肩,和往常聊天一样,缓缓静静的。
“英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哦?”
晓得所谓故事不是她本意,可如今她既已愿意说了,自是天大的好事,即便今天她依然无力劝服她,好歹,事不用压在心底,独自一人时暗暗****血痕累累的伤口。
“故事是讲述这样一件事的,一个人有一天无意中救了一只猫,猫为了感恩,每天便将自己辛勤捕来的老鼠送到这个人家门前,却不想,从那天之后,这个人一直在为每天必会出现在家门口的死老鼠而困扰,最后甚至忍无可忍态度,一次逮到又将老鼠放到自己家门口的猫,险些一脚踩死那只猫,极其恶劣;事后门前确实再也没有死老鼠了,这个人的生活总算恢复平静,他却不知,自那之后家门口远处的草丛里,一只有双眼睛在等候,直到有一天,猫死在草丛里,他还是毫无知觉的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听过这个故事的人,都很同情这只猫,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明英细细来,猜测道。
“人畜殊途,这个人自然不知,在他眼里晦气的死老鼠,在猫那里,其实已经是她能给以的最好的回报,不知者无罪,猫的死亡,自然是不能全怪在这个人头上的。”
辛儿不答反笑,道。
“是呀!另外就是这个故事本身就是个带着悲伤色彩的灰笑话,不管他的结局是好是坏,猫以老鼠报恩没错,人类无法接受死老鼠的回报也没错,错却错在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猫,可若不是如此,他们又怎会有这般际遇?所以我想,猫在险些死在这人脚下后没有再继续放老鼠,并不是真的怕了这个人,或许她是意识到自己的方式终究还是错了,虽然老鼠确实是他最珍贵的赠礼,作为人类的那个人却真的不需要他,甚至感到困扰,狂躁不堪,所以猫儿是不是反思过自己的行为后改了报恩的方式?自己认为最好的,与别人未必是需要的……她到死,应该都是毫无怨恨的吧?只是最终都以自己的方式来结束这场报恩,她的心意没能传达给那个人也没关系,因为这场报恩最后已经成为自己一个人的事,无关那人的回应了。”
“辛儿……”
明英心疼的望着怀中这个小人儿,小人儿空灵的依然在继续,她想,她已经明白,她究竟是怎样想的了。
“反之那个人,依然过着他自己的生活,这样便是错了吗?我并不认为,因为他没有对自己施过恩情的猫有任何要求,一切不过猫儿一方面的行为而已,他也无须为任何人造成的任何后果而负责,世人加注在他身上的那些所谓[道德][人性]不过是比这个灰色笑话更可笑的论点而已,你说,我如此,还能安心接受他的[报恩]吗?”
明英最终也只能用力抱抱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你先在这泡着,我去上岸透透气,有问题的话随时叫人,她们都在这里。”
想来自己的坚持还是让她失望了吧?让她接受,总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她若要去“透气”,辛儿一点不明说,便顺着她了。
明英最终上了岸,在侍女的服侍下擦了身体,换上干净的浴衣,裹了厚实的斗篷,在一个侍女的陪伴下步步离去。
带走出辛儿的视野,她所有负面的情绪才显现出来,虽然很清楚辛儿如今已经看不到了,却总有一种只要在她身边,自己所有的心情都瞒不过她眼睛的错觉,偏偏如今的她不如先前,没那么强大的心力支撑,也没那么多的心思帮她照料她的感受,她最需要的是静养,以至于如今她已经养成,将不好的心情在她面前隐藏,如此才避免她过多的忧心伤神。
所有的忧色和愁苦,也只有在她真正感受不到的地方,才能放心释放出来。
“公主殿下可是为了姑娘和易公子的事伤神?”
扶着她前臂的小侍女贴心的询问,并真心希望分担这位温柔主子的忧心愁苦。
雍正轩当日从关内将军府里挑出了十个才艺兼备的侍女,最后一段时间让明英留下的只有五个贴身侍奉,这留下的五个,自然是明英左挑右选,并且值得信赖的,对这些人,这些烦恼倒是不必避讳了。
“辛儿今日这样一说,我倒是不认为她的坚持有什么不对了,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二哥和她也并非如那个人类和报恩的猫儿,他们是能够沟通,并且达成一致意愿的,辛儿从始至终都是有顾虑的我不是不知道,身处她那样的位置,不去顾虑那么多也实在不行,但是这一切二哥并不知晓,他只是单纯的,********的爱着这个闯进他心灵的人,如果真的要隐瞒他一辈子,甚至任由他们错过下去的话,对二哥,未免就太不公平了。”
“殿下,是想让姑娘和易公子有个好结果?”
明英苦笑。
“这个是自然的,一个是我的结义兄长,一个是我第一个,恐怕这辈子也是唯一一个这么重要的妹妹了,他们一个有心,一个有意,本就是天作之合,如果这样都不能有个好结果的话,这男女感情之事,便再也没有值得期待之处了吧?”
