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李英偷偷移出帐篷,更是在无人的角落处才将容许自己松懈下来,完全瘫软的蹲坐在地上。
张开手,手上是血,身上是血,脸上也是血,这些天虽然她尽力的让自己适应,但在无人的时候还是没有办法继续骗自己,内心深处,她不喜欢鲜血,不喜欢人们在她面前哀嚎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更不喜欢……
这样整日随时沉浸在死亡里的氛围,然,这是她选择的,当时一念之差选择如今这样的境况,她不是没想过,不是没后悔过,然而比起那比先前更清晰的未来,她还是宁愿承受这样的难受,起码,她能感觉到,自己是鲜明的,活着的,心在跳动,会疼了,能以自己的眼睛去看,去评判,还有希望努力,去努力阻着那些哀嚎和流逝的生命,还好,还好,可以如此。
将自己抱住,她容许自己这一刻将脆弱完全晒在没有人的阳光下。
忍耐,忍耐!只要过来这段适应的时期,她也可以像那些人一样,虽然可能永远没办法像辛儿那样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不会像以前那么无知的,一直循规蹈矩的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枯燥无知。
她庆幸自己幸好在最后关头为自己搏了一把,若真那般认命,如今的自己,恐怕会嘲笑死那个样子的自己吧?
面前有一双鞋子停下,她抬起头,当看见那张背光下的面目后她所有的脆弱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忿恨的憎恶,瞪着他,而不做声响,那个人却无法对她露出这幅表情,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疼惜,却硬是强势的以居高临下的冷硬姿态面对她。
“还是不后悔吗?只要你退让一步,我随时可以让你离开那样的地方,日复一日面对着死亡血腥,并不是谁都能面对的。”
李英扶着身后的帐篷起来,抬起下巴,傲然的面对他,眉宇间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傲气霎时笼罩全身,让面前的男人不仅都怀疑,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先前认识的那个小白兔。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除了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其他什么都做不了?将军!”
迈步,未离,她的手腕已被人紧紧抓住,雍正轩厉色道。
“你明知道我的心意,怎能忍心一再曲解我的好意?只是想让你以最安全、最快速的方式挖掘你的特长,有那么难接受吗?就因为我是雍正轩?就因为我是大将军?前后的区别就这么大吗?有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将军严重了。”
用力将自己脱离他,她厉声相对。
“将军不用太过在意小人的反应,追根就低,是小人有眼不识;将军贵为一军主将,又身负皇家之恩,明英公主的驸马爷,本就是身份尊贵非同一般之人,一路隐姓埋名也属应当,只是劝将军一句,既受皇家恩便不要随便牵扯旁人入局,您的身份小人高攀不起,不要觉得受到重视皇家的隆恩便可随即轻视,要知道,君恩无常,谁知道您今日的大将军驸马,在明日,会不会沦为罔顾皇恩的阶下囚将军。”
“你介意的是我和明英公主的那门婚事对吗?”
他再次将她拽回,总算摸清点头绪激动的问她。
“英儿,若我有办法婉拒掉这门亲事我绝对不会想要继续维持,明英公主自幼年以来我统共见过一面,还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你觉得如今的你和那还未见过面先摆了我一道的公主比,谁更重要?你那么相信辛儿,为什么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
“你和辛儿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为和你早我认识一天?就因为她是女人就因为我是男人?还是被皇家钦点的驸马所以我就没有选择爱人的权利了?”
李英给他突然的大声吓的心惊胆战,紧张的四下望望,见自己选的这处安静地还真的挺安静,起码没事的情况下无人会来,便稍稍安心了,回过头来,责怪的将紧逼不舍的人推离一步,怒道。
“你发疯呀?你知道自己是大将军毫无罪责,可是你立的女子不得入营的规矩在那门口摆着呢!辛儿和我被人揭露,你是不是觉得就可以趁人之危了?”
雍正轩反应过来也挺后怕,接着看她紧张的样子,又有些歉疚。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英儿,你是不是很怕那道军令,这样,你不要和我闹别扭了,我找机会,一定改掉那道军令。”
“你当军规是你食谱上的一道菜呀?说改就改,万一有人假公济私怎么办?一码归一码,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混淆一气。”
“英儿,你就真不明白大哥的心意吗?”
“不是不明白,是不觉得我们这样下去会好,我好不容易逃出牢笼,没那么快就想跳进另一间牢笼里,大哥的好意英儿心领了,只是英儿也还有一身麻烦事,真的不易再牵扯大哥这样能够保家卫国的人,陷入这凡尘琐事。”
“英儿……”
“出事了!军医,军医!白大夫!刘先生……”
一个骑着快马的士兵入军营直冲军医帐而来,两人的纠缠暂时被打乱,李英更是拔腿便往军医帐跑,身后的人又擒住她。
“等等!”
英儿急。
“你还想说什么呀?这么急军医帐一定出事了,辛儿刚刚被承认军医的身份,我不想这个时候没办法在她身边陪着。”
“你别急。”
他安抚,随后交代。
“你记住,你还不算正式的医童,凡事别人可以做自己不要勉强。”
“知道啦!”
“哎……”
手里已经空空,那消瘦的人影已经跑远,他刚才还抓着她手臂的手愣愣的呆在空中,久久,空虚的动了动,落寞的收起,握紧,如同是在对那个跑走的人无声的承诺,亦是对自己无声的誓言。
绝对不可以再放手,这次遇到的心动之人,绝对,不再放手。