小婢将她扶在一块光洁的石头旁,以手帕擦拭过后,再将她扶坐下。
“更要命的是,二哥至今为止都将辛儿当成男人来爱,虽然我不知道,至今为止在二哥面前辛儿是怎么做到的,可我知道,这样的感情始终是经不起摩擦,经不起考验的,不能这样,辛儿身边,是站不起二哥这样需要辛儿分神来保护的男人的,二哥,必须担当起自己身为男人的责任才行,不然就算他们以后走到一起,辛儿还是会疲惫不堪的。”
“殿下莫急。”
小婢劝导……
“殿下,这感情的事尤其急不得,易公子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姑娘也是重情重义,如今这般不过是机缘未到,老人们不都有句话这样说吗?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忧心呀!倒不如想想办法,让他们早日开诚布公,避免这些情况一再发生才对。”
明英恍然大悟,如被人点醒一般,当即精神了,一下子从石头上蹦起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若让二哥知道辛儿的身份后,很多事可能都能因此避免,辛儿还用担心这么多吗?”
想到当即便坐不住了。
“不行!我一定得想办法帮他们戳破他们中间的这层纸才行,这件事,不能任由辛儿这么算了,就算她以后会怪我,也得她真的无怨无悔之后再来怪我,就算是做一回‘自以为’的猫儿也好,能加大他们之间的机会,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随即她便急着安排,给她突然来的性子弄的有些懵的小婢。
“小谷,你去让人打听一下二哥如今在什么地方,二哥如今被放假,一定不会再耗在军中,若打听到,想法将他引到这里来,尤其温泉旁边,我会拖住辛儿多泡一会儿,既然他怎样都看不出辛儿是个女儿身的话,那就趁辛儿沐浴的时候让他看个仔细,也免去那些唇舌了。”
“啊?公主,这样……太仓促了吧?万一发生什么事……不好吧?”
公主殿下不同意了,一言一行都带着坚决。
“还能有什么事比看着他们这样错过更严重的?就这样说定了,快去找人。”
“是!”
被她催的没办法,小婢只好匆忙而去,不想刚走两步便停下了,指着前方,见鬼一样,声音却有意压低了许多。
“公……公主!公主!易……公子,易公子!”
“怎么了?让你找个人怎么那么多事?这还没找到呢便……”
明英碎碎念到小婢身边,抬眼间见前方摇摇晃晃而来的人,反射性的抓着身边的小婢躲入身后的大石头后,随即冒出两只眼睛,观察着百无聊赖踢着地上砂石完的年轻人,不仅好笑道。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看方向正是温泉的方向,看来这次即便是我不出手,老天也是有意促成他们的好事了。呵呵……”
这么久了,明英公主到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开心,乐极生悲,她随即想到一件可能会坏了这两人好事的事,惊慌道。
“糟了,我还给辛儿留了那么多侍女在呢!若是二哥没有近前便被挡了回来,不是白白错过老天给他们安排的这么好的机会吗?”
“公主别急。”
幸好还有个人在旁边帮她一把,不然这个时候,大事出不了,露出马脚肯定的,她可不想这事这个时候砸在自己手上。
“我们可以悄声返回去,让人退下便可。”
公主毫无疑问是必应的。
当明英那边鬼鬼祟祟的让人退下,她们的目标易公子也已经快晃悠到温泉旁边了。
今日的易公子一身素服棉衣,难得不用着甲胄,小公子浓眉厉目的眉头上却不见休假之中该有的闲适舒愉。
小公子的发髻随意而简单,只将全部的发齐齐系在头顶,手中的枯枝折尽后就揪着自己的头发玩,揪的断了一截又一截,果然是无聊之极的人呢,这种小女儿家才有的行为,他大少爷学来也没啥违和感了。
地方说到就到,离出口并不远,躲于暗处的人正密切的注意着他动向,因此,他那些喃喃的自语,多多少少,也没能逃过她们竖起的耳朵。
“要不要这样呀?一次一次,都说了对不起了,怎么连个身边的人都这么大脾气?还要怎样呀?”
易校尉心情很不好,显然是先前在某个地方吃了闭门羹心情才如此恶劣的,不过她想,再过不了一会儿个功夫,他的埋怨怨气,估计都要到另一个层次了,不!或许连这些都忘记了,因为她已经可以预见,头脑简单的二哥在发现辛儿的真实面目后,将会是副何种场面了。
那样的场面想想就让明英公主无法克制的底笑起来,而那两个当事人,此刻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他们最亲近,最信任,最意向不到会做这样事的人算计了……
温泉的温气缭绕已经铺面而来,易幼飏抬首瞬间,眼见被白雪银霜包围的幻色水雾,不禁心旷神怡,清俊的面容上也有些笑容了。
“果然,这里是疗伤是圣地,连心灵的伤在看过这样的景色后也豁然抚平不少,看来当真该有事没事来这里泡泡才对。”
他心情愉悦的自语,大步近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扔掉枯枝便要宽衣解带进入温软。
抬首一眸间,东风拂过温泉上方的雾气缭绕,映出水中一道纤细清灵的背影,让他一瞬间还无法反应过来,再低头解带间,手上动作停滞,脑袋这次迟钝的接收到刚才眼睛扫到的一瞬间。
心跳不知不觉被人抽掉了一般,他自己都没发现只是一个转眼间的背影,已经对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他甚至不敢判定那是不是真实的一幕,眼睛已经再次超出脑子的指令,缓缓转回刚才那个角度。
眼前,水雾拨过,那里……
确实有道身影,而且……
还是一道女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